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妹妹也以為這句話說的極好,五姐姐覺得呢?”
毫不示弱的抬眼看著白瓔蕓,白瓔珞爭鋒相對的說道。
似是沒想到一向綿軟的白瓔珞也會有這樣棉里插針的一面,白瓔蕓楞了一下,臉色愈發(fā)鐵青,“你別以為你安排的神不知鬼不覺,就沒人知道那塊紫紋佩是你交給祖母的。當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兩面三刀的小人……”
見白瓔蕓說的是這件事,白瓔珞心里暗呼了一口氣,面上的笑容也愈發(fā)深邃,“哦?紫紋佩尋著了?那要快些去告訴大伯母才好,她差人在府里尋了好些日子了,再找不到,怕是就要報官了呢?!?p> “你……”
見白瓔珞胡攪蠻纏起來,白瓔蕓頓時覺得像是一拳揮出去打在了棉花上,有些無力的頹敗。
可是,方才在慶安堂,白老太太面無表情卻暗含冷厲的那一番話,白瓔蕓不敢忘也不能忘,想到此,她憤怒的盯著白瓔珞,厲聲喝道:“白瓔珞,你莫忘了是誰將你養(yǎng)了這么大,自小到大,我有的你都有,便連出去玩,娘也吩咐我和姐姐帶著你,你若是這般忘恩負義,可對得起我爹和我娘的養(yǎng)育之恩?”
這樣的話,若是二夫人說出來,白瓔珞自會感激涕零的說一番好話,并許諾絕不會在外頭讓白瓔蕓下不來臺,可此刻卻是從白瓔蕓口中說出,便有了幾分要挾的意思,當即,白瓔珞也冷了臉。
“二伯父和二伯母的恩情,我自然是記在心里的,用不著五姐姐從小到大耳提面命的在我面前提醒。至于我是不是忘恩負義,大家心知肚明,不是嗎?”
小時候雖常鬧別扭,可小孩子在一處,這也是常有的事,白瓔珞也并未往心里去,可似前次一般無中生有的陷害,白瓔珞已經(jīng)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何況,若不是白老太太的偏護,那日果真從自己屋里搜出了那塊紫紋佩,自己的聲名怕是就此毀了,這以后會是什么樣的日子,白瓔珞不敢想。
想起了大姐白瓔萍叮囑過自己的話,白瓔珞握了握拳,抬眼正視著白瓔蕓道:“五姐姐,你不喜歡我,我從小就知道,我愿意讓著你愿意被你欺負,那是因為我們是姐妹,都姓白。可這不代表著,我不要臉面,不要名聲,會由著你在外頭作踐我?!?p> 說罷,白瓔珞站起身,丟下一句“五姐姐既然沒什么要緊的事,那妹妹這便回屋去了”,便轉(zhuǎn)身出了云水閣。
身后傳來了茶碗重重丟在地上的聲音,白瓔珞故作不知,看了一眼滿臉急色跟在身后的流鶯,白瓔珞微微搖了搖頭安撫著她,一路平復著心情回到了怡安閣。
“小姐,五小姐沒把你怎么樣吧?”
遠遠的站在廊檐下,只聽得屋里不時的傳出白瓔蕓惡聲惡氣的話語,白瓔珞說了什么,流鶯卻是一句都沒聽到。
此刻見五小姐發(fā)了那樣大的火氣,想起小時候五小姐每每不如意都要想方設(shè)法的算計自家小姐,流鶯不禁滿腹的擔心。
沉香和流蘇圍過來,知曉以后也有些忐忑,白瓔珞笑了笑,軟語安慰著幾個丫頭道:“放心吧,我已經(jīng)長大了,二伯母和五姐姐不會再用從前那些不入流的法子懲治我了,以后多防著些就是了?!?p> “可是,這防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流蘇愁容滿面的低聲嘟囔道。
聞言,白瓔珞臉色漸漸稍緩,回頭看著窗外明媚的日光,滿心期冀的笑道:“所以,我們要想法子,盡快搬出二房,脫離她們才是?!?p> “什么?”
流蘇和流鶯一臉的震驚,而沉香的眼中,卻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
親昵的捏了捏流鶯愕然的臉頰,白瓔珞解釋道:“我本就不是二房的人,難道要一直依附著二房過生活?”
想到一直空置著的承歡居,白瓔珞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旁的沉香和流蘇三人看到,也漸漸的明白過來了。
承歡居是靖安侯府三進的東廂房,是離慶安堂最近的院落,也是白瓔珞的父母曾經(jīng)住過的院子。
想當年,承歡居的名字還是白士鳴親筆題字的,事后,他還炫耀一般的拿著寫好的字去給白老太太瞧,擲地有聲說要承歡膝下,不離父母左右。
可惜,事與愿違,白士鳴和妻子柳氏在承歡居剛過了新婚的蜜月期,便雙雙攜手赴任,自那以后再未回來。
之后,承歡居便成了靖安侯府的禁地,無人敢在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面前提及。
而如今,時隔十二年,白瓔珞卻打起了承歡居的主意。
知曉了白瓔珞的心思,沉香三人都一臉的贊同,甚至還有些雀躍的興奮。
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著主意,大家的意見卻是一致的,那就是:一定要討好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順便巴結(jié)一下世子夫人薛氏,只要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同意,而薛氏又不執(zhí)意抵觸,白瓔珞想要住進承歡居將是順理成章的。
想透了其中的關(guān)鍵所在,白瓔珞知曉自己愈發(fā)不能掉以輕心,仔細叮囑著三個丫鬟道:“院子里的事,你們各自分派好,管束好小丫鬟,莫讓她們?nèi)橇耸?。以后對待二房的人,更要恭敬小心,莫要讓她們尋到咱們的錯處,記住了嗎?”
