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與假!
只取決于個人。
徐仲心有所動,但下一刻,他驚覺黑山老妖有意引導(dǎo)他化去心魔。
黑山老妖的跟腳,不應(yīng)為人所知。
它此時只是忌憚徐仲的心魔,若心魔一去,他免不了要被扒皮抽骨,祭煉魂魄。
于是徐仲不去聽,不去想。
劍意似乎斬斷了他的感知一般。
“你倒是聰明得很?!焙谏嚼涎α诵Γ骸耙彩?,若不聰明,也不會生出這等心魔來?!?p> 徐仲不去回答。
他看著腳下。
他們此刻懸空,腳下是萬丈溝壑,由小到大,對應(yīng)黑山形狀。
淤結(jié)的黑泥有如墨玉,一塊又一塊,見光則消散。
而下一刻,他們腳下出現(xiàn)了一朵浮云。
浮云托舉起眾人,飄飄蕩蕩離草海而去。
草海之外,有千萬里平原山地峽谷,彼此交錯,是雄壯無比的山河天地。
每一條山,每一條河,每一處峽谷之中,都有數(shù)之不盡的煉氣士在此間尋找機(jī)緣。
然而最大的機(jī)緣不在這里,而在天墉城。
黑山老妖駕馭云霞,帶著他們橫跨山河萬里。
遠(yuǎn)天之上,是玉樓十二所。
這十二所玉樓拱衛(wèi)天墉城。
天墉城腳下,有臺階三萬六千層。
臺階向上,通向五座金臺。
每一座金臺足有百里寬。
金臺的最中間,矗立著一枚神卵。
神性流轉(zhuǎn),神光氤氳,道韻升騰,霞光千條萬條如彩帶飄飄,盡顯一切絢爛顏色。
龍鳳環(huán)繞,神鳥騰飛。
種種神異,似乎都指明了這些神卵的奇異之處。
既是奇異,自會引來覬覦。
神卵之外,一個個煉氣士盤膝而坐,屏息凝神,等待時機(jī)。
他們的法力已然運(yùn)轉(zhuǎn),如箭在弦上,引而不發(fā)。
他們彼此保持著默契,在神卵降世之前克制自己。
并不斷靠近神卵,竊取神卵外的道韻而修行。
這些人,要么修為強(qiáng)橫,要么背景深厚,不然同為五曜境界,理應(yīng)不會這么快抵達(dá)這五所金臺。
“是四象神獸!”遁玄明見本源。
他的眼睛映照出神卵的本質(zhì)。
五所金臺居于五處。
對應(yīng)著五行。
東西南北,對應(yīng)五行中的木,金,火,水,以及四象。
而另外一所金臺,則盤踞一條黃龍,占據(jù)中位,轄制四象。
五行流轉(zhuǎn),是天墉之根基。
而這五所金臺,五行之氣滋生盤旋,融入十二所玉樓。
玉樓糅合五行之氣,凝聚其身,維持其形體。
“五氣相合,而守其一,是守一境?!?p> 他再看那十二所玉樓中最靠近他們的那一所。
越過那所玉樓,他看向第二所。
“是陰極陽生,陽極陰生的生克之相,又有負(fù)陰抱陽,負(fù)陽抱陰的陰陽相合之意,這就是存真了?!?p> 他指著一所玉樓如數(shù)家珍地細(xì)數(shù)起來。
他說的越多,從眼睛里流淌出的血也就越多。
但這一切,都遮掩不住他狂熱的求知之欲。
“陰陽和合,魂魄上承天象,下通酆都,截天意以養(yǎng)天魂,取幽冥而養(yǎng)地魂,于是神魂通天地,是謂之乘物?!?p> 已經(jīng)不僅僅是眼睛在流血了,他的耳朵,鼻子,嘴巴都在汩汩向外冒血,但遁玄恍若不覺,任那些鮮血流淌。
他如癡如醉,似乎還覺得遠(yuǎn)觀不夠過癮,開始挪步。
“神魂御萬物,通天地,就能采先天之氣……”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便筆挺地倒下,一抽一抽地,還說著話,只是聲如蚊蠅,已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了。
“百目神族的天賦,實(shí)在是匪夷所思?!焙谏嚼涎粗沟乜谕卵亩菪?,那雙眸子里涌動的是興致勃勃。
“你想挖掉他的眼睛?”徐仲看著他,問道。
“如果他不是百目神族的人的話,我倒是不妨挖掉他的眼睛,只可惜他有一個好祖宗?!焙谏嚼涎毖圆恢M,有那么一瞬間,他的確生出想要挖掉遁玄眼睛的想法。
只是百目神族的老祖令他忌憚。
他才修成先天神祇,而對方,是老牌先天神祇,底蘊(yùn)和實(shí)力,都深不可測。
“只可惜,這雙眼睛沒有長在你身上。”黑山老妖只覺得很是遺憾。
徐仲心頭一跳。
遁玄,朱軫太子和陵光,都是背景深厚的先天神族,只有他一個,沒有背景。
陵光覺得氣氛不對,急忙開口:“那其他玉樓是否也代表了修行的境界?”
