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就像一只不住合攏的手掌狠狠擠壓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臟,若不是人們口鼻處不斷噴出的白氣,整個畫面仿佛靜止了一般。
“殿下見諒。”
眼見劉鯤神色決然,趙吉心頭一緊,臉上微微變色。
這時,在他身后不遠(yuǎn)的韓丞厲聲斥責(zé)道:“大膽劉鯤,爾不過一介武夫,安敢如此無禮,如今爾已走投無路,陛下卻仍屈尊降貴,赤誠相待,爾還待怎樣?”
“姓劉的,不怕實話告訴你,你心心念念的偽庭早已在回褐鐵蹄下化為齏粉,而且海外東瀛已答應(yīng)與我朝交好,眼下我主只需一道旨意,便可調(diào)遣東瀛鐵甲戰(zhàn)艦數(shù)百艘前來助戰(zhàn),到時候我主囊括四海,包舉宇內(nèi),易如反掌?!?p> 聽了韓丞一番言語,劉鯤雙耳嗡鳴如遭雷擊。
“你說什么?”
面對劉鯤野獸般的注視,韓丞強(qiáng)壯膽氣回應(yīng)道:“劉元帥,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今日元帥若是肯迷途知返,他日定不失公侯之位,如若不然……?!?p> “哦?不然又能怎樣?”
此時劉鯤虎目圓睜怒視趙吉,神色之間殺意盎然。
“衡臣!”
“住口!汝身為宗室,不思報國,卻為一己之私,勾結(jié)倭寇,此舉無異于引狼入室,良心何在?”
眼見劉鯤面露兇相,潘岳、馮懣等一眾戰(zhàn)將紛紛打馬上前道:“哼,姓劉的,不要猖狂,眼下你已身陷重圍,就算肋生雙翼也休想逃出生天?!?p> 劉鯤聞言,輕蔑的掃視了一眼面前刀山劍海,隨即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爾等雖眾,不過草芥,劉鯤要走,何人敢阻!”
話音未落,一股狂風(fēng)平地卷起,漫天飛雪中,只見劉鯤胯下馬、掌中槍,傲然挺立,神威凜凜,殺氣騰騰。
“護(hù)駕?!?p> 慌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眾軍匆匆上前將瑟瑟發(fā)抖的趙吉卷入人潮之內(nèi)。
“殺?!?p> 風(fēng)雪中,劉鯤手舞火鳳亮銀槍,胯下金頂墨麒麟,仿佛殺神降世,撞入敵陣。
初時,劉鯤使開家傳霸王槍,槍挑六合,橫掃八荒,敵軍將士粘之即死,觸之即傷,陸聞仲、潘岳等人識得厲害,紛紛退避,只是驅(qū)使眾軍上前,意圖用人命耗盡劉鯤體力,到時或殺或擒再做計較。
劉鯤見狀,心中了然,當(dāng)即槍勢變換,由家傳霸王槍轉(zhuǎn)為暴雨梨花槍。
此槍揮舞起來,槍尖寒芒如同打落到梨花上的雨水般,四處飛濺,無跡可尋,當(dāng)真是虛實并濟(jì),令人防不勝防。
暴雨梨花槍雖然不同于霸王槍那般威猛絕倫,屬于純技巧型的槍招,但是面對里三層外三層,殺之不盡的人海戰(zhàn)術(shù),劉鯤也是全身透汗,漸感吃力。
遠(yuǎn)處馮懣見有機(jī)可乘,當(dāng)即催馬上前,手中一條丈八蛇矛直刺劉鯤背后。
亂戰(zhàn)之中,劉鯤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馮懣異動哪里瞞得過他的眼睛,就在丈八蛇矛即將刺穿鎧甲的一瞬間,劉鯤猛然側(cè)身踅馬,與此同時手中寶槍招法再變,火鳳亮銀槍就像一條蓄勢待發(fā)的毒蛇猝然躍起。
馮懣一矛扎空,驚覺不妙,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咽喉前已是寒氣刺骨。
“哎呀,不好!”