“是,奴婢遵命?!?p> 三人異口同聲的應道。
相安無事的過了些日子,白瓔蕓和白瓔珞如同小時候一般,極有默契的將前幾日的不開心擱在了一邊。
再在外頭遇上,姐妹二人笑的柔婉,聊的相投,不相識的人瞧見,定然要覺得她二人姐友妹恭親厚有加。
天氣愈發(fā)熱了,除了晨昏定省的時辰,白瓔珞便愈發(fā)悶在屋子里不大出門了。
這一日歇了午覺起身,便聽見簾子外頭有人在低聲說話,沒一會兒,湘竹進來回話道:“小姐,慶安堂的墨香來傳話,說老太太請小姐們過去選料子呢?!?p> 府里每季都會裁制新衣,尤其侯府的小姐又多,裁縫來的更是勤快,春裳夏裙秋衫冬裘,將小姐們妝扮的花枝招展。
而白老太太自己有陪嫁的體己料子,興致高的時候,也會取出來請小姐們過去選一匹裁制新衣,另有一番祖母疼愛孫女的慈祥。
點頭應下,白瓔珞笑著問道:“可問了嗎,什么事兒惹得祖母這么高興?”
湘竹搖了搖頭,“并沒有什么事。歇了午覺起來,外頭院里的知了鬧得歡騰,老太太說天愈發(fā)熱了,小姐們合該穿的漂漂亮亮的,所以讓秋紋和秋月兩位姐姐從陪嫁里找了幾匹顏色鮮亮的料子,等小姐們過去選呢?!?p> 說話的功夫,白瓔珞便已經(jīng)更衣妝扮好了,遂帶著流鶯和湘竹去了慶安堂。
從怡安閣走到慶安堂,著實有一段路,待到進了屋,白瓔珞已經(jīng)有些香汗淋漓,而她竟然是最后一個到的人。
俯身行了禮,白瓔珞滿面歉意的起身說道:“祖母,我來晚了,下回必定早些動身?!?p> 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白老太太笑呵呵的喚道:“秋紋,秋月,快將那些料子取出來給她們選?!?p> 白老太太的話音落畢,秋紋和秋月帶著幾個小丫鬟,從內(nèi)屋魚貫著捧出了好些衣料。
在侯府長大,小姐們什么好衣料沒見過?
饒是如此,看到那些流光溢彩花紋獨特的衣料在面前展開,幾位小姐的眼中依舊泛出了驚喜的光芒。
女兒家,有哪個不愛漂亮的衣裙和精致的首飾的?看見女孩兒們嬌羞暗喜的模樣,白老太太愈發(fā)開懷,似是想起了自己如花般爛漫年華時的模樣。
“好了,你們各自選一匹吧,錦繡坊的師傅得了信兒,明兒就會來府里給你們量身,過幾日,就能上身了??爝x吧……”
白老太太笑呵呵的說道。
侯府的女孩兒,如今最大的是待嫁的四小姐,最小的,是才四歲的蕙姐兒,是故,此刻在屋里的統(tǒng)共有六位小姐。
白瓔蕓素日穿了好些好料子,可卻都比不過眼前這些,頓時,她覺得有些眼花繚亂起來。
目光最終鎖定在了湖綠色和水紅色的那兩匹錦緞上,白瓔蕓轉(zhuǎn)過頭看了白瓔珞一眼。
小時候也是這樣,每每大人們那兒有物件要讓她們?nèi)ヌ?,白瓔蕓總會自己挑個中意的,再示意白瓔珞去挑那個讓她第二中意的,最后都會落入她的手里,興高采烈的滿意而歸。
此次,又不例外。
白瓔珞置若罔聞。
“蘭姐兒和蕙姐兒還小,她們的料子,一會兒讓小丫鬟各自送去?,摻銉?,你們先選中意的吧?!?p> 白老太太發(fā)話道。
“孔融尚知讓梨,孫女雖不敢比擬孔融,效仿卻是會的?!?p> 白瓔瑩沖祖母莞爾一笑,回過頭看著大房八歲的七小姐白瓔歡說道:“歡姐兒,你最小,你先選吧?!?p> 白瓔歡羞澀的點了點頭,徑自前去,翻看著選了那匹鵝黃色帶迎春花圖案的錦緞。
白瓔歡退下,白瓔蕓便狀似親熱的挽著白瓔珞的胳膊站起身走到了錦桌旁,徑直抱起了那匹湖綠色的錦緞,一邊使了個眼色給白瓔珞,瞥了一眼那匹水紅色的遍地撒花緞子。
滿意的將手里的錦緞交給喜雁,白瓔蕓心滿意足的坐回了扶手椅,一旁,白瓔瑩不動聲色的另指了一匹。
可白瓔珞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有一絲微微的失望。
白老太太興致很好,起身走到錦桌旁,徑自選了兩匹顏色喜慶鮮艷的,吩咐了秋紋去包起來,稍后讓小丫鬟送去蘭姐兒和蕙姐兒處。
“祖母……”
看著白老太太返身坐下,白瓔珞起身順勢接過秋月?lián)Q好的茶上前遞給白老太太,“祖母,端午節(jié)前我做了兩身新衣還沒上身呢,剛才選的那匹水紅色的緞子,我是為四姐姐選的,此刻便一并送給她,可好?”
聞言,原本滿心歡喜的盤算著要做什么樣式的新裙子的白瓔蕓,頓時兩眼冒火的瞪向白瓔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