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在此,竟然連長公主府的車駕都敢擋了?”
夜風吹過清冷的長街,遠處有噼里啪啦煙火的聲響,大街旁邊的各處里坊之中不眠的人們在上元夜的最后時刻歡聚一起,點燃篝火,取暖玩鬧。
冷冷清清的長街之中,偶爾有數(shù)人疾步往各自居住的里坊走去,除此之外,一切顯得安靜極了。前方巡邏的武侯和圍住的那人之間的爭吵在寂靜的大街上就顯得有些突兀和喧鬧。
夜色深沉,附近的燈火在寒冷的夜里也像是沒有了一絲暖意。前面被一陣騷亂堵了路,繞路的話又要在這冷的夜里多待上很長時間,透過昏暗的火光,公主府的侍衛(wèi)迎上前去,有些煩躁的看著前面騷亂的情景,大聲喝道。
被圍的是兩個人,一個看上去將近三十歲模樣的男子,身材很是魁梧,比周圍過來圍堵的武侯們要高上半頭,身材結實魁偉很多。另外的一個看打扮應該是這位三十歲模樣男子的隨身仆人了。
“我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只是告身沒有隨身帶著。”
那男子解釋道。
“哼,說這些都沒有用,有告身就拿出來,沒有的話就跟我們走一趟。”
“還說不可疑,我可是從大業(yè)坊一直跟你到靖安坊,一路上見你鬼鬼祟祟的在四處查看什么。老實交代,這么晚了,你在這大街上查看什么,難不成是想偷雞摸狗?”
周圍幾個武侯在旁邊叫嚷著。
“我之前都說過了。我是找之前在這里擺攤的小販,想要給小孩子買件玩的玩具。”
那人說道,用手指了指大街上靠近靖安坊的一處位置。之前確實有很多小販在這里擺攤賣東西的,這時候夜這么深,小商販們早就收攤回去了。
“哼,胡說八道,就算今晚沒有宵禁,這時候商販們也早就走掉了,你看著大街上還有多少人。你這樣說騙騙外人還可以,也不看看我們都在長安城這片區(qū)域混了多少年,這里的一人一物我都了如指掌,哪里有你說的商販?!?p> “你也說了商販們走掉了,那里還能看到他們?!?p> “少在這里狡辯,先跟我們回去再說?!?p> 武侯們說著就要上前拿人。那男子跟著的仆人忙護住了主人,高聲喊著:
“你們憑什么抓人,你們憑什么抓人?”
“就憑我懷疑你們有不軌的行為?!?p> 有武侯冷笑著說道。
“要不這樣,諸位官人高抬貴手,今晚讓我們回去,明天某自會去長安縣衙說明情況?!?p> 那男子對武侯的頭目說道。
那武侯看了看男子,冷笑著說道:
“哼哼,誰知道今天放你走你會跑哪里去,當我們都是白癡,能信你的鬼話。乖乖的跟我們回去,再反抗定嚴懲不貸?!?p> “某叫南霽云,家住城南通善坊,原是洛陽金吾衛(wèi)仁勇校尉,近日才搬來長安,又能夠跑去哪里?!?p> “管你是誰,這里是長安城,天子腳下,我等就有維持治安的權責,就是皇子犯在我等手中也要回去說明情況,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的仁勇校尉。這長安城別的不多,就是這小小的校尉一抓一大把?!?p> 那武侯說道。
這時候過來的長公主府的侍衛(wèi)哪里會去聽場間這些人的對話,一手按在腰間的唐刀把手上,一邊喊道:
“趕緊讓來,沖撞了長公主府的車駕你們誰都吃罪不起。”
被圍在場中的那名男子看到有人過來,正要抱拳說話,跟著侍衛(wèi)一起過來的昆侖,驚喜的喊道:
“南大哥,原來是你?”
場中男子正是李清和昆侖的故人,以前住在李家隔壁的南霽云。這時候的南霽云已經(jīng)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留著短短的胡須,臉上依然是年輕時候的精氣神,許是學武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倒是跟之前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南霽云看在外圍馬上的說話的那人,皮膚有些黝黑,身形并不太大,坐在馬上看上去卻是精神奕奕,這時候正一臉驚喜的看著自己。南霽云疑惑的問道:
“你是……?”
“南大哥難道不認識我了,我是昆侖?。俊?p> 南霽云想了想,仔細看昆侖時,才想起來這人原來就是隔壁李家的昆侖奴。自從昆侖跟著李清上了王屋山,倒是與南霽云再也沒有見過,沒想到這長安竟然碰到。這時候的昆侖跟小時候已經(jīng)大變樣了。
“哦。原來時昆侖,你怎么在長安,不是在王屋山嗎?你家小郎君呢?”
南霽云也頗為高興的問道,倒是把自己現(xiàn)在還被武侯們圍著的事情給忽略了。
“小郎君就在后面的馬車上,大郎君也在。南大哥等一下,我去告訴我家小郎君一聲。”
昆侖說著下馬跑到后面馬車那里,隔著馬車把前面的情況告訴了李清。李清心中也頗為驚訝,沒想到竟然在這里會碰到南霽云,這些年沒有見過,不知道南霽云的情況怎么樣了。李清從馬車上下來,說道:
“走。我們去前面看看。”
隨后李瑞也下了馬車跟了過去,護衛(wèi)在馬車周圍的侍衛(wèi)們也打馬跟了上去。
李清和李瑞上前跟南霽云照了面,彼此之間都是久別重逢,心中滿是他鄉(xiāng)遇故人的驚喜了。李清隨后問了場中的情況,南霽云略說了下,李清點點頭,這倒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被武侯們懷疑,攔住檢查的時候南霽云沒有隨身的告身,從而引起了沖突。
李清叫過跟隨的侍衛(wèi),說了幾句話,拉著南霽云走向馬車那里,倒是沒有理會場中的那些武侯們。有武侯見到這種情況大怒,正要上前阻攔,被侍衛(wèi)給截住了。
那侍衛(wèi)問道:
“這里誰負責說話?”
