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煙姐姐,聽說你家中是做點心的?”
對于小心搭話的云芍,輕煙自然知她心中所想。想到她來清心閣數(shù)月,一直本分做事,從不逾矩,輕煙倒也不討厭她。
自家小主身邊得用的人不多,輕煙心底也有些自己的想法。落云是被小主厭棄了,而青桃紅梅等一干灑掃宮女,素來性子軟糯、頭腦簡單、不會來事,實在難當大任,至于先前掌管小廚房的沉霜,在沉雪犯事后便迫不及待撇清關(guān)系,對此安書瑤雖沒說什么,輕煙心底卻是看不上的,如此一來,清心閣只剩下一個云芍可用。
云芍是皇后命內(nèi)務(wù)府挑選來的。江才人和沉雪的事讓皇后在安書瑤面前失了臉,如今送宮女來補空缺,自然會選個得力的,以示自己對安書瑤的重視。如此,云芍倒符合輕煙的理想。
思及此,輕煙面上便柔了幾分:“入宮前跟父母學(xué)了些皮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只盼皇上和小主不嫌棄。”
云芍見輕煙搭理自己,有些激動,連忙順著輕煙的話對她進行了一番吹捧。
輕煙常年跟在安書瑤身邊,自然學(xué)了幾分喜怒不形于色,對于云芍的吹捧,并未放在心上,也沒有露出絲毫情緒,反而讓云芍有些不知所措。
傍晚,輕煙跟安書瑤提了心中所想,安書瑤對云芍印象不錯,也出于對輕煙的信任,只讓輕煙自己拿主意。
皇帝進了清心閣,一如既往的溫馨。暖爐,紅梅,熱茶,甜點,再配上清逸出塵的美人,試問哪個男人看了不是心情大好?莫說皇帝,便是劉義全,也莫名覺得這小小清心閣與眾不同,十分安逸舒適。
皇帝用了兩塊點心,提起年底宴會的事。
安書瑤捧上熱奶茶,對皇帝輕柔一笑:“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衣服臣妾都試過了,皇上放心,臣妾定會盛裝出席,不讓您在大臣面前丟臉?!?p> 平心而論,安書瑤這話是有些逾矩的,畢竟皇后才是皇帝的正牌妻子,其他嬪妃,再得寵,終究是個妾。維護皇帝的面子這種事,橫豎是輪不到一個妾來操心的。
但語氣嬌嗔的安書瑤,說出這話非但不會讓人多想,反而覺得莫名嬌憨可愛。皇帝知道安書瑤向來不喜華貴裝扮,她能意識到陪宴的重要,反而讓他心感安慰。
他伸手輕輕捏她的鼻子:“這是愛妃自己說的。要是讓朕丟了臉,朕可要好好罰你?!?p> “皇上想罰,也要看臣妾給不給機會?!卑矔幟媛兜靡猓p輕一轉(zhuǎn)頭,躲開皇帝的手?;实垌槃輷侠w細的腰,將安書瑤打橫抱起,朝內(nèi)殿走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安書瑤還是和往常一般縮在被子里,露著腦袋迷迷糊糊盯著小太監(jiān)伺候皇帝更衣。
皇帝瞥見她這幅模樣,心情大好,彎腰摸了摸她的腦袋。
正在給皇帝系腰帶的小太監(jiān)不知皇帝突然動作,系到一半的腰帶滑落,登時掉在地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p> 皇帝看了一眼跪地求饒的小太監(jiān),擺擺手:“無妨,換一條新的來?!庇謱⒛抗廪D(zhuǎn)到安書瑤身上,眼含笑意。安書瑤不好意思地縮縮脖子,帝妃兩人就這樣深情對視。
劉義全動作很快,拿來新腰帶親手為皇帝系好,又整理好衣服。眼看皇帝走出清心閣,那個犯了錯的小太監(jiān)才敢一抹頭上的汗。
劉義全瞪了他一眼:“伺候皇上這么久,怎么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忘了前頭那位?”
