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晃得朕眼睛疼
瑜城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在放火那晚的隔天午后,京城下了一場暴雨,雨來得毫無預(yù)兆,午時明明還是一個艷陽天,午后京城便被雨水不斷沖刷。
暴雨傾盆,雨水打在地磚上屋檐上的聲響如雷貫耳。
京城內(nèi),滿是雨水流消過的痕跡,千里外的瑜城卻只有大火焚燒的灰燼。
這場雨,終究是下錯了地方。
瑜城大火之后,瘟疫蔓延的速度慢了下來,每日被傳染的百姓越來越少,朝廷也終于掌握了主動權(quán),將瘟疫控制在可控制范圍內(nèi)。
瘟疫之事有了好轉(zhuǎn),百姓也沒有像魏舒想象中的那么躁動,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是魏舒的心上卻還懸著一把劍,一切風(fēng)平浪靜的背后,往往危機四伏,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繼瑜城大火的數(shù)十天后,危機終究還是來了。
一夜之內(nèi),萬民涌入京城,手捧血書,齊跪皇宮門朝陽升起,哀嚎聲不斷。
他們在控訴攝政王的冷血,懇請皇上處死當(dāng)即處死攝政王,以還他們公道,還他們死去親人的公道!
魏舒是在午后才得到的消息,等她趕到時,當(dāng)即愣在原地,入目滿眼的紅刺激得她的神經(jīng)發(fā)麻。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這……這都在干什么?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發(fā)抖,扶著城墻才勉強站穩(wěn)。
幾萬人民被官兵壓著跪在地上,黑壓壓一片,男女老少皆有,幾十個壯漢手持砍刀站在最前面,砍刀高舉陽光反射一道亮光照進魏舒的眼里。
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砍刀便已揮下,鮮血噴出,再一次染紅了魏舒的眼。
垛子手們沒停,一刀接著一刀朝人的脖頸砍去,風(fēng)吹得撒了滿地的血書漫天飛舞,好幾張飄上城墻,落在了她的腳邊。
她像是終于回過神來。
“住手!都給朕住手!”
“為什么要殺他們?!”
“給朕住手!再不住手,朕誅你的九族!”
她雙目猩紅,像一頭被觸碰了逆鱗的野獸般嘶吼著,可哪怕她聲嘶力竭,也無人聽進她的言語。
站在城墻不遠處的侍衛(wèi)奴才婢女跪了一地,光熙帝自登基以來一直溫沉修雅,從不曾失過態(tài),今天這樣還是頭一回。
垛子手們好像失了聰,眼都沒抬一下。
魏舒快崩潰了,她見不得這么多人死,也見不得這么多血。
更可悲的是,她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要被殺?
誰來告訴她為什么?
這個天下究竟是誰的?
她真的坐擁了天下么?她的子民,她的疆土……
不,不——!
這都是假的!
看啊,血一直順著青石路流下,匯集成血河,終會流進皇宮門。
身后傳來腳步聲,魏舒猛地回身,就見陳秉生抿著唇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立馬沖上去,拽緊了陳秉生的衣襟,道:“你快讓他們停下!讓他們停下!讓他們停下啊!”
“他們不聽我的……”此時的魏舒哪里還有往日的驕傲,傲骨掉了一地,她只剩了懇求。
陳秉生皺著眉沒說話。
魏舒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隨后松開攥著他衣襟的手,崩潰的吼道:
“或者,或者你告訴我為什么要殺他們?給我一個殺他們的理由!告訴我為什么?!”
她垂下手,雙目失神地低喃道:“這么……多人,你們要殺到什么時候?”
聲音都在抖。
她看著城墻下的一片紅,頓時覺得刺眼,比直視烈日還令人眼睛疼。
一只手橫在了她面前,捂住了她的眼。
陳秉生從后面擁著她,低沉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別看。”
魏舒沒掙扎,她的手握成拳,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溫?zé)岬囊后w染濕了陳秉生的手,他將人抱得更緊了,眼里的理智也一寸一寸的瓦解。
他屏退左右,按著魏舒的肩,把人翻了過來,細細的吻終是吻上了魏舒的眼睛,想要吻掉她的淚痕。
“別哭。”
……
婢女端著膳食從君卿殿內(nèi)走出來,迎面碰上承允。
承允看了看殿內(nèi),問道:“陛下今日食用了多少?”
