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晚霞似火,猶如萬面紅旗迎風抖動。
“報,啟稟將軍,前方五里發(fā)現(xiàn)大量百姓沿途聚集?!?p> 劉鯤聞言不禁一愣,眼看武陽城隱約在望,莫非是城中出了什么變故?
片刻之后,數(shù)萬大軍來到武陽城下,劉鯤率眾將排開眾人來到隊伍頭前。
“卑職田橫率武陽百姓恭迎鎮(zhèn)南大元帥?!?p> “田大人!”
劉鯤一見田橫心中甚喜,先前他初到武陽郡時,此人對他多有幫助。眼見田橫與眾官員百姓要大禮參拜,他連忙上前一步,急伸雙手攙扶。
“田大人無需如此客氣,劉鯤何德何能豈敢受此大禮,大家快快請起?!?p> 可是無論他如何勸說,四周百姓依然跪倒一片,口尊恩公不止。
看到眾軍滿臉疑惑,田橫在旁高聲說道:“前年秋汛,江河倒灌,武陽郡九縣三十二鄉(xiāng),受災百姓十余萬人,當時若非元帥愛民如子應對得法,不知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眼前這些人都是當年遭災受難的百姓,他們知道元帥南征的消息后,不分晝夜為元帥趕造了一座功德碑?!?p> “元帥請看?!?p> 隨著田橫此言出口,前面的百姓左右一分,只見霞光中一座青玉整雕的豐碑巍峨聳立在武陽城前。
劉鯤見狀心中大為震撼,他在眾將的簇擁下緩緩走過人巷,來到功德碑前。
功德碑上銘刻著他到任武陽郡后的種種功績,看著上面嶄新的刀痕,劉鯤禁不住伸出手掌輕輕摩挲。
“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劉鯤身為一方父母,所作所為皆是份內(nèi)之事,豈敢當?shù)萌绱速澴u,在下心中惶恐?!?p> “田大人,大家的心意劉鯤愧領(lǐng)了,但是這功德碑卻萬萬立不得。”
四周百姓聞言議論紛紛,劉鯤身后眾將也是面面相覷。
“元帥您太客氣了,原本立碑一事老朽也不贊同,可這畢竟是百姓們的一份心意,您看………?!?p> 不等田橫把話說完,劉鯤輕輕搖了搖頭,濕潤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的堅決。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這件事就交給卑職處理,大元帥放心便是。”
“有勞田大人?!?p> 劉鯤言畢轉(zhuǎn)身欲走,這時田橫高聲說道:“來呀!把為元帥縫制的征袍呈上來?!?p> 在眾將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有衙役雙手托著漆盤快步來到劉鯤面前。
“請元帥過目?!?p> 劉鯤看了看面前紅綢覆蓋的漆盤,又看了看身旁的田橫,就在他心中疑惑之際,只見田橫大步上前伸手扯去火紅的綢緞。
“哈哈哈,這是啥呀?俺說老田頭兒,你也忒摳門兒了!就你這件用碎布頭七拼八湊的征袍誰稀罕吶!這要是穿在身上還不得跟叫花子似的!”
聽到常勝調(diào)侃,眾將全都哈哈大笑,指著五彩繽紛的大花袍交頭接耳。
“田大人,這是?”
“元帥,武陽郡境內(nèi)有大小姓氏一千二百三十三家,這件征袍亦是由一千二百三十三塊布條縫制而成,在每個布條上都有各族族長親手繡制的族徽,此物雖然廉價,卻凝聚著萬千百姓的一片赤誠,希望您穿著它無往不利,刀箭莫傷?!?p> 田橫言畢,在場眾人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劉鯤身上,有欽佩、有羨慕、也有無盡的溫情。
“小子蒙受皇恩,鎮(zhèn)守一方,不想竟受大家如此厚愛,劉鯤拜謝?!?p> 言畢,劉鯤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面向黑壓壓的人潮深施一禮。
等他起身之后,德古上前抖開征袍,親自伺候兄弟更衣。
眼見大哥如此,劉鯤心情激蕩,不知不覺間眼圈發(fā)紅,滾燙的淚水圍著眼眶溜溜打轉(zhuǎn)。
或許是太過激動,劉鯤身上的征袍竟然打了死結(jié),就在他窘迫無措之際,金華夫人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他面前。
“別急,我來吧!”
