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殿下變了。
當戶部與工部的官吏再次上門時,卻見不到靖王本人。在被靖王的大伴徐衡告知靖王身體不適,讓他們盡快撥款重建王府便是后,他們感受到了靖王“無聲的抗議”。
明明前次見面時,靖王殿下還是很好說話的嘛,眼看著就要答應他們的方案了。怎么才過了幾天就翻臉了?
不僅如此,靖王的老師顧閣老還刻意到工部施壓,告誡他們明年初萬壽節(jié)到的時候,各地藩王是要進京朝賀的。如果到那時靖王府還是這么破破爛爛,有損天家體面,就得有人出來背黑鍋了!
大家辛辛苦苦數十年讀書科舉,好容易混到中央部門當個小官,容易么?要為了這種事丟烏紗帽,那也太冤枉了。
所以戶部只能東擠一點、西挖一點,拼命再湊夠了十萬兩銀子丟給工部去開工了。工部也沒法子啊,只得派人到附近州縣搜刮些便宜點的材料回來用,盡量把開支控制在這十萬兩以內。
“哼,所以說,他們啊……是不愿也,非不能也?!?p> 云若辰冷笑著看家里開始有工人進進出出丈量地基搬運材料,更堅定了她對戶部工部那些人“柿子撿軟的捏”的認定。
她何嘗不知今年國庫空虛,連賑災都差點得提前收秋稅。可她更知道,戶部這些老狐貍是絕不會不給自己留點救命錢的,國庫再空虛,應急資金肯定有,就看靖王的面子夠不夠大能提出來用了。
這可不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她非要無視災民的苦難大興土木。往大了說,靖王府的重建,是靖王重新回京后要打的第一仗。
這一仗要是弱了氣勢,讓人發(fā)覺靖王還是那么懦弱無能好欺負,往后還想翻盤就難了!
所以她勸靖王決不能心軟。以為自己只花五萬兩銀子草草修葺下,給災民們省出點錢來,災民就會感激你?誰知道你做出的犧牲啊,連朝臣們都會在暗地里笑他傻氣好騙罷了!
云若辰從來沒有當圣母拯救蒼生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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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的修葺工程逐漸上了正軌,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云若辰的身體也比前些日子有了起色,正想著能靜養(yǎng)幾天,宮里卻來了消息。
今年中秋,皇上要在宮中宴請宗室、勛爵,辦一場“簡樸而隆重”的中秋宴會。
這消息一傳出來,在京城里立刻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
元啟帝并不是個親民隨和的皇帝,大多數時間,他既不上朝也不喜宴飲。
不過這也能理解,皇帝是個終身職業(yè),還天天上班全年無休,誰干了三十五年也會膩歪的。況且還是元啟帝這種很有性格的皇帝。
但這不代表元啟帝就不管政事了,恰恰相反,老皇帝對權柄控制之嚴,也是慶朝開國以來少見的。他遲遲不立太子,固然有信道的緣故在里頭,另一方面未嘗不是怕立了儲君便削弱了自己的權威。
元啟帝每天基本都在內宮修道辦公,處理奏折。除了過年之外,他還真是很少宴請外臣與宗室,這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有些心眼活泛的人在想,這事可能和前段時間就有苗頭的削減宗室待遇有關?;实圻@是想先禮后兵??!
慶朝的宗室,經過這三百年的繁衍,已經是一個龐大得嚇人的數字。全國各地的宗室藩王子弟加起來,幾乎有上百萬之巨。每年光是支付這些宗室的各種福利,就要花去朝廷稅款中的一半以上。
而這些宗室在地方上往往又占有大批良田,但又無需繳稅,快活又逍遙。元啟帝本來也不想動他這些同族兄弟的利益,問題是接連幾年都是天災人禍的,國庫一天比一天干凈。正當此時,地方上又多了好些彈劾藩王占地奪田的奏折。
元啟帝上了年紀,耐心也沒有年輕時那么好了。想著自己在宮里都不敢大手大腳花錢,你們一個兩個在地方上窮奢極侈,于是心理開始嚴重不平衡。
既然你們自己有錢,我就不給你們發(fā)那么多福利了吧!元啟帝覺得自己很理直氣壯,可惜宗室們不是這么想的。
如此下來,矛盾也就產生了,這削減待遇的事扯皮了小半年也沒個準信。但這回老皇帝一反常態(tài)地要大宴宗親,讓許多人又嗅到了異樣的氣息。
云若辰對于中秋宮宴背后的暗流涌動暫時一無所知,她只是單純的為自己得參加宮宴而感到煩惱。
作為靖王府唯一的嫡女,而且還是擁有朝廷封號的郡主,她是必須參加的。
然后問題就出來了。她要穿什么、戴什么?進宮以后該怎么行禮,如何叫人?