婢女一臉難色,半響后搖了搖頭:“和前幾日一樣?!?p> 承允沉默了一會,又垂眼看了看幾乎未動的膳食,“罷了,你先下去吧。”
自瑜城被屠,萬人被殺后,陛下的狀態(tài)就不對勁了。
原本這人話就少,現(xiàn)在更是只剩只言片語,周身圍繞著令承允膽顏的冷氣。
他打發(fā)了婢女,輕手輕腳的走進殿內(nèi),唯恐驚動了殿內(nèi)的人。
紅色的珠簾輕擺,后面的榻上坐著一個人,她半倚著,垂落的青絲遮蓋了半邊臉,承允只看到一個側(cè)顏。
旁邊的香爐散發(fā)著淡淡清香,殿內(nèi)很安靜,明明有人卻沒有人氣,承允的后背莫名發(fā)涼。
外邊正是陽光明媚的盛夏時節(jié),御花園的花都開滿了,聽宮中的婢女傳,御花園內(nèi)姹紫嫣紅,引來了不少蝴蝶。
承允沒有走進去,只是站在珠簾外,他放輕了聲音,盡量控制音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huán)境中顯得突兀。
“陛下,御花園的花開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榻上的人沒動,承允耐心的等著,過了半響他才聽見一道清冷的聲音。
“不去?!?p> 承允呼了口氣。
不去就不去罷,好在還會搭理他。
他組織好語言,又嘗試著開口:“陛下,御膳房準備了碧粳粥,您現(xiàn)在想嘗嘗嗎?”
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邊的蟬鳴嘈雜,承允都忍不住皺眉,他又等了一會,正準備退下。
這幾天皆是如此,他問的話陛下有時會答,有時不會,一般問十答個二三。
今日答了他一個,也算不錯。
就在他抬腳準備走時,身后傳來一聲低語,嗓音有些低,帶著點啞意。
“承允?”
承允內(nèi)心一陣狂喜,急忙應(yīng)道:“奴才在。”
魏舒沉默了一會,低垂著眉眼:“無事?!?p> 她本不想開口,但是身邊的人會擔(dān)心,她不想再添亂了。
夏日的白晝長,酉時天色才朦朦朧朧,余霞的顏色染了半片天,縹緲的云都披上了金紗。
御花園中的大樹背對天空,投下黑色的影子,宮殿的屋檐一角也入了鏡宛如一副黃昏水墨圖。
承允命人將御花園中好看的花兒搬進君卿殿后,就張羅著晚膳。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問搬花的婢女:“陛下對新放的花兒有何意見嗎?”
婢女一愣:“陛下不在殿內(nèi)?!?p> 承允點頭沉思,而后笑了笑。
不在殿內(nèi),看來陛下是出去走走了,這樣也好。
晚膳準備好后,承允決定親自送進去,他踏進殿內(nèi),發(fā)現(xiàn)殿內(nèi)及其昏暗,竟是沒有點一盞燈,只有殿外燈籠的微弱光亮照進。
自那件事后,每到夜晚,君卿殿便極少點亮燈,只有幽幽幾盞燭,往日那般燈燭常駐的場景怕是沒有了。
他記得前幾日陛下盯著窗外發(fā)呆,忽的低語了一聲:“承允?”
“奴才在。”
“去掉幾盞燈?!?p> 他一時之間不太理解,就見陛下面無表情,而后垂眼,燭光照在她的臉上,襯得她的臉越發(fā)雪白。
“太亮了。”
中間停頓了幾秒,魏舒的嗓音清冷,卻帶了幾分可憐。
“晃得朕眼睛疼?!?
專營狗血的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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