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葛長庚雙手抱心,一道銀光真氣從丹田滾滾沖出,匯入雙掌,氣芒交迸,形成巨大的光球。
說到最后一字時,雙掌猛然推向三棱鐵劍。兩道銀白色氣浪蛟龍似的盤旋飛舞,沖入鐵劍,晶光刺目,萬千道彩線如金蛇狂舞,飛速折射交錯,層層翻涌,猛地從前端棱尖鼓舞沖出。
“轟!”
巨響聲中,絢光迸爆怒舞,宛如一道巨大的霓光氣劍電射飛掃!
白衣女子低聲道:“三才元炁劍!”在那彩光霓虹掩映之下,俏臉晶瑩如透,顯得說不出的嬌媚奪目。
“三才元炁劍”是葛長庚的獨門氣劍,與青城山司馬浮云的“幻劍殊夢”、蓬萊王文卿的“五雷電劍”、龍虎山張守真的“太一神兵”并稱“天下四大氣劍”?!霸獘胝鏋拧被搿叭耪丈駝Α焙螅⒓葱纬赏ζ鎻姷臍鈩?,可隨心變幻,百丈內(nèi)斷人首級、攝人魂魄。
許宣對這氣劍聞名久矣,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握住李秋晴的手掌,屏息凝視,掌心濕淋淋盡是汗水。
李秋晴臉上一陣滾燙,想要甩脫,卻不知為何無法抽離。芳心劇跳如撞,又是張皇又是羞臊,所幸小青和白衣女子都凝視前方,未曾注意。眼角瞥去,許宣俊秀的臉容在變幻不定的眩彩中光芒四射,雙眸炯炯。
突然之間,今日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潮水似的涌上心頭,她雙頰如燒,指尖輕輕顫抖著,鬼使神差地輕輕反握住他的手,溫柔、害怕、甜蜜、緊張……象濃霧似的包攏圍涌,壓得她胸喉如堵,難以呼吸。
“轟隆??!”
絢光亂舞,氣浪狂奔。
劍芒激撞折射,朝著洞外滾滾電沖。洞壁應(yīng)聲迸裂,碎石炸飛。宏聲巨響如同夏日暴雷,隆隆不絕于耳。
混亂之中,隱隱聽見洞口傳來群魔怒吼?;霉忡R像全被劍氣震散了,熾白閃耀,劇烈搖蕩,恍惚可以瞧見數(shù)十道身影已率先沖入洞口,法寶飛舞,氣浪迸卷,正驚濤狂潮似的撞向“三才元炁劍”。
許宣頭暈?zāi)垦?,意動神搖,睜大了眼睛,生怕錯失哪怕一個微小的細節(jié)。
卻聽葛長庚喝道:“快趴下!”話音未落,耳邊轟鳴巨震,眾人眼前一花,天搖地動,一股狂猛得超乎想象的巨大氣浪當(dāng)面噴涌沖撞,登時拔地掀起,朝后橫空飛跌。
又聽“轟隆”狂震,昏天黑地,土石如雨,整個山洞仿佛瞬間崩塌!
不知過了多久,那隆隆的巨震聲才徹底消散,重歸平寂。
許宣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只感覺到一個柔軟冰涼的身體緊緊地貼著自己,微微起伏,那芬芳而溫?zé)岬暮粑档盟囮嚢l(fā)熱。
許宣低聲道:“李姑娘?”剛試探地伸出手,立即又縮了回頭。指尖所觸,竟然是一片滑脂軟玉似的肌膚,冰涼細膩,心中頓時突突亂跳起來。
洞內(nèi)一片漆黑,彌散著刺鼻的血腥味兒。他凝神四望,朦朦朧朧地瞧見一些黑影,似乎在輕輕搖動,再一細看,又什么都沒有了。
徹耳傾聽,聽不見一絲聲響,死寂中只有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比一下來得清晰分明。
一陣陰冷的寒風(fēng)仿佛從地獄里卷出,森森然地拂面而過,汗毛乍起。剎那之間,他似乎聽到幾聲淡淡的鬼哭,隱隱約約,遙遠得如同來自天際。
難道大家都死了么?許宣心下一沉,恐懼如割,也不知哪里來的氣力,猛地大叫一聲,坐起身來。
“仆”地一聲輕響,靠在他肩上的那人軟軟地滑落,柔順的發(fā)絲微風(fēng)似的拂過他的臉頰,又麻又癢。
“李姑娘?”許宣一驚,急忙抄手將她抱住。
黑暗中瞧不真切,左手不偏不倚摸在了柔軟之處,他突然明白自己所抓何物,嚇了一跳,剛想松手,懷中之人翻身躍起,疾風(fēng)撲面,“啪”地一聲脆響,打得他眼冒金星,灼痛如燒。
這一記耳光突如其來,勢大力沉,許宣只覺整個脖子都似乎被打斷了,天旋地轉(zhuǎn),重重仰面摔倒。
左邊不遠處響起李秋晴輕柔驚惶的聲音:“許公子?許公子?”李秋晴既在彼處,那么這女子是……許宣捂著熱辣高腫的臉頰,耳中嗡嗡震蕩,神智一時有些混沌不清。
右邊又響起小青銀鈴似的笑聲:“小se鬼,死到臨頭,還想借機揩油。姐姐,你怎么突然變得這般心軟,干嘛不一巴掌拍下他的腦袋?”