此前遁玄已經(jīng)數(shù)了玉樓三所半,勉強(qiáng)能算上四所。
黑山老妖指著其他玉樓開口:“沒錯,每一座玉樓,都指向一層境界?!?p> 守一,存真,乘物,外景,齊物,內(nèi)景,再加上五曜及種道兩個境界,這八個境界,是由人到仙神的修行之路。
對應(yīng)的玉樓,卻只有前六所。
“第七所玉樓對應(yīng)無名,也就是先天神祇境界,第八所玉樓對應(yīng)有名,是造物境界有煉假為真之能……”黑山老妖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后面四所呢?”徐仲問道。
“我說了,只是你們聽不到而已。”他指了指頭頂:“涉及隱秘,一般煉氣士聽不得,道不出?!?p> “那四所并非境界,而是一樁樁隱秘?!?p> “你們?nèi)羰锹牭降?,知道了,就該被滅口了。”黑山老妖哈哈大笑?p> 而后伸出手指,點(diǎn)在四人眉心。
一時間,泥丸中盤踞一尊合目的黑山老妖神像。
“我要去那后四所玉樓中辦點(diǎn)事情,不方便帶著你們?!焙谏嚼涎N心地解釋:“但我又不放心你們,擔(dān)心你們說出我的跟腳,說天河老人是死在我手里的?!?p> “所以,給你們泥丸上添了我的道種?!?p> 黑山老妖不做隱瞞。
“涉及我的事,樁樁都不能說,說了,就會死?!?p> 這并非是恐嚇,也絕不是威脅。
因?yàn)檫@是事實(shí)。
黑山老妖將他們送下云層。
他們出現(xiàn)的金臺,是西方。
西方對應(yīng)天象之白虎,五行之金。
那神卵之中,真的有一頭白虎在沉睡。
“白虎,不是胎生神獸嗎?”徐仲問道。
他以劍道,將人的視角一分為二,上半可以看見的天空的視角充斥著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劍光。
他只能平視看萬物。
朱軫太子他們卻沒有徐仲這么嚴(yán)重。
他們的心魔,采自徐仲心魔的一縷,不足百分之一。
陵光開口回答徐仲的問題:“看來,你并非出身名門,所以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p> “白虎是胎生神獸不假,但也因?yàn)樗鼈兪巧瘾F,所以在剛剛降世之時,就會被人鎖住生機(jī),隔絕天地,又以無盡天材地寶熔煉成一味大藥?!?p> “把這神獸泡進(jìn)大藥中,日夜洗禮,體魄會越發(fā)強(qiáng)大,資質(zhì)也會越發(fā)過人?!?p> “往往一降生,體質(zhì)近乎于道,修行起來更是一日千里?!?p> 徐仲愕然,他這就是出發(fā)點(diǎn)不同的問題。
“這樣的事,你們?nèi)俗逅愕蒙鲜乔喑鲇谒{(lán)了?!?p> “人族中就有不少世家門閥,把族中子弟封印千年萬年,這等人一旦蘇醒,百十年,就能修成內(nèi)景,更有甚至,能夠直接修成先天神祇。”
“你不知道這些,所以你的出身并不算好。”
徐仲是半路出家,雖然在經(jīng)歷上,對此同齡人,同境界煉氣士可以說的是一騎絕塵,可在常識上,他懂得只有一鱗半爪。
