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從平南王府出來,看著黑夜嘆了一口氣,他總算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務,他死的準備,只是沒想到沿途竟然無人攔截。
想起剛才見平南王和太妃的情景,張一又有些同情那個大大咧咧的魯莽將軍了。
太妃并沒有問很多關于自己小兒子的事,只是一個勁的問四皇子的事,事無巨細,問了將近一個時辰。
京城一直傳說太妃不喜歡這個任武昀這個小兒子,就是因為小兒子不僅長得和老平南王最像,就連性子也是差不多的。
自打出生起就在皇宮內和四皇子長大的任武昀和他母親的感情也并不是特別深厚,這次他回來雖然都給各人請安,但重點卻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好在最后還是平南王關心幼弟,問了不少他在北地的事,張一一路上都在準備應對,既然是面對平南王府,自然少不了談任武昀的話題,可惜,他準備的一籮筐夸獎的話并沒有完全得到發(fā)揮。
可即使這樣,平南王依然很高興聽見別人夸自己的幼弟。
張一看著神色淡淡的太妃,決定以后在竇公子擠兌任將軍的時候還是不要笑了,任將軍也挺可憐的。
張一摸摸包袱里的銀子和信件,認命的往南城而去。
﹍﹍﹍﹍﹍﹍﹍﹍﹍
明天是中秋,魏青桐今天就放假,魏清莛高興之下就帶著他在東市逛了一整天,剛入夜,魏青桐就累得直流眼淚,將人哄睡,魏清莛就閉目在床上,放開思緒。
聲音就是這樣突兀的傳來,魏清莛“刷”的一下睜開眼睛,疑惑的皺眉細聽。
這是馬蹄聲,可那條巷子常年沒有人走,又怎么會有馬經過?
魏清莛日漸敏銳,感覺不對,當機立斷的爬起來,輕手輕腳的到魏青桐的床前,搖醒他。
魏清莛及時捂住他的嘴,雙眼帶笑的看著他道:“桐哥兒,姐姐跟你玩?zhèn)€游戲好不好?你到黑黑里睡覺,看你明天天亮的時候知不知道起床。”
魏青桐迷迷糊糊地,下意識的拒絕,魏清莛卻已經手腳快速的給他套上衣服,低聲催促,“快些,不然,明天沒有獅子頭吃哦?!?p> 魏青桐就迷迷糊糊地進了空間,自己倒在床上睡覺,拉過姐姐準備的被子睡覺。
魏清莛快速的將鐲子藏在床下,再快速的回到床上,手里緊握著匕首。
呼吸放輕,她知道要迷惑謹慎的人是不可能的,只是這里住著兩個小孩,說不定可以在對方大意之下占優(yōu)勢。
不是沒想過和魏青桐一起躲到空間里,可手鐲放在外面有太多未知的危險,魏清莛不喜歡這種不在自己把握之內的感覺,更不敢冒這個險。
只是她又想起了王廷日的提議,王廷日手下有了人,曾想在她身邊放一個人保護他們,只是姐弟倆人身上都有秘密,身邊長久的跟著一個人,還是那樣有本領的人,魏清莛不敢冒這個險,可先現(xiàn)在魏清莛有些猶豫了……
張一根據任武昀畫的地圖將馬停在小巷里,兩個縱躍就進了后院,不遠處種了一些蔬菜,張一心里詫異,但還是如閑庭漫步般進了前院……
習慣性的停下腳步探聽,屋里只有一個呼吸聲,張一有些疑惑,不是說是倆姐弟嗎?
想到后院的那些手段,張一有些惋惜,不知活下來的是姐姐還是弟弟?任將軍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怎樣,看來魏家以后要倒霉了,任將軍記仇的性子這一點可是完全繼承了老太妃。
張一動作輕緩的進門,打算放下包袱就走,只是他才走到床邊,床上的人就暴起,亮光閃過,張一下意識的偏頭,但還是覺得耳朵一寒。
一擊不中,魏清莛心一冷,握緊匕首,反手又是一刀,張一已經反應過來,怎么會讓她得逞,手快速的抓住,眼里一寒,就要下殺手,臨了才記起這是什么地方,記起任武昀交待他的話。
張一滿臉寒色,低聲道:“魏姑娘,我是任武昀將軍派來的。”
魏清莛板著臉看向他,“他派你來干什么?”心里卻在思索,任武昀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認識就好。
張一松了一口氣,快速的將背后的包袱解下,道:“這是任將軍派我送來的?!?p> 魏清莛眼里閃過疑惑,真的只是來送東西?
