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山村的事情后,天色已經(jīng)晚了,但執(zhí)燈人們也不想在這個小村子里過夜,總覺得這里面陰氣森森的,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子的冤魂。也許正在看著他們。
他們決定連夜趕路。
回到余杭縣的時候,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進了城,經(jīng)過城中心的時候,執(zhí)燈人經(jīng)過一個高大的廟宇,廟宇中正香火裊裊,上書四個燙金大字:長生帝廟。
眾執(zhí)燈人下馬,牽馬而行。
當今的皇帝信奉道教,為表孝心,于天下各地設(shè)立廟宇,供奉兩位先帝,日夜香火不斷。
許宣往廟里瞥了一眼,廟宇之中,供奉著三個神像,兩旁的是兩位先帝,皇帝則是處于正中。
按照說法,是以皇家龍氣,鎮(zhèn)壓道火。
正中的皇帝腳下玉臺上寫著:太上大羅天仙紫極長生圣智昭靈統(tǒng)元證應(yīng)玉虛總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萬壽帝君。
此外,在這廟宇正中央,神臺的青玉盞臺上,還有一朵青白色,綿綿不熄的火焰。
這便是道火,余杭道火。
當今天下,道門分為天人兩宗,天宗無情無欲,太上忘情,代天行道。人宗則是輔佐帝王,主帝王爭霸,輔佐國家長治久安,氣運平順。
所謂道火,便是人宗主導(dǎo)下的產(chǎn)物。
道火,乃是一城道運所凝聚,事關(guān)一城之安危,不僅與一城氣運相勾連,更是鎮(zhèn)壓邪祟的寶物。此外還有種種妙用,可掌一城命脈。這余杭的道火只是一朵,傳聞那京城皇城之內(nèi),執(zhí)掌大玄的人宗掌教房中,道火數(shù)以千百計。
步行離開了廟宇后,眾執(zhí)燈人翻身上馬,很快趕回了府衙。
一到府衙,眾人的神色都是松懈下來,山全村給他們帶來的沖擊實在是有些大,這么多年來,雖然處理過妖魔圈養(yǎng)血食的事件,但也沒如今見過的這么嚴重。
一些執(zhí)燈人也壓根沒想著回去,互相眼神示意著,下班后直接去酒樓喝酒。
眾黃燈欣然點頭。
若不是馬夫人在這里有顧忌,黃燈們早已經(jīng)大聲呼朋喚友了起來。
對于常年走在生死線上的執(zhí)燈人們,去酒樓已經(jīng)成為了約定俗成的事情。因為任務(wù)繁忙的緣故,很多執(zhí)燈人還沒有成家,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需要酒精和女人來調(diào)節(jié)。
否則那根弦一旦繃緊了,過度了,人就會出事。
許宣沉默著,同僚們的行為,他自然無可指摘,這個時代逛青樓又不犯法。
道德上有些壓力,但這些人大多都是單身漢,這個世界的娛樂業(yè)遠沒有現(xiàn)代那么發(fā)達,也只能這樣了。
一旁有黃燈問道:“阿宣,去不去?”
黃燈們都看了過來。
許宣微微一笑道:“我等我的小青姑娘,我怕她來時,找不到人,會著急的?!?p> 呵,呸!
“無恥!”
“你果然對那條蛇有想法!”黃燈們紛紛怒斥,府衙內(nèi)外充滿了檸檬的氣息。
周小發(fā)嘆了口氣道:“阿宣,我覺得,人還是要正常一點好,你前幾天才收了一個紙人,今天又來了一條蛇,你不覺得你有點……嗯,我的意思是,人還是要……”
許宣微微一笑:“小發(fā),你聽說過什么叫水蛇腰嗎?”
“水蛇腰?”
眾多黃燈們愣了愣。
“水蛇腰怎么了,腰很細嗎?”周小發(fā)問道。
許宣言簡意賅:“會扭?!?p> 說完,許宣轉(zhuǎn)身朝著府衙外面走去,留下一干黃燈在原地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有黃燈感慨道:“還是宣哥會玩啊……”
走出府衙的時候,許宣見到外面的轎子還沒有離開,略有些意外,但也沒多想什么,朝著家里走去。
“許黃燈?!?p> 就在這時,后面的轎子里傳來有些嬌滴滴的聲音。
許宣回頭,疑惑道:“馬夫人,有什么事情嗎?”