啊啊啊啊頭好痛……
她寧可和幾十個道行高聲的術士斗法,也不想進宮應付那一堆堆的貴人啊。
可惜該來的總是要來,她內心再抗拒,還是改變不了即將入宮的事實。
和云若辰正好相反,靖王殿下對入宮這事表現得是相當激動。他都記不清上次見到皇帝老爹是在哪年哪月了,估計還是他生母胡賢妃去世時見過一面?平時過年的大朝會他都只能在金鑾殿上跟著群臣遠遠看父親幾眼。
現在機會來了,他總算有可能與父皇面對面交流了,靖王殿下能不興奮么。
于是靖王對于進宮一事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熱情。這熱情直接反應在云若辰身上,就是她得到了買新首飾新衣服的機會。另外,她身邊還多了位新請來的教養(yǎng)嬤嬤,專門教她宮中禮儀。
府里除了在安胎的黃側妃外,幾名靖王的侍妾都被他譴來服侍郡主,務必要把郡主打扮得人家人愛,花見花開,決計不能丟了靖王府的面子。云若辰內心叫苦不迭,卻無法抗拒那群閑得無聊的女人把她當成芭比娃娃來玩換衣服游戲。
天知道她們有多閑!光是發(fā)型就討論了不下十種。好容易銀翹按某位姨娘的意思給她梳好了頭,另外的人要么嫌老氣,要么嫌落伍。等再換其他人提議的發(fā)型,又是新一輪的挑剔……還美其名曰“為了郡主好”、“這都是咱們王府的體面”……
救命啊!
云若辰覺得自己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再這么玩下去誰受得了,她才八歲好嗎?你們是想把我打扮成一代妖姬?。?p> “唉……”
晚上梳洗完畢倒在床榻上的時候,云若辰連指頭都不想動了,太受罪了。
因為她不僅要被那群女人圍著騷擾,還得跟剛請來的教養(yǎng)嬤嬤姚嬤嬤學規(guī)矩。
這位姚嬤嬤是靖王特意從他堂兄舒王府里請來的,據說規(guī)矩是一等一的嚴格,教出來的女學生都是極出色的名媛淑女。
云若辰向來覺得自己很能吃苦。明擺著的嘛,上輩子她才幾歲的時候就能跟著師父在深山里修行了,一打坐練氣幾個時辰都不動一下的。
但在姚嬤嬤面前,她發(fā)現自己還是弱爆了。
姚嬤嬤年紀不大,還沒到四十歲的樣子,看模樣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她面上常年籠著冰霜,也不如何罵人,就是拿著條細柳枝裁成的教鞭指導云若辰起臥坐行。
云若辰但凡有一處做不到位,姚嬤嬤的柳條鞭刷地就抽過來了,比罵人還狠。
“下巴尖窄、嘴紋多深,這是典型的神經質刻薄相啊,果然是變態(tài)老姑婆!”
云若辰也只敢在內心腹誹不已,哪敢多說半句怨言。不過她從來都是蔫兒壞,表面上從不反抗姚嬤嬤,私下還是用了點小手段讓姚嬤嬤連續(xù)幾天都頭疼身軟,就跟患了傷風似的,也就沒力氣抽她了。
要不是她真心想學點宮廷禮儀來傍身,免得鬧出更大的亂子,早在姚嬤嬤過來的第一天她就能讓這變態(tài)老姑婆滾蛋。
如是過了幾天,中秋宮宴終于近在眼前了。
其實,對于能夠在中秋宮宴上見到她的皇祖父元啟與王叔誠王,云若辰還是很感興趣的。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她是真的很想去會會他們啊。
薔薇檸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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