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畢,我躺在床上和曾雄聊著關于畫廊的事。
他罵我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無言以對。
是啊,如果我做好充分的準備,讓趙放慢慢游說,這一次的邀請也不會失敗得如此徹底,第一次失敗已經證明了他們反感參加商業(yè)活動,這第二次就真的連提都不能提,畢竟第一次他們可以腦補是趙放無知無畏。
再有第二次,趙放恐怕會被他們戳著脊梁骨大罵有失藝術家的風骨。
或許別人都以為,只要畫廊有畫就算成功了一半,但他們哪里知道畫家的心情,只要我在媒體上放出收畫的消息,一定會有無數(shù)和我一樣落魄的小畫家積極響應。
今天早晨的朋友圈已經說明了一切。
有畫,甚至成色好的畫,都不難。
但我需要的是名家啊,是繪畫名家,在這短短的十來天內,我能說服一兩個入駐嗎?這關系到畫廊以后的戰(zhàn)略方針,是所有事情中的重中之重。
被曾雄冷笑嘲諷到半夜,我才進入沉睡中。
第二天一早,我去檢查畫廊施工進度的時候,正逢老汪、老伍二人正在搶先裝修出來的會議室,給手下的管理層們開會,他們分配了各種任務,定下KPI考核,我發(fā)現(xiàn)畫廊的運營機制其實已經非常完善了。
只等名家入駐這一只神來之筆。
“只有著名畫家入駐我們“春柳藝術畫廊”,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在藝術界是有一定地位的,別人才會信任我們,以后想買畫,觀賞畫,或者想要獲得和名家面對面交流的機會,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我們?!?p> “所以別在給我提什么名家難尋,唉聲嘆氣,大家拿出點正能量出來,迎難直上,借著我們剛開業(yè)時社會各界的關注力,一舉打響我們“春柳”的成名戰(zhàn)。”
“如果這件事做好了,公司所有人獎金翻倍?!?p> “業(yè)務部在選取畫家們投稿的同時,一定不要忘了去挖掘名家,只要有人回應,不管對方提出什么代價,都別拒絕,先上報給我,我親自跟蹤!”
“宣傳部門......”
“人事部......”
“安保部......”
我站在會議室外,聽著老汪有條不紊的安排工作,心里不停的為他鼓掌,這人確實厲害,如果按照所有的一切按照他的安排進行,我和范楚楚幾乎可以每天躺在家里睡大覺,什么都不用操心。
會議結束,一眾人出門時看到和藹微笑的我,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象征性的打了招呼,就匆匆去忙各自的任務。
我就這么可怕嗎?
我想起以前勤工儉學時,看到老板到來似乎也是這般模樣,我總擔心被他發(fā)現(xiàn)工作上的疏漏,然后被責罵甚至開除。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我走進會議室,和老汪老伍商量起了慈善方案的問題。
最終,今天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幾天后,11月17日下午3點,等得焦急的我,終于等到了老伍發(fā)在我們四人工作群里的方案,他向我表示歉意,因為瑣事繁多,方案又必須和老汪進行商量,才導致現(xiàn)在才給到我。
我沒有過多在意,畢竟慈善方案要吸引那些名家,確實需要深思熟慮,不然在如此緊迫的時間限制下,起不到效果那罪過就大了。
得到方案的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手,我發(fā)現(xiàn)這份方案簡直就是為畫家的名氣考慮,只要他們入駐,并且參與拍賣會,他們不僅能收獲金錢,還能收獲慈善畫家的名頭。
而且是通過電視臺,新媒體宣傳的,含金量十足。
長呼一口氣,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下,我找到趙放給我的名家電話,開始嘗試聯(lián)系。
第一個是一位在G市和SH的一所大學,都擔任教授的國畫家,他風格很突出,在畫“蟬”上很難找到可以和他比肩的高手,他姓趙名貴,年近花甲,趙放說他是一位和祥和的老人。
雖然才59歲,但也算是老人的范疇了。
聽著電話里的等待音,我心里有些忐忑,趙大師能不能同意呢?
“喂,哪位?”
電話里想起了一道渾厚的男聲,聽起來鏗鏘有力,不想59的樣子,到是有些像40來歲的中年男人,不確定他是不是就是趙大師,于是我整理好心態(tài),笑著問道:“是趙貴趙大師嗎?”
“嗯,您還是哪位,有事嗎?”
趙大師很和氣的問道,我也沒有直到道出目的,而是繞著圈子,準備先從畫技探討上聊著:“你好趙大師,我是一名畫家,師從M國的湯姆·威爾遜先生,今天聯(lián)系您,是想和您交流一下畫技,不知道您可否賜教?”
“湯姆·威爾遜?是殺了妻子入獄那位嗎?”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聽你的語言,似乎就是本國人?而且年紀不會超過30歲?!?p> “對,我叫古道,是G市人?!?p> “沒聽說過,你怎么證明自己的是他的徒弟,他坐牢可是已經十多年了!”趙大師沒有提及交流,而是謹慎的詢問我的信息。
我其實也做好了準備,于是就將我是獄中拜師的事情告訴了趙大師。
他沉默了一陣,然后嘀咕道:“做過牢?”
我剛要回答自己坐牢是被人陷害,但還沒來得及,趙大師就掛掉了電話。
“嘟......”
一聲掛斷提示音在我耳邊響起,但我一心都在那句“做過牢”身上,難道有過污點的人真的就那么十惡不赦了嗎?
獨自身處安靜的環(huán)境,我思緒萬千,竟然不爭氣的落下淚水,我很痛恨自己的過去,我明明什么也不知情,為什么老天偏要讓我背負這伴隨我一生的可惡名頭。
想想以后我在繪畫界,即使我已經走到了全球著名畫家的哪一步,但依然有人在我背后指指點點,說:人品不行的勞改犯為什么也能成為畫家?
不只繪畫界,生活中依然有人會在背后謾罵,光是想想,我就感覺心里難受,真想把這些瞧不起我的人生生撕碎。
這時,曾雄出現(xiàn)安慰我,他的說法與安心一樣,在他的開導下,我終于平復下來,將趙貴的電話拉黑后,我調整情緒,接著聯(lián)系下一個人。
不過我卻不敢說我做過牢,面對提問,我回答不上來,人家直接掛斷電話。
這一回,我不說我是“湯姆”的徒弟了,但電話對面的這位大師只是輕飄飄的幾句,卻讓我差點暴躁得摔了手機。
“你在繪畫之道取得過什么成就,在哪一個大賽上拿過名次?還是說你的作品在哪個拍賣會上出現(xiàn)過,拍出了什么價格?又或者有那位知名人物認可了你的作品,有沒有什么證據(jù)?”
“沒有!”
“那你憑什么和我交流?先去取得資格再說吧!”
所有電話打完,沒有一個愿意和我交流的,最后我直接坦誠公布邀請他們參加慈善活動,但話都沒說完,那邊不是把我當成騙子罵了一頓,就是直接掛掉電話。
此時,我的自信心被這十來通電話按在地上摩擦,像是一塊橡皮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直至完全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