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對于自己踏入神諭者的領域,除了憑空揮拳試了試手外,夏爾一直都沒什么實感。
直到幾分鐘前,他徒手抓住了鼠王突然拋過來的利銀幣。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枚小巧的金屬在空中迅速運動時,快得讓夏爾覺得燈光都捕捉不到。
但內心有一種信念,提醒他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攔截它輕而易舉。
沒有任何“系統(tǒng)警告”的幫忙,也沒有任何作弊的手段,他憑借著下意識的反應與速度做到了。
這就是神力對一個普通人的影響么……
通過之前和安托萬的閑聊,夏爾知道,除了身體素質的大幅度提升外,神諭者還有自己的特殊能力。
比如追隨冬之女神的神諭者,有可能會“制造冰墻”、“降低溫度”等特殊能力;階位高的,說不定還會施展“召喚暴風雪”這些強大的手段。
不過,夏爾到現在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學會了什么能力,他嘗試調動神力時,能感覺到它們在體內流動,卻感覺不到那股冬之女神特有的寒意。
這些疑惑,只能等下次再見冬之女神時才能解開了。
想到這里,夏爾開口問道:
“安托萬,‘法爾諾酒’是從哪里弄的?”
安托萬此時剛剛帶夏爾做了一些“準備工作”。聽夏爾這么問,他自然猜到對方想要什么。
法爾諾酒不但可以帶普通人踏入神諭者的領域,還可以打開階位一“修習者”的神性,讓他能承受階位二的神力。
“第一碗酒是免費的?!卑餐腥f目光在路過房間的篝火上停留,“此后要是還想要,就需要做任務交換了?!?p> “什么任務?”
“神諭者才能完成的特殊任務?!卑餐腥f答道,“放心吧,夏爾兄弟,加入了鼠疫幫,總會有適合你的任務?!?p> 安托萬向他簡單介紹了一下俱樂部的任務機制。
說白了,鼠疫幫更像是一個私人的委托機構,不論是政府的公司社團,還是那些城里的富商,只要肯掏錢,都可以向俱樂部委托任務。
這些委托當中,有一些是只有神諭者才能完成的高難度任務,因此大都報酬不菲。這些豐厚的報酬,正是維持俱樂部運行的經濟基礎。
這樣看來,那位救了自己的神秘人,想必也是以委托任務的形式讓鼠王出手的。
有點像超能力版本的人才中介市場啊。
談話間,二人已經從地下通道的一側,拐進了一處狹窄的樓梯。再往上幾步,樓梯拐角的廢棄果醬桶、破木輪,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映入眼簾。
伴隨著傍晚的風,油墨味的廢紙從地面飄進樓梯間。
這是清新與自由的味道。
夏爾踏上拐角平臺,一步一步來到地面。他呼吸著外界的空氣,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爽??!
這是夏爾來到異世界以后,頭一回感到自己的神經舒緩下來,也是頭一回有時間欣賞這個世界的樣貌。
面前是一片十字路口交匯的廣場。
天氣雖然有些陰沉,但廣場上依舊熱鬧非凡。行人熙攘,馬車在人群中徐徐穿行;廣場邊的梧桐樹后,人們一邊抽煙,一邊靠著有火把的圍墻談笑。
天色漸晚,廣場四周的禮堂建筑也點起了燈。
恍若隔世。
從現代都市車來人往的喧囂中,來到幾百年前骯臟但繁華的西式城市,夏爾只感覺過去了一眨眼的時間。
“是不是我太久待在地下了?!迸赃厒鱽戆餐腥f的聲音,“感覺西堤的發(fā)展真是日新月異??!
“接下來想去哪呢?夏爾兄弟?”
夏爾沉吟道:“我想去一家劇院看看。”
楓林街劇院是自己記憶中唯一熟悉的地方。要調查“原主”的過去,夏爾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里。
“晚間演出可趕不上開場了!”安托萬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如我們先去吃頓晚飯,這附近有一家飯店,炸豬排可是招牌!再搭配一瓶啤酒……走吧,我請客!”
聽安托萬這么一說,夏爾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雖然不知道神諭者的抗饑餓能力有沒有強化,反正他現在是感覺到餓了。
不再猶豫,夏爾當即跟著安托萬一起走向廣場對面的“美食街”。
此時的他已經佩戴上了鼠疫幫的徽記。那是一個縫在別針上的黑色圖案,中間是一只老鼠,兩邊是枝節(jié)分明的骨翼。
鼠疫幫雖然扎根城市底層,但神諭者的身份讓這枚徽記的地位不低。
為了掩蓋自己的外貌,安托萬甚至將徽記直接用油彩涂在了他的臉上。先前在下水道,他就看見不少幫眾這么干。
除此之外,他還為夏爾配了一把掛在腰間的長劍。這就是所謂的“準備工作”。
對這個世界的成年男性來說,佩戴武器出門是身份尊貴的象征。
要是再來把燧發(fā)槍就好了!
根據夏爾的歷史知識,槍械的出現與改良已經讓克洛維王國擺脫了厚重的甲胄。
至于那些電影里的中世紀騎士,搭配雙手大劍全副武裝的形象,雖然沒有消失,但也只有在宮廷與城堡中才見得到了。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目的地。
“奇怪,這家店什么時候翻新的?”安托萬站在門口,揉了揉眼睛。
但他依舊表現出熟稔的樣子,踏步走進店內。
夏爾跟進去,環(huán)顧四周,飯店的布局倒有點像原世界的酒吧。
夏爾入座了一小會,才看見安托萬從后廚走出來,手里端著兩份豬排。
別的不說,這炸豬排看起來確實讓人很有食欲。
安托萬將盤子遞給夏爾,又開了兩瓶啤酒。
“這家店的老板居然已經死了!”他突然低聲說道,“真是怪事,不久前我還見過他,可他兒子剛剛告訴我,他已經死了一年多了!”
“是嘛……”
夏爾一邊含糊不清地應付,一邊往杯里倒酒。
“唉!……”安托萬悠悠地嘆了口氣。
夏爾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我有些想念我的家鄉(xiāng)圣法爾諾,”他說道,“該回去看一看了?!?p> 這位老實人低下頭,用力切著炸豬排。
“圣法爾諾離這里遠嗎?”夏爾問。
“一星期路程吧?!卑餐腥f思索道,“如果有一架經得起顛簸的馬車和兩匹好馬輪換的話。”
說完,他用惆悵的目光看向店門外。
“世界變化真大啊……”他喃喃自語。
夏爾學著鼠王的樣子,挪了挪椅子,好讓自己的表情躲在陰影中。
他清楚,這個男人已經與世界脫節(jié)了。
世界永遠在變化,唯獨這個男人,在永不知情的情況下,日復一日地重置自己的生活。
夏爾開始覺得,鼠王不像是救了他,倒像是在對他施以刑罰。
“我真想念媽媽,還有我的妹妹艾瑪?!卑餐腥f又說。
他的聲音竟然哽咽了。
“那就租一輛好馬車,回去看看。”夏爾故作平靜地接過話茬。
“當然……當然。等我升到階位二,就回圣法爾諾去看她們。
“來吧,干杯!”安托萬振作起來說道,“為了新朋友夏爾的健康干杯!”
“干杯?!毕臓栁⑿εe杯,“為了你的母親和妹妹,以及你本人,‘老實人’安托萬的健康,干杯。”
酒杯相撞,夏爾仰起頭,將滿是泡沫的液體一口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