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床收拾了一下床鋪,又從行李箱里取了一套短褲短袖穿上,然后準(zhǔn)備前往等著吃午席,而早已經(jīng)人聲鼎沸的小院。
“喏,水給你打好了,去我們房間擦擦,你身上臭死了?!?p> 我剛剛走進(jìn)靈堂,見到莊小意和范楚楚正在陪曾安羽在靈堂內(nèi)跟著道士先生繞圈,我出門是正好撞在范楚楚身上,她不滿的瞪了我一眼后,指著她們幾女的房間,淡淡說道。
“你不怕曾雄了?”
我習(xí)慣性的逗了逗范楚楚,她眼里果然閃過一絲恐懼,然后趁我沒注意,又掐了我一下,罵道:“滾,大白天的還有這么多人我怕什么?”
“嘿嘿。”
我無視靈堂外別人恨不得要吃了我的眼神,撓了撓頭就走了出來。
“古道,先去洗澡,要盡快啊,馬上開席!”
來到小院,張心和海妍正蹲在水管邊和家政阿姨刷碗,在見到我后,張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用余光瞟了瞟海妍,然后不滿的用手里的筷子抽在我小腿上。
看向海妍,見她有些嬌羞的低下頭,我摸了摸鼻子,怪不得張心會生氣,本來就沒什么的,海妍這么一個表情到像是肯定我和她昨晚玩了某些項目一樣。
搖了搖頭,反正我們昨晚是清白的,我沒過多在意,就去擦身子、刷牙。
一切弄好,正好開席。
管事指揮著家政的工人擺放圓桌,我也參與幫忙,不一會十多道菜就出現(xiàn)在飯桌上,我和幾女、曾安羽,曾雄的父母、還有管事坐一桌,管事也趁著吃飯的功夫告訴我后續(xù)幾天的錢,范楚楚已經(jīng)給她了。
我點了點頭,也沒給范楚楚道謝,像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
只有海妍在看了我一眼后,默默嘆息。
莊小意古怪的望著我和海妍還有范楚楚三人,搖頭不做任何評判。
曾雄的父母也一個勁的感謝我,說如果不是我,曾雄的葬禮不會這么風(fēng)光,別人家有人去世,都是大鍋菜,只有她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炒菜,而且還沒到真正酒席的日子,現(xiàn)在的標(biāo)準(zhǔn)已經(jīng)比酒席還要好了。
剩下的日子里,我沒有去想海研和范楚楚的事,全心全意的操辦曾雄的后事。
白雪也在酒席那天下午趕到。
“你不用來的!”
“我說過,我要來!”白雪警惕的看了一眼海妍和范楚楚,然后一整天都膩在我身邊,像是在宣誓主權(quán)的樣子。
我和幾女之間的關(guān)系,別人更加看不懂了,莊小意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把她們晚上說的小話告訴我,但最后還是道:“你真優(yōu)秀啊。”
也不知道是夸贊,還是擠兌。
酒席之后的第二天,就是下葬的日子。
我早已陪同曾雄的父母與道士先生給曾雄選了一塊風(fēng)水寶地,就等著今天的到來。
黎明十分,曾雄的靈堂內(nèi)以及聚集了不少人,有老有少,還有站在一旁抹眼淚的曾雄父母,曾安羽則頭戴白布條跪在靈堂前的蒲團(tuán)上,高舉一口瓷盆看著供桌上曾雄的黑白照片,眼里噙這淚水,無聲哽咽。
范楚楚與幾女站在曾安羽的身后,白雪則緊挨著我,抿著嘴忍住被感染的傷心。
為首的道士先生搖晃著手里的鈴鐺,在曾雄的骨灰盒前繞圈走動,口里念念有詞,也不知道饒了多少圈,隨著最后一圈走完,道士先生手中招魂幡遙指院外,拖長聲音朗聲喊道:“起......靈......”
隨著道士先生一聲令下,曾安羽將托舉過頭頂?shù)拇膳杳偷乃ぴ诘厣?,自此摔盆儀式完成。
我撥開白雪拉著我衣角的手,從人前走出來,看著曾雄的骨灰盒,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小聲道:“老曾,對不起!”
隨后,一眾道士先生念著經(jīng)文走出靈堂,我抱起骨灰盒,跟在道士先生的身后,在我們走出靈堂的那一瞬,曾雄母親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我嘞兒,我嘞兒啊!”
“爸爸......”
