十五只駝馬排成一道長長的隊列,依次行走在迷你小沙漠上。
經(jīng)過半宿的折騰,眾人騎在駝馬之上,都是呵欠連聲,無精打采。
塞爾坐在領(lǐng)路的駝馬背上,眼窩下略帶一絲青腫。
他想著昨天的事情,越想越是惱火。
“平時一路走過,也就是第二、三天會遇上一波沙盜,隨后幾天就風(fēng)平浪靜了。哪知道這一趟出行,第一天就遇到了沙盜,半夜搭車的人還被蝎子蟄了。蟄了也就算了,偏偏還是蟄到那個位置。真是不吉利??!”
無聲地嘆了口氣,塞爾只能在心中默默禱告,希望壞運(yùn)氣就集中到昨天,往后就是康莊大道。
“隊長,快抬頭,前面有情況?!?p> 塞爾正在低頭沉思之際,身后的護(hù)衛(wèi)低喝了一聲。
驀然驚醒,塞爾頓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職,原本作為護(hù)衛(wèi)隊長,遇到危險,應(yīng)該是第一個出聲示警的才對,結(jié)果現(xiàn)在卻反而還要別人才提醒他。
心下愧疚的他,急忙抬起頭來,眺目遠(yuǎn)望。
遠(yuǎn)方,一點(diǎn)黑色在視線的盡頭慢慢地涌出。
“又是沙盜?”
塞爾心下驚疑,更加凝神細(xì)望,只見那一點(diǎn)黑色漸漸地伸長,變大,在風(fēng)中不斷抖動。
再近了些,他終于看清,那黑色的東西卻原來是一只被綁在木桿上的黑色長條旗幟。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雙手扶持著這桿黑色的長條旗幟,后面跟了六個同樣裝束的人,騎著駝馬,向著塞爾的車隊緩緩走來。
“黑帆盜?!”
看著這群人馬向這邊奔來,兩道驚呼的聲音響起。
一聲渾厚有力的,是塞爾。
另一道低沉富有磁性,是白發(fā)老頭達(dá)克托。
“這下可麻煩了?!?p> 達(dá)克托看到這群身著黑色長袍的人向著自己這邊靠近,不由得憂心地嘆了口氣。
“這些是什么人?沙盜嗎?”
艾迪看到達(dá)克托唉聲嘆氣的樣子,知道他一定是認(rèn)出了這些來勢洶洶的不速之客的真面目。
“沙盜?是沙盜就好了?!?p> 達(dá)克托苦笑了一下,推翻了艾迪的猜測。
“不是沙盜?那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達(dá)克托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見對面那個扶持著黑色長條旗桿的人已經(jīng)來到了距離塞爾五六丈的距離,隨即站定。
其身后所跟隨的黑袍人,跟扶持黑色長條旗桿的人落后兩個身位的距離,一字排開,呈一個“一”字的陣型。
“黑……帆……盜?!”
三個字,從塞爾的嘴里咬牙切齒地擠了出來。
方一出口,塞爾驚覺自己的嗓音都變得有些沙啞,大失往日的鎮(zhèn)定。
“哦?竟然認(rèn)得出我們的身份?”
扶持黑色長條旗桿的人聽到塞爾的驚呼,稍稍感到訝異,似是沒有想到在這種地方,自己的身份竟會被認(rèn)了出來。
雙腳一夾馬腹,身下的駝馬緩步上前,再一夾,駝馬止住腳步不再前進(jìn)。
將黑色長條旗幟交到右手,用力往黃沙地里一甩,“嗤”的一聲,旗幟的桿尾便被深深地插入了沙地深處,牢牢地釘在了原地。
此時塞爾才看清黑袍人的臉——樣貌十分普通,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左右眉毛連成了一片,形成了一個“一”字。
一字眉男也在上下打量著塞爾,眼神掠過他的面孔、身體,在他腰側(cè)的刀鞘上面停留了一下。
塞爾的刀鞘上有著一個沙堆的圖案。
“沙漠之國的人?”
