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國國都,卑繆。
紅色的毯子鋪在庭院中,幾位身著紅衣的舞女緩緩起舞,隨著那悠揚的樂曲扭動身姿,眼含秋水。
庭院主位上,一位中年男子盤膝而坐,手指隨著琴聲起伏緩緩敲打著節(jié)拍,雙目微閉,一副悠閑模樣。
庭院左右兩側(cè)坐著兩個人,左側(cè)之人身穿驃國服飾,端起美酒,細細的品了一口,眼睛卻盯著對面之人。
那人坐于庭院右側(cè),高鼻寬目,眼睛看著庭中舞姬,遲遲不能移開目光,就差流口水了。
一曲演奏完畢,舞姬慢慢退下,那人還在盯著舞姬,直到舞姬不見蹤影,才在旁人的輕咳聲中回過神。
端坐主位上的男人一直在此人身上留心,見到此景,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那人名為蔡必,自蜀國而來,卻一個驃國人。
身居蜀國多年,今日返回驃國,花費重金買通了官員,以求面見驃國國主,如今見到了,眼睛卻盯著舞姬不放……
身為驃國國主,雍羌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等事。
“先生——”
輕喚兩聲,見到那蔡必還有些恍惚的模樣,雍羌出聲詢問道:“蜀國無有此等美姬?”
“這……”
蔡必有些局促的說道:“在下客居蜀國,未曾見過此等舞姬?!?p> “呵呵……”
聞言,雍羌輕笑一聲:“既如此,這幾位舞姬可賜予先生。”
蔡必聞言喜出望外,拱手道:“多謝國主?!?p> 雍羌笑著捋了一下胡須,給左側(cè)那位官員模樣的男子使了個眼色。
“不知……”
那官員對著蔡必拱手,而后說道:“閣下面見國主,有何要事?”
聞言,蔡必臉上的喜色逐漸褪去,面色沉重了許多,深吸一口氣,對著庭中的二人拱手:“國主可知蜀國攻伐康國一事?”
蜀國攻伐康國,驃國自是知道,畢竟驃國與康國結(jié)怨已久,如今有人攻打康國,驃國偷著樂都來不及。
若不是驃國陷入內(nèi)亂,早在三年前,驃國就要攻打康國了。
“自是清楚?!?p> 雍羌打量著蔡必,似乎是知道了蔡必此行意欲何為,于是說道:“先生欲勸我趁機襲取康國?”
若無意外,此時康軍主力定然與蜀軍主力對峙,派遣外使游說驃國合情合理。
只是蜀國之前已派遣過使者,為何又派遣一位?莫不是有其他目的?
蔡必看著上位的雍羌,拱手道:“蔡某未敢忘記自己是驃國子民,今日得幸斗膽直言?!?p> “請國主發(fā)兵救康!”
“嗯?”
此言一出,雍羌是一陣錯愕,坐直身子,看了一眼旁邊的臣子,那位臣子也是有些意外。
康國與驃國的關系,一句勢同水火差不多能夠形容,前不久康國還送來一具死狀凄慘的尸體,分明是警告他們。
如今竟然有驃國人勸他幫助康國,還是一位從蜀國來的驃國人……
“此時,蜀國大軍以出,如若蜀軍得勝,攜帶威勢,西南諸國定會臣服蜀國,我驃國便要直面蜀國兵鋒——”
蔡必回想起岳云禮教他的話,接著說道:“……屆時驃國危矣。”
“……”
雍羌聽完蔡必的話,沉默半晌,看了一眼下方默不作聲的臣子,露出笑容:“此事關系重大,還需商議。”
和岳云禮估計的不同,驃國國主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蔡必心中稍有慌亂,一直到會面結(jié)束,幾人都沒有再提此事。
“告退?!?p>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蔡必對著庭中兩人一拱手,隨后便退了下去。
蔡必退下后,雍羌才開口詢問身旁的臣子道:“此事怎么看?”
此事,便是指發(fā)兵助康一事,蔡必所言不無道理,驃國此時應當有所動作。
“臣以為,驃國可以出兵。”
“哦?”
那臣子的話令雍羌有些意外,此人可是對康國無半點好感,現(xiàn)在竟然贊同出兵?
眼見雍羌的詫異之色,那臣子補充道:“如今康蜀戰(zhàn)局尚不明朗,我等可暫時陳兵邊疆,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無論誰傷,我驃國都可從中取利……”
無論康國勝敗與否,對驃國都是一個威脅,這個“利”自然要從康國身上“拿”。
雍羌思索良久,方才開口對臣子說道:“準?!?p> ……
疾風刺骨,大軍行進的速度較快,古力卜此時也是騎上了戰(zhàn)馬。
本身他是很討厭騎馬的,尤其是這幾年,他幾乎都是坐在自己的王駕上,從不騎馬。
可是這一次,就因為那公子白,古力卜決定親率大軍,定要生擒公子白!
古力卜眼前,忽然發(fā)現(xiàn)了火灶的痕跡,于是下令停軍。
這是古力卜細心觀察的地方。
如果大軍潰敗,其士兵定然會逐漸潰散,火灶自然是越來越少。
而蜀軍逃亡時,一路上的火灶也是越來越少,這印證了古力卜此時的猜想,目前蜀國大軍真的潰散了,估摸著此時應該不足兩萬。
只要追上蜀國的殘兵敗將,定能一舉擒獲公子白。
想到此處,胸中便有一股快感激蕩開來。
自康國戰(zhàn)敗與蜀國的幾年時間,古力卜無數(shù)次幻想著能夠大勝蜀軍,到那時他便是人們口中的圣君!
只是他輸了,康國幾年都沒能爬起來。
現(xiàn)在,蜀國的公子又給他送來了一個大禮,整整幾萬大軍送到了他的嘴邊,豈有不吃的道理?
實際上,一個人所求過強,所欲過烈,對于有可能的危機也會視而不見。
騎上戰(zhàn)馬,徹底擊潰蜀軍的希望近在眼前,激動之下的古力卜,立刻下令全軍提速,定要追上那潰逃的蜀軍。
此時夜色將近,蜀軍行軍速度定然減緩,正是追擊蜀軍的大好時機。
那逐漸昏暗天空中,陰云密布,遮住了天空的彎月,也遮住了天空的星光。
大地之上,唯有那鐵蹄疾行的聲音回蕩,且越來越遠。
而在遠處,陳易安在那涼風之中,伏于陵洪道,此處溝深林密,且道路較為曲折,完全可做伏兵之用。
悄悄用手搓了搓臉頰,不知為何,西南這段時間竟是如此陰冷。
忽然,陳易安隱約聽到了馬蹄聲,是那康國大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