馮懣疾呼出口的同時,竭力扭身避讓,電光火石間,一道流光電閃,馮懣耳邊就聽咔嚓一聲,精鐵打造的肩甲竟被劉鯤一槍挑破。
不等馮懣挺身坐穩(wěn),劉鯤手腕一翻,火鳳亮銀槍猶如附骨之蛆,向著馮懣咽喉再次扎到。
馮懣見狀駭然失色,連忙狂舞丈八蛇矛奮力格擋,哪料劉鯤槍法展開環(huán)環(huán)相扣,連綿不絕,一槍狠似一槍,一槍快似一槍,招招奪命,勢有不勝不收之感,只把馮懣殺得手忙腳亂,疲于應(yīng)付。
就在馮懣失魂落膽,命在頃刻之際,兩支熟銅锏,一條駝龍槍從左右兩個方向同時殺入戰(zhàn)圈,原來是陸聞仲、潘岳二人見馮懣危急前來助陣。
面對敵方三員大將圍攻,劉鯤絲毫無懼,家傳霸王槍與暴雨梨花槍交替使出,偶爾幾招奪命連環(huán)槍更是神出鬼沒,雖然以一敵三,卻依舊攻勢如潮,不落下風(fēng)。
就在劉鯤殺招迭出,以一己之力獨斗千軍時,忽聽西北方向人喊馬嘶,蹄聲如雨。
劉鯤偷眼望去,竟是韓平,卞閎帶著手下百余騎去而復(fù)返,在亂軍之中闖開一條血路。
“大帥,快走。”
劉鯤聽見呼喚奮力殺出戰(zhàn)圈,韓平雙鉤疾舞在左,卞閎寶刀護(hù)身在右,二人盡展平生所學(xué),護(hù)著劉鯤一路向北,落荒而走。
遠(yuǎn)處趙吉見狀,只氣得臉色鐵青,嘴唇發(fā)紫,他手掐蘭花指對著劉鯤的背影尖聲咆哮道:“追,快給朕追,今日不殺此獠,誓不收兵?!?p> 隨著他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輕騎好似蜂群般傾巢出動,向著劉鯤等人消失的方向席卷而去。
月從東海出,冷照碧波潭。征人家萬里,夢向月中還。
清冷的月光下,田邈、周桓竊竊私語,他們率眾趕至雙鴨山已有三日光景,眼看約期已過,卻始終沒有劉鯤等人的音訊,二人不由得格外焦急。
“報,啟稟二位將軍,曹將軍回來了?!?p> “哦!”
田邈、周桓聞言連忙舉目遠(yuǎn)眺,只見夜色中曹雄正帶領(lǐng)十余騎飛馬回山。
“唉!看來曹黑子又白跑了一天?!?p> 眼見周桓失望的癱坐在地,田邈矮身近前低聲說道:“周桓兄弟,你我已經(jīng)在此等待多日,可是大帥遲遲不至,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周桓聞言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道:“等著唄!還能咋辦?”
“可是這么一直等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周兄弟!這里畢竟是江東管轄,實非久居之所,一旦被敵軍查到蛛絲馬跡,咱們再想走,可就難了呀!”
田邈話至此處,周桓總算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當(dāng)下不由得暴怒起身,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對方衣領(lǐng),怒聲質(zhì)問道:“咋滴?你小子想腳底抹油,開溜?”
“哎呀!周老弟,你不要誤會,為兄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我們與其在這里干耗光陰,倒不如尋機(jī)過河,前往江寧搬取救兵,接應(yīng)大帥脫困。”
“哼!貪生怕死之徒,少拿謊話騙俺。”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之際,曹雄滿臉憂愁匆匆趕到,當(dāng)他弄清事情原委后又急又氣,奈何自己人微言輕,難以分解。
恰在此時,又有哨探來報,夜色中有十?dāng)?shù)輕騎正向雙鴨山方向飛馳而來,由于夜色朦朧,不知是敵是友。
“二位將軍,或許是大帥到了,我們快去瞧瞧?!?p> 周桓聞言冷哼一聲放過田邈,大步流星往山口迎去,田邈、曹雄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