眾目睽睽之下,金華夫人微紅著臉為劉鯤除去舊袍,換上新袍,清爽的晚風吹拂下,她飄逸輕柔的發(fā)絲癢得劉鯤愈加局促不安。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劉鯤抱拳拱手對四周百姓高聲說道:“小子軍務(wù)在身不便久留,大家的深情厚誼劉鯤銘記肺腑,告辭?!?p> 在萬千不舍的目光注視下,大隊人馬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之中。
“報,啟稟薛將軍,大元帥到了?!?p> “哦?傳令眾軍隨我出迎。”
時間不大,劉鯤等人被薛禮、藏霸一左一右迎入中軍大帳。
“末將薛禮、藏霸,恭迎鎮(zhèn)南大元帥?!?p> “二位將軍不必多禮,站在一旁。”
“喏?!?p> 等兩人各自站好后,劉鯤猛然一拍帥案。
“薛禮,你可知罪?”
眾將聞言皆是一驚,唯有薛禮早有準備,只見小英雄上前一步,跪地說道:“末將知罪,末將身為先鋒,本該逢山開路遇水填橋,可是眼下卻徘徊江邊寸步未進,有貽誤軍機之嫌,請大元帥責罰?!?p> “嗯,知罪就好,本帥問你,大軍因何遲滯在此?”
“回大元帥,昌黎部頭人魯韃聽聞大軍到來,事先將所有船只盡數(shù)駛往對岸,由于短時間內(nèi)渡船難覓,所以………?!?p> “渡船難覓?據(jù)本帥所知,距此二里有一座鎖龍橋橫跨兩岸,莫非你不知道?”
面對劉鯤的質(zhì)問,薛禮坦然說道:“末將知曉此橋,可是苗安、昌黎兩部集結(jié)部眾把守橋頭,未免激化矛盾,末將不便用強。”
劉鯤聞言眉頭輕皺,將不解的目光望向德古,德古見狀微微搖頭,雖然他是八部土司,但是此番隨軍出征,部族事務(wù)皆有嘉南部海坤代為處理。
“賢侄,難道你沒和對面溝通,說明來意?”
“大伯,朝貴剛到江邊便去對面拜訪,可是……?!?p> “可是什么?”
面對德古的追問,薛禮緊咬雙唇似有難言之隱。
“講?!?p> 聽到劉鯤沉聲喝問,薛禮不敢隱瞞,當即說道:“可是雙方剛一見面便話不投機,鐵牛一時沖動與對方發(fā)生口角,還打傷了昌黎部的舍官洪澤,結(jié)果鬧得不歡而散?!?p> 眾將聽完原委方始恍然大悟,難怪薛禮要打鐵牛板子,這傻小子確實欠揍。
“鐵牛,薛禮所言可否屬實?”
正準備悄悄溜走的鐵牛一聽劉鯤喊他的名字,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啊嗯嗯,三叔,俺錯咧!俺再也不敢咧!”
鐵牛一邊哭一邊委屈的嘟囔道:“其實也不能全怪俺,誰知道那小子長得五大三粗的,卻一丁點兒也不抗揍,俺就輕輕推了他一下,他的肋骨就折咧!”
看到鐵牛連委屈帶害怕的模樣,劉鯤心中哭笑不得,可是若不借機懲戒,又怕這傻小子將來再惹禍端。
想到此處,劉鯤把心一橫,厲聲說道:“來呀!把鐵牛拖下去重責四十軍棍,以儆效尤?!?p> “喏?!?p> 有軍卒答應一聲蜂擁而入,將滿臉淚痕的傻英雄帶出帳外,藏霸見狀擔心兄弟吃虧,連忙一縮身悄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