“不過,你出身貧寒,就能靠自己修出三百里劍意,這一點(diǎn),就足以證明你的非凡,貧寒家境對于你而言,并非是恥辱,而是優(yōu)秀的點(diǎn)綴?!?p> 徐仲卻并不認(rèn)可陵光的話。
但找不出反駁的話。
世家子弟貴族門閥有所成就似乎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而寒門子弟能夠成名就變成了一件值得謳歌和傳唱的事情。
這基于他們骨子的高傲。
家世和底蘊(yùn),不是衡量人能力的準(zhǔn)則。因?yàn)椋芰Ρ旧砭褪菧?zhǔn)則。
徐仲什么也沒說。
“我妹妹口無遮攔的?!敝燧F太子出來打圓場:“這里的金行靈氣無法厚重,你我同為五曜境界,不妨坐下來,采氣修煉?!?p> “正有此意?!毙熘俟恍?。
三人圍著昏迷不醒的遁玄盤膝而坐。
徐仲合上眼睛,運(yùn)轉(zhuǎn)起《周天星斗》。
他金曜密藏中的金行雷澤此刻仿佛蘇醒。
金雷跳躍,將靈氣錘煉。
“吸收了五行神雷之種,我的《周天星斗》似乎變了質(zhì)?!毙熘僭缇陀X得自身出了問題。
周天星斗的修行法門,是把周天竅穴作星辰,以周天竅穴養(yǎng)氣,壯氣。
是以竅穴為主導(dǎo)的修行之法。
而他現(xiàn)在運(yùn)行起來,是五行雷澤之神作為主導(dǎo)。
“我或許,應(yīng)該換一門功法了!”徐仲在心中默默想著。
“我何必?fù)Q一門功法,只需要把功法修改成自己的不就行了嗎?”
道法因人而異,個人理解不同,修行速度也就有快有慢。
智慧能彌補(bǔ)天賦。
徐仲沉下心來。
他的眼前,仿佛再度出現(xiàn)三十三層雷云。
下五層神雷異常的清晰。
徐仲一呼一吸之間,這五層雷云泛起波濤,隱隱于自身靈氣相附和。
一時間,一道道微弱雷音以徐仲為中心向四方延伸出去。
遁玄猛然驚醒,下意識地抱頭鼠竄。
但他頭頂沒有盤旋雷云,這才放下心來,尋找雷聲來源。
陵光和朱軫太子也很快被吵醒。
他們紛紛看向徐仲。
此刻,徐仲身上,是涌動的雷光,躍動的電弧,從他的竅穴中噴薄而出,在空中滋滋作響,很是嚇人。
“他修行的是什么法門,怎么從未見過?”遁玄很是好奇。
“他的周天竅穴運(yùn)轉(zhuǎn)起來,布局如天象,是周天星斗,這門道法,看起來像是人族星辰道門的《周天星斗》?!敝燧F太子捏著下巴,仔細(xì)端詳之后給出了答案:“但好像又不像是《周天星斗》?!?p> “我倒是覺得他修行的是神霄道門的《劫運(yùn)雷經(jīng)》,煉五臟為五雷,以五雷錘煉五曜……”陵光給出了不同的看法。
“或許,是兩者兼?zhèn)??!绷旯馀c朱軫太子相視一眼,而遁玄則道出了他們心中所想。
而這個時候,徐仲的金曜密藏中,隱隱傳出一道雷音。
“怎么聽起來,像是虎嘯?”遁玄有些詫異。
而這個時候,神卵微微抖動一下。
眾人心中一驚,只當(dāng)它要出世了。
而徐仲耳邊響起一道虎嘯,接著,他看見一頭白虎從那枚神卵之中跳了出來,并鎖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