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樓
離畫煩躁地做著事,無視身后跟屁蟲一樣的男人。
那日雅歌與小姐離去不久,沐青的確也走了。而不過多時,這人又回來了,聲稱再此等雅歌。
可小姐都回來幾日了,想必雅歌定是回了獨蘇,而這人仍不見離去之意。
沒錯!沐青賴在無意樓了。
他唐唐獨蘇國御史大夫,竟如此沒臉沒皮地糾纏著一個茶樓里的迎賓女子,雖然眾人皆不知其身份,但他自己仿似已經(jīng)忘記自身家底,行為與那市井無賴毫無分別。
誰教他人生格言是遇女則停足,見美便花開呢。
離畫忍無可忍,將他推搡到后院,她已經(jīng)受夠了來自茶客們的笑談輿論,大聲斥責(zé)道:“沐青蟲!你有完沒完?”
沐青玩世不恭的樣子,離畫真想揍上幾拳。
“離畫姑娘,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你讓我怎么辦?”
哈?他居然如此不要臉!
行!
小姐雖然下令不許對凡人運用法術(shù),那她拿棍子給他幾下總可以吧!
離畫暴躁地尋到一把掃帚,毫不猶豫地便下手揍人!
這下輪到她追著沐青跑的地步了。
沐青哇哇大叫,逃著躲著,像極了打情罵俏,口中時不時說著曖昧言語,令離畫更加羞憤氣惱。
沐青見離畫緊追個不停,眼睛瞟向精美的鳶尾花盆栽,一個夸張的踉蹌,連人帶盆栽撲通一聲倒地!
結(jié)果,沐青吃了一臉土,精致花盆摔個粉碎。
離畫停下,完了完了!
小姐最喜的鳶尾花——
被這沐青蟲打碎了!
“你——你——”離畫惱羞成怒到話不成語,接著便拼命地拿著掃帚砸向地上趴著的沐青。
沐青一臉土,抱著頭躲著棍打,表情頗為搞笑,“饒命啊女俠!”
“我不是什么女俠!你若想體驗作死的下場,出了這個門,我就能讓你如愿以償!”
沐青俊俏的臉已被泥土覆蓋的慘不忍睹,討好地求饒著,“我賠!絕對賠!別打了!要被你打壞了……”
離畫竟被他那滑稽模樣逗樂了,她收起笤帚,叉著腰,俯視道,“沐青蟲!你可知這盆鳶尾花從何而來?你賠的起嗎?既然如此,你便在無意樓端茶接客以作賠損吧!樓主那里,我替你求情!”
沐青眼看目的達(dá)到,露出干凈的笑臉,“離畫,你好善良,我好喜歡!”
離畫哼了一聲,無視掉心中異樣感覺,轉(zhuǎn)身走了。
這沐青蟲真是——沒羞沒臊的!
無意樓接到一封來自皇宮的請柬。
三樓房間內(nèi),畢憐站在白無意身后,輕聲道,“小姐,是否可行?”
白無意站在窗邊,沒了黑狐懷中著實覺得空蕩,望著無炎皇城雪花飄零的街市,淡淡地說,“為何不去?他請的是無意樓樓主,我身為樓主理應(yīng)赴宴。”
畢憐暗了神色,“可——冷焱是要為那女人慶祝生辰,小姐——”
纖弱冷然的背影,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聞見一聲冷到徹骨的聲音,“如此喜慶之事,我要送上豪禮才行?!?p> 畢憐心中難過,小姐如今此等模樣,全拜那可惡至極的男人所賜,而今,他尋了個與小姐相同模樣的女子,竟恬不知恥地快活起來,實在可恨!
可小姐——
小姐終日郁郁不歡,滿腹仇恨,竟不愿立即處決,是!小姐自有打算,可既然重新回來,何不報了仇一絕后快?
畢憐替小姐叫屈,又不能自作主張地殺了那男人,眉目鎖著愁云,低低道,“讓我去吧,小姐不必出面!”