馬翠香從簾子里露出半個頭來,笑吟吟道:“許黃燈,妾身有些私事,想請您到府上幫忙解決一下?!?p> 許宣怔了怔,心想這個婦人找自己去他府上做什么?但她畢竟是官太太,縣太爺最寵的二房,也不好輕易開罪,便問道:“請問夫人有什么事需要解決,我也好提前準備?!?p> “你人來了就可以了?!瘪R夫人眼中水波盈盈,檀口輕吐:“奴家有要緊事和你說。”
許宣心中一突,勉強笑道:“馬夫人,這,這不太好吧,你不說明情況,我也很難辦啊……”
如果讓縣太爺知道自己去他二房家里孤男寡女做“那種事”,怕是執(zhí)燈人的府衙都要被鬧得雞犬不寧。
“可,可人家也很難為情嘛……”馬夫人說著,拋了一個媚眼:“許宣大人,今日下午,小女子在房中恭候公子前來,莫要讓奴家失望,否則,奴家要告訴老爺?shù)摹?p> 啥?
許宣真的驚了。
你讓我去下午去你房間,還告訴縣太爺,逼我去?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縣太爺腦子有問題?
他不以為意,告訴不告訴的無所謂,你如果真的告訴了,那縣太爺就會知道我許黃燈不僅年輕有為,還懂得進退分寸,一定會對我頗有好感的。說不定一高興,就給我再送一塊匾過來。
上書四字:坐懷不亂。
這么想著,許宣一路喜滋滋的回到了家里。
砰砰砰。
廚房傳來鍋鏟打架的聲音,許宣已經(jīng)接受這種日常,來到院里的躺椅上一躺,舒服的曬著太陽。
如果能每天都這樣悠閑度日,那可就太舒服了。
一會兒,腳步聲響起,花素錦見到躺在院里的許宣,驚訝道:“公子,你回來了?”
許宣扭頭看去,花素錦披頭散發(fā),渾身散著一股焦糊之味。
“你干什么去?”許宣問道。
“奴家,奴家去換具身體……”花素錦垂下頭,快步朝著房間走去,要打開屋門的時候,猶豫了幾下,還是說道:“少爺,那個,身體已經(jīng)還有最后一具了,您再多扎幾個吧……”
閉眼躺在躺椅上的許宣頓時驚坐而起。
“啥?”
房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了。
許宣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躺椅,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許宣由衷的感慨了一句,朝著一旁的練功房走去。
“今天趁著有時間多扎幾個紙人吧,很結(jié)實,很耐……耐用的那種?!?p> 中午吃飯的時候,許宣驚奇的發(fā)現(xiàn),花素錦的廚藝竟然上漲的很快。
本以為,今天中午的伙食定會是一團團黑色的焦炭,沒想到,只是淡淡的棕色咖啡。
“公子,怎么樣?”花素錦夾了一筷子菜,送入許宣口中。
“嗯。”吃了一口咖啡色菜肴,許宣皺了皺眉,不動聲色道:“有進步,繼續(xù)努力!”
“是,公子。”花素錦喜滋滋的,轉(zhuǎn)頭看向許月衣道:“小姐,公子都說有進步了耶,您吃著怎么樣?”
“不錯?!痹S月衣點著頭,小口吃著夾生的米飯,咯吱作響:“素錦用心了,姐姐很愛吃?!?p> “那,那姐姐多吃點!”
啪嗒,許月衣手一抖,夾在半空中的菜掉了下來。
她充滿歉意的勉強笑道:“剛才手有點抖。”
“姐姐,沒事,我給你夾,我筷子使得可溜了!”花素錦渾不在意的點了點頭,朝著許月衣的碗里瘋狂夾菜。
眼瞧著碗里的咖啡色越堆越高,許月衣的笑容越來越勉強。
“別給小姐夾菜了!”一旁的許宣終于忍不住說道:“花素錦,你趕緊吃菜!”
花素錦道:“公子不是讓我少吃一點么?”
許宣嘴角一抽,我讓你少吃點你就少吃點???
“少廢話,讓你吃菜就吃菜,胡說什么瞎話。”
“哦。”
花素錦架起一筷子咖啡色的青菜,一口吃去。
“嘔!”
僅僅瞬間,花素錦迅速朝著一旁彎腰,劇烈嘔吐起來。
許宣:……
許月衣:……
這一頓飯,家里街市上買的待宰肥雞吃了個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