“某就是。難道這樣就想把人帶走不成?”
“在下張吉安,乃長公主府翊麾校尉。人已經(jīng)被我家郎君帶走。有什么問題明日可以去長公主府詢問?!?p> 張吉安說完,回馬又道,
“諸位還是去別處巡邏吧,不要擋了車駕。”
有武侯想著上前要人,被領頭的那人阻止了,一旁馬上的侍衛(wèi)們驅馬上前一步,武侯們都住了腳,隨后讓開了大街主道,看著李清的馬車從中間緩緩走過,南霽云也上了馬車,那仆人在馬車旁邊跟著。
“劉頭兒,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不然怎樣?長公主也是我等能得罪的起的?你沒有看見馬車上的人被多少公主府的侍衛(wèi)護衛(wèi)著,想必就是傳聞中的長公主的義子了。”
“那又怎樣?”
“怎樣?這人剛來長安的第一天就打了王御史家的侄子和武國候家的孫子,王七郎這時候還在家里躺著呢,你說他能怎樣?”
那頭目搖搖頭說道。隨即帶領著其他武侯去往別處巡邏了。
馬車上,南霽云看著李清,仔細端詳了片刻,才說道:
“沒想到二郎這些年變化不小,我差點就不敢認了。剛才的事情沒有什么關系吧?”
南霽云倒是替李清擔心了,畢竟李清的處理方式有些壓人的味道在里面。李清笑了笑,說道:
“沒事,南大哥又不是有什么違法的事情,那些武侯也不過是一些長安城的混混,主要還是想要訛些錢兩。我算是借了長公主府的光,沒有什么問題?!?p> 其實這時候負責長城城中各個里坊治安的武侯,大都是些混混,很多是長安城中無事做的人,整天在大街和里坊見來回巡視,找些理由,罰些錢財,不過是中飽私囊罷了,真正的治安卻是沒有多少人關心了。
“南大哥什么時候來的長安?”
“年前的時候,算是全家搬來了長安。洛陽的差事也已經(jīng)交掉了??丛陂L安能不能找到合適的?!?p> 南霽云說道。
“那倒是可惜了?!?p> 李清暗嘆,歷史上的南霽云不是后來跟著張巡了么?難道以后會少掉一個關鍵的歷史人物,還是說眼前的南霽云不是之前自己一直認為的那人。
“南大哥打算在長安做些什么?南大哥一身武藝,是否還會回去軍隊當值?”
“還是算了,這時候學的武藝,倒是無用武之地了。”
南霽云搖搖頭。單論武藝的話,南霽云的功夫已經(jīng)算是極高的了。不過整個大唐這些年除了邊疆一些小打小鬧,基本上沒有什么戰(zhàn)事。而拱衛(wèi)在長安和洛陽附近的這些金吾衛(wèi)、神策軍等軍隊的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下降了很多,有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個擺設了,一個多年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軍隊能有什么戰(zhàn)斗力,更何況,這時候金吾衛(wèi)和神策軍這些軍隊里面很多都是權貴子弟把持,這些人在里面也不過是想著撈些功勛罷了,如果真上戰(zhàn)場的話估計形成不了什么戰(zhàn)斗力。
因而大唐軍伍之中類似于南霽云這種有實力卻沒有背景的人,因為沒有什么獲取軍功的機會,升遷什么的倒是難得很。十余年間,南霽云也不過才是正九品的仁勇校尉,難免會讓南霽云有些心灰意冷,生出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慨。
“對了,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五歲的兒子了。哈哈?!?p> 南霽云轉開話題說道。
“哦?!崩钋弩@喜道,
“恭喜南大哥了。孩子怎么樣?解語姐這些年怎么樣?”
當日花解語倒是嫁給了南霽云,算是在老太太和王家趙氏的見證下結了這份姻緣。這些李清是知道了,李瑞也跟李清說過花解語的下落。期間王、李兩家都會接濟些,這些年花解語跟著南霽云倒是沒有受什么磨難,五年前花解語為南霽云生了一子,取名南昭,一家人生活的也是其樂融融。
自兩年前王家也開始把生意的重心放在長安以后,居家搬到了長安。年初的時候南霽云和花解語也一同來到長安,住在了通善坊。今天晚上能遇到李清倒是巧了。
“今晚帶著昭兒出來賞花燈,回去后又說著要買之前看到的那個燈籠。沒辦法,我就只好出來再去尋找那個商販,誰知道會被武侯給盯上。”
南霽云笑著說道,語氣頗為輕柔,倒是從中可以看出對其子的寵愛。這時候的南霽云也不是一味的滿腔熱血的少年人了。
馬車沒走多遠,南霽云就下了車,因為不是順路,李清讓昆侖牽過兩匹馬來,給南霽云代步。南霽云沒有推辭,作別李清的時候笑著說道:
“二郎有時間可以去通善坊,解語知道你在長安肯定高興的不得了?!?
召白
今天不在狀態(tài),寫的不是很滿意。以后有時間了再改改。文中語氣好像有些不一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