一字眉男顯然從刀鞘上的圖案中猜測到了塞爾的出身。
“沒錯。”
雖然被猜到了身份,但這也并沒有什么值得好隱瞞的地方,塞爾干脆應(yīng)道。
“沒想到在這里竟然還能遇到故鄉(xiāng)的人,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吶?!?p> 一字眉男笑了一下,他也沒有想到竟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你們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黑帆盜應(yīng)該只會在沙漠之國的國境內(nèi)出沒才對。”
塞爾卻沒有遇見老鄉(xiāng)的喜悅之情,反而面色凝重地說道。
一字眉男聞言挑了挑眉。
“有黃沙的地方,就有黑帆盜的存在。既然這里被稱為‘迷你小沙漠’,那么沙漠里會出現(xiàn)黑帆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p> 塞爾面色一僵,明明知道一字眉男是在強(qiáng)詞奪理,想要反駁,又不知道從何反駁。
“開個玩笑。”一字眉男突然笑了起來,開口解釋道:“跟你說實話吧,我們這一支隊伍,只是臨時被派來,看看這里的環(huán)境怎么樣,幾天后就要回去,并沒有常駐的準(zhǔn)備?!?p> 聽到這句話后,塞爾不由自主地暗松了一口氣。
在沙漠之國的傳聞里,一支黑帆盜中起碼有半數(shù)的人是元?dú)庥X醒的存在。
而剩余的人之中,也必須經(jīng)歷過重重考驗,不是普通人所能匹敵的。
也就是說,如果傳聞屬實的話,對面這七個人里,最少有三個人是凝氣程度的高手。
如果這一只黑帆盜的隊伍,要長期駐扎在迷你小沙漠里的話,那么,除了那幾個大商隊有自保的能力以外,其余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要打消穿越迷你小沙漠的奢望了。
既然知道一字眉男是臨時路過,以后的商路不會就此斷絕,塞爾自然就放下了心。
想了想,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錢袋,錢袋里面是他事前就放好的十枚金幣。
這一袋子金幣,就是他提前準(zhǔn)備好,專門用來應(yīng)對像現(xiàn)在這種不好解決的場面的。
塞爾將錢袋子扔向一字眉男,一字眉男順手接過,一拋一掂量,就大概知道里面裝了多少錢。
“老鄉(xiāng)你出手很是大方,都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對你們下手了。”
一字眉男的話讓塞爾面色一變,頓時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他的下一句話是:“可惜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黑帆盜有黑帆盜的規(guī)矩,既然遇上了,自然就沒有幸免的可能?!?p> 一字眉男解開了錢袋子的系帶,從里面捏出一枚金幣,握在手心。
“既然是沙漠之國的子民,黑帆盜的規(guī)矩,你應(yīng)該記得的吧?”
一字眉男望向塞爾。
“猜金幣正反定先手,三局兩勝。黑帆盜勝,拿走車隊里的所有貨物;車隊勝,黑帆盜不得取走哪怕一枚銅幣,不論死傷,轉(zhuǎn)身離開?!?p> 塞爾用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念道。
“既然如此,猜金幣吧。國王,還是菊花?”
一字眉男將金幣置于大拇指上,等待塞爾的選擇。
塞爾猶豫了一下,說道:“菊……不,國王?!?p> 一字眉男笑道:“那我就是菊花了?!?p> 說完,食指一撇,“叮”的一聲,金幣頓時飛上了半空。
圓形的金幣打著旋兒,不停地上下翻轉(zhuǎn),陽光灑在上面,縷縷金光反射,耀人心眼。
在最高點(diǎn)時一頓,又飛速下墜,很快,這枚金幣就落在了沙面上。
眾人低頭看去,朝上的那一面,正是荷格羅王一世的頭像。
國王!
塞爾贏得了先派一人的權(quán)利。
“你贏了,挑人吧。順便給你一個提示哦——我會在第二輪上場?!币蛔置寄写蠓降厣斐鍪謥恚隽藗€“請”的手勢。
塞爾在心里盤算道:“黑帆盜的傳統(tǒng)——只有最強(qiáng)的那個人,才配有資格扶持黑帆。既然一字眉男是扶持黑帆的,那么,他應(yīng)該就是他的隊伍里最強(qiáng)的那個人了?!?p> “而黑帆盜在游戲里,是不能說話不算話的。他既然開口確定了自己是第二個上場,那就一定是第二個上場。”
“黑帆盜里,不會出現(xiàn)凝氣以上的人物,也就是說,一字眉男和我一樣,都是凝氣階段?!?p> “我是這個護(hù)衛(wèi)隊里最強(qiáng)的一個,除我之外,就是尼克,剩下的人,就算上去了,也大概率會輸?!?p> “如果我第一個上場,贏了。那么,第二場,尼克對上一字眉男,肯定會輸。戰(zhàn)局就膠著到了第三場,一字眉男那里尚有人可以挑選,而我這邊,只剩一個不知底細(xì)的固比,和一個不知道怎樣才能調(diào)動起來的艾迪。”
“盡量不要拖到第三場,否則變數(shù)太大。那么,就決定了,尼克第一個上,我在第二輪出場?!?p> 想通后,塞爾望了一眼尼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尼克收到信息,走到塞爾身邊,看著他。
“尼克,這一場你先上,加油!”
聽到這話,尼克深吸了口氣,呼出,稍稍活動了下身子,拔出腰側(cè)的直刀,走上前。
“確定是他了對嗎?”
一字眉男看著尼克走上前,隨眼瞄了一下。
“納魯多,第一輪,由你上場?!?p> 聽到命令,原本站在一字眉男身后的一個人走上前,跟尼克面對面。
他掀起了黑袍自帶的罩帽,露出了一頭黃色的碎發(fā)。
藍(lán)色的眼睛,左右臉頰各長了三條長須,如同貓咪。
伸手解開黑袍的系繩,黑袍從肩膀處滑褪,落在地上。
露出了身上穿著的褐色的皮甲以及大腿上系著的武器。
那是一把帶有圓孔,短柄,本體呈菱形,四面帶刃,似劍非劍的奇怪武器。
納魯多從大腿上反手抽出那把奇型武器,雙腿一前一后,略微彎曲,橫在臉前。
“比賽開始?!?p> 一字眉男輕聲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