曾安羽的哭聲也從我身后傳來,傷感如潮水般沖擊我的心房,我差點控制不住哭出聲。
嗩吶隊伍在我們一行人走出小院的時候,開始吹奏哀樂,我只聽聞身后一片哭聲,我回頭看去,海妍和張心也忍不住的抹眼淚,他們和曾雄曾今都是朋友,如今見到朋友即將長眠與地下,心里的情感也再也繃不住。
莊小意牽著曾安羽,捂著嘴,淚流滿面。
范楚楚和白雪低著頭,默不作聲,心里估計也有絲絲哀傷。
生命脆弱無比,在世的人還需要好好珍惜啊。
跟著道士先生來到離墳地不遠(yuǎn)處的三岔路口,他們停下步伐,招來管事小聲在他耳邊說著什么,不一會,用托盤端著曾雄生前物品的男人就走上前來,他身后還有扛著紙人紙馬花圈的幾人,最后則是曾雄的父親一邊哭泣,一邊把背上的背篼放下。
“堆在一起燒給曾雄!”
管事吩咐了一聲,大家都把所有的物品都堆放在三叉路口,曾雄的父親心疼背篼,就只是把他兒子的畫全都倒在曾雄生前的衣物上。
“點火!”
隨著管事一聲令下,熊熊大火點燃了天空,照亮天亮前的黎明。
紙錢化作飛灰,隨風(fēng)飄遠(yuǎn)。
一起消散的還有曾雄在這個世界上的印記。
幸好,畫廊里還有曾雄的一些作品,我沒有帶來,不然估計也會一起被燒了。
“走!”
待到火光減弱后,我身前的道士先生喊了一聲把我紛飛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抱著曾雄的骨灰盒快步跟上。
天亮的時候,我們一行人才來到曾雄的墓地。
這是一片四面環(huán)山的盆地,先生說這是守財之相,附近就這里最好,大家都不懂,也就只能跟隨先生的意見。
此時,早有一幫人拿著鋤頭等候多時,他們最開始都沒準(zhǔn)備幫忙的,但曾雄席上的飯菜實在豐富得不行,吃人嘴短,就算曾家沒有幫過他們,他們也自告奮勇決定出力。
曾雄的墓地已經(jīng)用石灰畫了一個圈,一只大公雞被綁住腳靜靜的蹲坐在圈內(nèi),絲毫不怕人。
身穿道士服的先生對著曾雄以后的居所作法,然后招手道:“吉時已到,動土!”
一眾拿著鋤頭的鄉(xiāng)親,馬上爭先恐后的爭奪第一鋤頭,似乎有美好的象征。
我也沒閑著,看著太陽快要露頭,我脫下身上的短袖,讓張心幫我拿著,然后參與進(jìn)刨土的隊伍,再此之前,我把手機(jī)給了范楚楚,讓她幫忙接電話,一會會有送墳石的人聯(lián)系我。
白雪則不時給我擦汗,惹來道道嫉妒的目光。
土坑不大,只有一個立方左右,但我們忙活到上午10點才算完成。
接著,我又借了一件厚衣服穿上去背墳石。
剛開始,我看著四四方方的石頭,感覺不大,最多五六十斤,但當(dāng)被拋在我背上的時候,我如同被重?fù)?,不禁悶哼,tm的,我感覺至少一百多斤了,走路都有些艱難。
曾雄的父母見我很是吃力,就上前勸我,幾女也是讓我休息休息,讓別人做。
但我就想?yún)⑴c曾雄后事的一切,所以我拒絕了。
中午,我們回去吃飯,下午2點,大家又回到墳地,這一次就是請曾雄入土為安了。
曾雄的親戚朋友和我們一起圍在土坑前,看著先生不急不緩的做完法事。
“在世親人看逝者最后一眼,無關(guān)人員請閃開!”
先生喊了一聲,怕的人紛紛后退,范楚楚不明所以,我對她道:“馬上就要打開骨灰盒,讓大家看一看曾雄最后一眼,你先回避一會,好了我叫你!”
聞言,范楚楚臉色頓時發(fā)白,似乎想到了讓她恐懼的畫面,著急的連連后退,和范楚楚一起退后的還有白雪和海妍。
張心和莊小意則留在原地。
曾安羽有些手足無措,她也怕啊。
我牽著曾安羽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道:“丫頭,你爹的最后一眼,你必須記在心里!”
