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當然刑啊

　　聽小皇帝話中的意思，是花銷變多了，收入反而萎縮了？李云棠還未來得及細想，李彧又倒起了苦水：

　　“內帑的諸多收益之中，最先受到?jīng)_擊的，便是皇莊營收。

　　先帝在時，皇家在直隸、遼東等地，合計擁有占地數(shù)十萬畝的皇莊，可政變之后，朝臣們卻以新政強占士紳之田的緣由，要求典禮紀察司歸還土地。

　　懿安太后她......非但不做阻止，還從中分了一杯羹。

　　可先帝罰沒士紳的土地，攏共也就六七萬畝，結果他們要回去了二十多萬畝膏腴之地！”

　　小皇帝越說越氣，眼睛都急地有些泛紅，可非但沒引起李云棠的同情，反而牽動了他別的想法：

　　這幾十萬畝的皇莊，由來也不干凈，其中也不乏對貧民百姓的土地兼并；老皇帝雖說有變法強國的決心，但是這種統(tǒng)治者上而下的改革，雖說看上去也是富國強兵，但根本目的是為了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

　　因此在從官紳手里奪錢的同時，新政一定程度上也苛待了百姓，李云棠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失了本心:

　　將來若是有機會主政，應靠剝削外夷來完成發(fā)展的原始積累，盡量地降低大漢子民的負擔。

　　雖然如今這個時代，是個比爛的時代，天下各國的百姓，都或多或少地在被壓榨；但能讓自己的同胞們好過一分，李云棠自己心里也會好受些。

　　小皇帝沒等來李云棠的回應，還以為他走了神，舉起肘子輕頂一下作為提醒，又繼續(xù)說道：

　　“這內帑的第二項收入，是戶部奉上的銀子；

　　本來除了每年八十萬兩的定額，還有天下二十多處稅關的結余；結果朕即位以后，不但定額少了二十萬兩，稅關的結余也被戶部納歸國庫之中。”

　　這個事情，李云棠也有所耳聞；大概十年之前，老皇帝仗著自己乾綱獨斷，強行從戶部那里卡要了一部分銀子。

　　如今君威不振，戶部把這部分財權收回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三則是鹽政的利潤，內帑原先可得每年可得一成，更有鹽商、及鹽務官員相關的孝敬；這部分收入每月應有個七八萬兩，可朕踐位到現(xiàn)在，一共只收到了不足萬兩?！?p>　　小皇帝越講怨氣越大，手指將指節(jié)捏地發(fā)白，臉上的委屈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狠戾。

　　“這幫蛀蟲，平日里憑中飽私囊的事情沒少做，罪狀一樁樁列出來，足夠抄家滅族；先帝也就看在他們能搞來銀子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在居然連這些銀子都敢省了；

　　當真是要錢不要命么！”

　　李云棠倒是覺得，這未必是那些鹽商和鹽政官員視財如命；更可能的情況應該是，外朝的臣子把持上奉的流程，那些捐輸、供奉，恐怕進了戶部的銀庫、或者朝臣們的腰包。

　　眼見財務狀況如此惡劣，他心中也漸漸生出一絲焦慮，但倉促之間，也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什么肥皂與高度白酒，精制食鹽與白砂糖，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有了較為成熟的工序；想要依靠創(chuàng)造性發(fā)明低技術產(chǎn)品，而后壟斷銷售而獲得大量利潤，已經(jīng)不太可能。

　　再說搞香水這類奢侈品，首先不說培養(yǎng)一個商品的溢價，需要多少時間去營銷，遠水不解近渴。

　　就單單說在目前漢人的認知里，香水這玩意兒，是西洋人遮蓋體臭而發(fā)明出來的，屬于低賤之物。

　　有財力購買奢侈品的大漢貴族們，對此物有著發(fā)自內心的鄙夷；他們心中，更青睞使用檀香一類的固體香薰物。

　　至于含有更高技術含量的產(chǎn)品，諸如青霉素之類的，憑借李云棠的那點學識，是絕無可能制造出來的；自然而然地，無法通過這方法獲利。

　　小皇帝眼巴巴等了半天，也沒聽到李云棠拿出主意，靈動的眸子來回轉了兩圈，小腦袋瓜里動起了歪心思：

　　“其實內帑之中，還有不少發(fā)行后沒用出去的寶鈔，原本是準備充作南征軍士的軍餉的，可發(fā)放了一次后效果不好，還差點釀成大錯，便不了了之了。

　　不過朕聽說，占領天竺的布列提夷人，曾費盡心思將我朝的寶鈔弄到手，不知他們這番舉動，揣的是什么心思。

　　如今沒有銀子用，不妨以寶鈔來代替；反正百姓們不像官健，也做不出什么激烈反應；而那東西是紙做的，用完了再印就是！”

　　“皇爺，此事萬萬不可！”

　　一聽天子有了這種殺雞取卵、竭澤而漁的想法，李云棠顧不上禮儀，一把抓住小皇帝的手腕，嘴上同時出聲喝止。

　　本來大漢朝土地兼并的問題，已經(jīng)很嚴重，下面百姓的日子，都過的緊緊巴巴的。

　　現(xiàn)在貿(mào)然搞加印貨幣，必然引起通貨膨脹；真的這樣做了，就是嫌這大漢朝死地還不夠慢。

　　除非那些西洋人已經(jīng)打上門來、時間刻不容緩，否則李云棠決計不可能使用這種方法。

　　不過經(jīng)這么一提醒，他的腦海里，突然之間，涌現(xiàn)出了一個割韭菜的方法——

　　并且，專割那些富人的韭菜！

　　稍微理順了下思路后，李云棠當即問道：“皇爺，我倒是有個法子，就是不知道皇爺手中這些寶鈔真?zhèn)问欠袢菀妆嫖?，以及內帑之中，還有多少寶鈔？”

　　小皇帝本來對李云棠不管不顧地抓到自己手腕上的“爪子”，有些輕微不滿；可見他有了主意，也不再注重細枝末節(jié)，反而介紹道：

　　“這些寶鈔，都是制作于乾盛十七年，用桑皮紙摻以特殊顏料，使紙張顏色與質感難以模仿；而能制造這些紙張的工匠，也被嚴格限制了自由，以防工序外泄；

　　其次，寶鈔上還使用了三色套印，使印上去的顏色與眾不同；唯有使用原版版框，才能完全精密地將每一層顏色互相吻合，粗制濫造者，一眼就可看出；

　　還有寶鈔上復雜的雕花紋飾，以及‘偽造寶鈔即當斬，告捕者賞銀五百兩，并給犯人財產(chǎn)’的律令，基本杜絕他人之偽造！

　　至于數(shù)量，當值白銀一百兩的寶鈔，大概有兩千萬兩；當值一貫銅錢的寶鈔，倒是被銷毀了大半，所剩無幾。

　　你看，能行么？”

　　行么？

　　當然刑啊，我的方法，現(xiàn)在又不犯法！

　　心中默答一句之后，李云棠臉上笑意漸盛，而后他湊到皇帝臉前回道：

　　“皇爺，請容我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