不過能將人送走就好。
魏清莛點頭,“放在這兒吧?!蹦抗饩季嫉目粗疽馑梢宰吡?。
張一嘴角抽抽,但還是快速的起身,警惕的看著她手中的匕首,倒退的快速退出房間。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小姑娘眼里滿是殺意和警惕。
張一快速的穿過前院到后院,躍出,落在自己的馬前,這才動動手腕,這小姑娘的手勁可真大……
魏清莛并沒有馬上打開包袱,而是側耳傾聽,聽見馬蹄聲遠去,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打開包袱的時候魏清莛還在想,這任武昀到底是誰啊……
魏清莛微張著嘴巴,這,一包袱的銀子……她雖然也有錢了,但為了方便大多都是銀票啊(關鍵是這人也習慣了用票票)。
魏清莛看見包袱里還有一封信,連忙拆開來看。
龍飛鳳舞,筆力深厚,魏清莛雖然不懂字,但也知道這是一手好字,字是好字,內容卻沒有多少文化了。
魏清莛終于想起來了,任武昀不就是她到這世上見到的第一個人嗎?平南王府的四公子,她的未婚夫。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
任武昀的信前面還很客套,只是說兩家的交情,他們的婚事之類的,到了中間,語氣漸漸熟稔,就向她吹噓他在軍隊怎么勇猛,這次怎么立功,這些銀子是軍中獎勵,因為張一要回京城給平南王府送中秋節(jié)禮,就托了他一塊把銀子給她。
信末還囑咐她要好好呆著,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魏清莛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還帶了一些酸澀,一些甜蜜。
忍不住低聲嘀咕道:“我和你很熟嗎?”
想起倆人的婚事,魏清莛就有些糾結,難道她真的要嫁給那個小屁孩?
她混跡市井,甚至還涉及了賭博,名聲傳出去,那些在乎名聲面子的上層階級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女子的。
魏清莛本身也沒想過要嫁人,只是現(xiàn)在任武昀的作為就讓她有些糾結了,以后她退婚,他的面子會不會很難看?
此時,平南王府里也正說到倆姐弟。
平南王想起信里小弟的交代,就想著讓他媳婦到魏家去走走。
其實他老早就想這么做了,不說小弟的特別交代,就是二弟,也囑咐過他要關照魏家姐弟,只是后院的事一向是母親和妻子做主,他也不習慣插手。
“娘,明天還是讓王妃到魏家走走吧,看看兩個孩子怎么樣也好?!?p> “不用了,”老太妃放下茶盞,淡淡的道:“既然沒有消息傳出來,說明姐弟倆過的還是不錯的,王家教育孩子向來以摔打鍛煉為主,莛姐兒小小年紀就和王家子弟一起修身,又從小被王氏帶在身邊,照顧好她弟弟應該不困難,我看是你們太擔心了。”
可再能干也只是一個孩子啊。
平南王知道母親強勢,認定了的事就不容更改,只好應下,想著,找個時間去探聽一下,不然二弟那里可不好交代。
平南王退下。
老太妃睜開眼睛,眼里無悲無喜。
韋嬤嬤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說吧,跟了我這么多年了還是這樣。”老太妃看著眼前的老伙伴嗔怪道。
韋嬤嬤就嘆道:“娘娘,王爺想的也沒錯,那畢竟只是個孩子,又還帶了那樣一個弟弟……”
老太妃垂下眼眸,“她要是活不下來,這也是她的命,昀哥兒已經是那樣的性子,他的媳婦得能干些……”
韋嬤嬤猶豫道:“那二爺……”
老太妃眼里閃過冷光,“哪有做伯伯的這樣關心未來弟媳婦的,他現(xiàn)在有兒有女……以后這樣的話不要再說起?!?p> 韋嬤嬤無奈的應了一聲。
任武昀沒想到母親這樣敷衍他的要求,正趴在床上,拿著紙筆糾結的寫信。
出了京城,就是沒命的趕路,之后是追殺,當時只想著平安到北地,將什么事都丟到了腦后。
到了軍營,任武昀就如魚入了江,每日練兵打仗,好不快活,早將京城里的人和事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這次打了個大勝仗,四皇子借著給平南王府送年節(jié)禮給京城遞消息,任武昀這才想起那對在秋冷院的姐弟,想起當初的承諾,任武昀有些羞愧。
只是自己剛發(fā)的餉銀和分得的銀子早就被他花光了,沒辦法,他找到四皇子借了一百兩銀子送回去。
又怕魏清莛不認識張一被嚇著,公式化的寫了一封信,只是寫著寫著,就想起這幾天大家都夸竇容用兵神跡,反而把他這個沖鋒陷陣的將軍丟在了一邊,不服氣之下,就將自己的功績也寫上了,雖然他夸張了那么一點,寫得多了那么一點。
但不可否認,寫完之后,他覺得通體舒暢,就像當初打了勝仗似的。
從此,他愛上了這種寫信的感覺,只是他認識的人里,他也只能給魏清莛寫這些,大哥,二哥,他們都不會相信的,京城里的那些狐朋狗友更是不可能。
所有人,包括喜哥兒,都認為他只能吃祖宗飯。
可魏清莛不一樣啊,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曾經給過她饅頭吃,最重要的是她一定會認為自己很能干的,他可是給了她很多銀子的。
雖然有些心虛,但任武昀還是抓著筆寫自己在祖國的邊疆艱苦保護廣大人民的事跡。
“小舅舅,你在帳篷里干嘛?”人未到,聲先到,四皇子撩開簾子,大步走進來。
任武昀手忙腳亂的將東西塞到被子里,趴在床上,扭頭道:“沒干什么,我屁股還疼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