“嗯!”曾安羽沒說什么,只是咬著牙一個勁的點頭。
先生見怕的人已經(jīng)撤退,口中念叨經(jīng)文,揭開骨灰盒上的黑布,我趕忙從兜里遞上去準(zhǔn)備好的鑰匙,先生接過之后,把鑰匙插進(jìn)小銅鎖的鎖眼,輕輕旋轉(zhuǎn)。
“噠!”的一聲,銅鎖打開。
這清脆的聲音把緊張的曾安羽嚇了一個激靈。
“親人上前一步!”先生吆喝著,我牽著曾安羽靠近骨灰盒,曾雄的父母也連忙擦干淚水,屏住呼吸,深怕出現(xiàn)任何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意外。
骨灰盒緩緩打開,只見曾雄的骨灰安安靜靜的躺在其中。
也并不全是灰,還有很多沒有被燒碎的硬塊,曾雄的父母在見到曾今強壯魁梧的兒子,只剩下這么點后,剛剛?cè)套〉目蘼曉谝仓共蛔?,曾母更是癱坐在地上,無神的呼喊:“大雄,我嘞兒......”
“大姐,節(jié)哀?!?p> 一眾親人紛紛安慰,張心和莊小意一左一右的扶起曾母,緊接著先生又吆喝幾句,隨即蓋上曾雄的骨灰盒。
“入土!”
先生正準(zhǔn)備講曾雄放進(jìn)土坑中,此時異變突起。
本來害怕不已的曾安羽居然克服了心里的恐懼,甩開我的手,一把抱住先生手里的骨灰盒,她搶過來緊緊抱在懷中,哭喊道:“不埋......不埋好不好......”
先生無助的看向曾雄父母,見他們也控制不住自己,雙雙跑去抱著曾安羽哭泣,求助似的把目光望向我。
“吉時已到,不能耽誤!”先生大聲對我道。
我忍住心里的悲傷,點了點頭,伸手?jǐn)r住了想要上前的莊小意,我走過去先安慰曾雄父母:“叔叔、阿姨,先讓曾雄入土,別耽誤選定的吉時!”
“我嘞大雄.......”
曾雄的母親聽不進(jìn)去,我給曾父投去一個眼神,他知道什么意思,就抹了一把淚水,回神拉著曾雄的母親,想要把她拉起來,我見曾母全身失去力氣般的不愿起身,我也動手扶起她。
“張心姐,莊小意,你們扶好阿姨!”
對張心和莊小意說了一聲,我又開始安慰緊緊抱住曾雄骨灰盒的曾安羽,她渾身顫抖,不知道是怕還是傷心。
“丫頭,讓你爹安安靜靜的去吧,別任性!”
“我不......”
“你不答應(yīng),我以后都不會來接你了!”
“嗚......”曾安羽死活不愿意。
我再次故作嚴(yán)厲的警告兩句,曾安羽才抬頭盯著我咆哮道:“我已經(jīng)沒了親爸爸,我不想沒有賴爹......嗚.......”
瞬間,我心都化了,淚水模糊了雙眼。
這一刻,我才明白,讓曾安羽克服恐懼的,不僅僅是她失去了父親,另一個原因是她知道,只要她爹入土,我和她就會分開,所以不愿意。
最開始她答應(yīng)我,估計也只是敷衍而已。
“曾安羽......把你爸交給我!”我強忍心疼,怒喝道。
或許只有這樣,曾安羽才會答應(yīng)吧。
她還是沒有動作,我馬上站起身來,假裝要走道:“那我走了,以后我都不回來看你!”
說著,我正要邁動步子。
曾安羽馬上把曾雄的骨灰盒放在地上,撲過來抱著我小腿:“我不準(zhǔn)你走......”
“不走,不走,我們先讓你爸爸回家好不好?”我嘆了口氣,把曾安羽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后就這么看著先生把骨灰盒放在土坑中,大伙紛紛動手開始填土。
挖的時候很慢,填起來非???,幾分鐘的時間就填平了土坑。
接下來,修砌墳地的師傅就開始丈量土坑的周長,指揮幫忙的鄉(xiāng)親把墳石搬來,按照圖紙開始砌墳頭。
因為曾安羽坐在我腿上,緊緊抱著我,不管是誰來勸都不放手的緣故,我沒能親自參與動手,只能帶著幾女和曾雄父母坐在樹蔭下看著曾雄的墳頭越來越高。
最后,墳地徹底完工,墓碑也立好,我才帶著大家去燒紙錢,隨著鞭炮聲的響起,曾雄的事情算是落下帷幕。
當(dāng)然,此行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那就是曾安羽的安排,我需要和曾雄父母商量商量,如果他們同意把曾雄繼續(xù)交給我撫養(yǎng)最好,不行也要先安排好曾安羽以后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
(二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