小太監(jiān)想起來先前被皇帝杖斃的奴才,只因捧奏章時不慎掉了一本在地上,不由得渾身一抖。
寒冬臘月,小太監(jiān)頭上卻不斷冒汗,劉義全瞥了一眼,語氣不善:“今日救你的是清心閣的宸昭儀,你可記住了?!?p> 若不是宸昭儀伺候的好,皇上心情大好,只怕今日一事足以讓他掉腦袋。劉義全搖搖頭,嘆息一聲,帶著眾人回了宣政殿。
皇帝走后,安書瑤起床收拾收拾,準備去給皇后請安。云芍特意熬了姜茶,送來給安書瑤驅(qū)寒,安書瑤很滿意,賞了一只玉鐲給她。
“小主,奴婢看這云芍還算不錯,手腳伶俐,心思也活絡(luò),要不要抬舉一下她?”輕煙再次提起。
安書瑤有些發(fā)困,一路上哈欠連天,對輕煙的提議沒什么意見,只點點頭表示同意。
“小主小心……啊……快來人,小主落水了……”
御花園的宮女太監(jiān)聽見呼喊,都朝輕煙所在處趕來,幾個小太監(jiān)匆忙跳下水,撈起不斷掙扎的安書瑤……
宣政殿。
皇帝下了朝,突然得到安書瑤落水的消息,眉頭微皺,穿著朝服就匆匆趕往清心閣。
清心閣內(nèi)一片沉寂?;屎笤缫训玫较?,宸昭儀在請安的路上不慎落水。雖然這在后宮不算什么大事,派個人探望一番、送些補藥便好,但安書瑤前一晚剛侍了寢,今早又聽說此事已經(jīng)驚動了皇上,皇后深知關(guān)系重大,又想塑造一個關(guān)心嬪妃的賢惠形象,便直接帶著一眾嬪妃來到清心閣。
“皇上萬安?!?p> 皇帝對眾妃視而不見,只沉著臉問太醫(yī):“怎么回事?宸昭儀如何?”
太醫(yī)一見此陣仗,便知躺在床上的人十分重要,因而不敢大意:“回皇上,宸昭儀雖被及時救起,但口鼻中嗆了水,再加上受了涼,只怕情況不大好?!?p> “混賬東西,”皇帝怒摔手中的茶盞,“什么叫情況不大好?”
太醫(yī)連忙下跪。給宮里的貴人治病,向來要把病情往重了說,這是太醫(yī)們心照不宣的規(guī)矩。如此,若能治好,便是妙手回春,若不能治好,也算有個鋪墊,不會受到太重的處罰。
眼下見皇帝發(fā)了怒,那太醫(yī)也不敢再夸張,只老老實實道:“回皇上,宸昭儀雖無性命之虞,但也需靜養(yǎng)一段時日,否則落下病根就難治了。”
皇后連忙道:“皇上,太醫(yī)的意思,宸昭儀已無大礙,想來休養(yǎng)一段時間便好,您不必太過擔心?!被屎箝_了口,眾妃自然都跟著勸了幾句。
太醫(yī)見皇帝沒有動怒,再次說出一個驚人的消息:“皇上,宸昭儀已懷有近兩個月的身孕了?!?p> “你說什么?”皇帝聞言,面露喜色。
皇后心中一顫,下意識瞟了一眼右邊之人。
昭貴妃抬頭,視線與皇后相撞,眼中的落寞之色尚未來得及完全掩飾,只一瞬,卻又恢復(fù)如常?;屎笮牡桌湫?,這么多年,昭貴妃風光無限,提起寵冠六宮,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她,從來沒有自己這個正宮皇后的位置??娠L光又如何?沒有子嗣依舊是她心底的痛,每當宮里傳出嬪妃懷孕的消息,皇后第一眼總是看向昭貴妃,這已經(jīng)變成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行為。
昭貴妃知道皇后心中所想,向來高傲的她,自然也不會因這個消息就消沉下去。舒貴嬪,明妃,宸昭儀,后宮中一個又一個嬪妃有了身孕,可她依舊穩(wěn)坐貴妃的寶座,父親依舊是當朝丞相。未來的日子很長,還不知道誰會笑到最后呢,又何必在眼前的小事上傷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