白無意絲毫未動,靜默片刻后,“也好,你去吧。”
婉顏殿
花純安靜地抱著黑狐坐在梳妝臺前,任葉尚宮為其盛裝打扮,陛下稱自她重生還未曾開席慶祝,索性尋了個吉日以她生辰之名,邀請達(dá)官貴人以及無炎國富商巨賈前來祝賀。
陛下待她如此厚意,自然心中愉悅,雀躍地期待著在宴客們面前,與陛下恩愛相親的畫面。
心情是甚好的,可身體卻極為不適,莫名其妙地感覺靈力潰散,元神顫微,她低眸望著懷中黑狐,這只黑狐不知從哪里來,她見了極為喜愛,便收留作為寵獸,可它那獸眸中毫無溫軟之意,仿似傀儡般,眼睛都不眨,除此之外,倒也安靜,從不亂跑,但直覺上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不知自身靈力減弱是否與這黑狐有關(guān),又想,不過一只寵物,怎會有如此本領(lǐng)?想必是自身本孱弱又疏于凈化心境,方至如此。
只要一想到陛下,她兩眼便閃爍光芒,其余之事皆不為重。
而就在這時,她猛地突覺一陣眩暈,自身力量竟無法支撐,險些倒地,好在葉尚宮眼疾手快扶著她到床榻邊倚著,而花純竟覺呼吸困難,頭暈?zāi)垦?,定神后才發(fā)現(xiàn),靈力竟已到了虛空之地,這——究竟是怎么了?
一抹恐懼之感迎上心間,莫非是那日——
那惡毒的眼神,和向她襲來的惡意氣息?
她不知是何人從中作梗,只知道那人是來阻止她與陛下相愛的!
思及此,她逞強著定神,臉上雖煞白無色,但克制著不讓葉尚宮看出端倪,努力擠出微笑,“我無礙,此事你不要告訴陛下?!?p> 葉尚宮不是多事之人,慣于隱于明曉,“您無礙便好,梳妝已畢,您先歇息片刻,靜候陛下通傳吧。”
“你覺得這只黑狐可不可愛?”
葉尚宮眸色微沉,低聲道,“您若心喜,自是可愛。”
花純見她如此,覺得掃興便不再細(xì)聊。
“我身體狀況,莫要告知陛下,想來是天寒而致,不是什么大病。”
“是,奴婢知道?!?p> 花純再次低眸望著懷里的黑狐,陷入沉思。
她生來本一無所有,對世間萬物皆不明意,心間唯一熾熱便是冷焱,如今自己靈力枯竭,再也無法釋放繞魂香迷惑人心,可如何是好呢?
沒了繞魂香的甜味,陛下是否再也不信她?宮女是否再也不順從她?這容身之所是否已無保障?
花純滿面愁容地倚在床柱上,目光呆滯無神,葉尚宮微微嘆息,俯身退下了。
突然!一陣邪風(fēng)襲來,花純眼內(nèi)生怯,她勉強著起身,顫巍巍地跪首,“主人!”
“哈哈哈——花純,你倒是過的恣意,這無炎皇宮果真比我那魔宮奢華!”魔戾子周身綠煙,氣勢強勢地出現(xiàn)在婉顏殿中。
“主人,花純已如您之命博得冷焱信任?!?p> 魔戾子陰邪著俯視著她,“你做的很好!既然魚餌已布好,就將漁網(wǎng)收了便是!他為你大設(shè)宴席足夠表明你在他心里就是司顏無疑,今晚,當(dāng)著眾人的面,本尊要你殺了他!我要看著他心之若渴之人將他斃命后的慘狀,要那司顏的聲譽毀在人間,如此兩全之美之計,甚妙!甚妙??!哈哈哈~”
花純毫無表情地低首聽令。
魔戾子見她如此乖順,一抹質(zhì)疑于色,“花純,你可下的了手?”
花純聲色平平,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副忠誠之態(tài),“花純的命是主人所造,自是聽從主人差遣!請主人放心!”
魔戾子心喜,但審視花純一眼后,微有不悅,眼中生厲,瞬間移身至花純眼前,握著她的喉,怒斥道,“花純,你敢欺瞞本尊?”
花純強裝的冷靜瞬間瓦解,她本弱至不堪,如此被鎖喉,險些窒息而去,魔戾子見她不掙扎,稍微松了力道,問道,“怎么回事?”
花純這才抬手示意魔戾子松手,她才能微弱地呼吸,鎮(zhèn)定了片刻,她面色蒼白地訴說實情,“請主子贖罪,花純現(xiàn)今已無絲毫靈力,不知何因——但花純定能完成主人之命,請主人繞了花純!”
魔戾子甩袖站立,俯視道,“看來,是她回來了——本尊警告你!今晚你必須殺了冷焱,我為你輸送損失的靈力,助你無恙。若你有半點惻隱之心——花純,你知道本尊的手段!”
花純露出膽怯之態(tài),隨即下跪,“定不負(fù)主人所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戾子狂笑著消失在婉顏宮,殿外鵝毛大雪,一傾蓮池,無生機(jī)的枯竭蓮枝,和花純定定地站在大殿中央,面無表情,心底不知盤算些什么。
本帶著使命入世,料想心處生根,竟是不由自主。
心,已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