李秋晴“啊”地一聲,道:“許公子,你……你……”
許宣張口結(jié)舌,心中狂跳,突然明白自己摸到的是誰了!
“吃!”火星四濺,紅光跳躍,洞中陡然變得光明起來。小青舉著火把,笑道:“姐姐,你沒事吧?”
白衣女子斜斜倚靠洞壁,妙目冷冷地凝視著許宣,雙頰酡紅,素手緊緊地抓著衣襟,胸口劇烈起伏,又羞又怒。
許宣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早知是她,剛才就不收回手了。只要能多捱片刻,就算被她一巴掌打斷脖子,那也是大大值得……”此念方起,又覺有些荒唐無恥,心中突突直跳,不敢直視,咳嗽一聲,道:“我……在下無意冒犯,姐……白娘子可別見怪?!?p> 小青笑道:“人小鬼大,色膽包天,連我姐姐的豆腐都敢吃,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煩啦。”
許宣被她這般挖苦,臉上火燒火燎,更覺尷尬,恨不能鉆到地洞中去。忽聽李秋晴低聲道:“外公!外公!”
眾人一凜,循聲望去,只見葛長庚軟軟地躺臥在不遠處,雙目緊閉,氣若游絲,臉色黑紫,白衣上噴灑了一大片的鮮血?!叭耪丈駝Α钡袈湓跀?shù)丈開外,棱形劍鋒上迸了幾道缺口,青光閃爍。
“葛仙人?”眾人又驚又懼,紛紛圍上前去。群魔環(huán)伺在外,情狀兇險,倘若葛長庚化羽,他們想要逃出生天更無可能。
白衣女子將雙手抵住他的后背,源源不斷地輸送真氣,雙眉輕蹙,神情越來越冰冷凝肅,妙目中閃過一絲驚駭、黯然的神色。
李秋晴更加害怕,顫聲道:“白姐姐,我……我外公怎么樣了?”
白衣女子淡淡道:“經(jīng)脈盡斷,元神尚在。能不能恢復(fù),就看他的造化了?!?p> 那夜收伏林靈素時,葛長庚奇經(jīng)八脈原已震斷大半,剛才又用了兩傷法術(shù),將真氣強行激化最大,這一劍擊出,雖然生生震退群魔,自身卻也連受重創(chuàng),經(jīng)脈幾乎盡數(shù)斷毀。若非他有道家元嬰,早已一命嗚呼,魂飛魄散了。
“外公!”李秋晴情急之下忍不住哭出聲來。
許宣心下黯然,低聲道:“葛仙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李姑娘別太擔(dān)心了。”
話音未落,葛長庚突然一震,“哇”地噴出一大口淤血,烏黑的臉容漸轉(zhuǎn)蒼白。
眾人大喜,齊聲歡呼。
葛長庚勉強一笑,低聲道:“多謝白娘子?!甭鹕韥?,環(huán)顧四周,又道:“那些妖魔……不知怎樣了?”
指尖輕彈,一線真氣微弱地投射在“三才照神劍”上,白光閃耀,漸漸投影成像。洞口被亂石封堵,幾乎沒有光線能穿透而入,影象比起先前大為模糊。眾人屏息凝望了澳一會兒,才勉強看個大概。
卻見洞口尸體堆積,似是被剛才那記“三才元炁劍”震死了不少妖魔,但湖面上人影攢動,黑壓壓如烏云蓋頂,人數(shù)竟比先前還要多了。想必不少妖人剛從山外趕來。
九鼎老祖、玄龜老祖、蛇刀老祖等兇魔雖各自受傷,卻并無大礙,正大呼小叫指揮群魔,待要發(fā)起第三輪進攻。惟有那狼雕老祖?zhèn)麆蓊H重,正盤坐在狼雕背上運氣調(diào)息,臉如金紙。
許宣大喜,興高采烈地道:“葛仙人這一劍當(dāng)真厲害,這些妖魔多半不敢再進來了。若再敢輕舉妄動,再來這么幾劍,定教他們尸骨無存。”
小青等人卻大為失望,原以為這一劍出其不意,雷霆萬鈞,必可斬殺幾大兇魔,奈何葛長庚內(nèi)傷嚴(yán)重,威力不逮,只能將他們震傷逼退。
葛長庚苦笑道:“許公子高抬老夫啦。這一劍幾乎已耗盡了我所有真元,經(jīng)脈俱傷,哪有氣力再使第二劍?只盼能唱唱空城計,用這一劍嚇阻妖魔,讓他們一時半刻不敢再來進攻。”
眾人聽他聲音虛弱,中氣不足,更覺惻然憂懼。
李秋晴心下難過,抽泣著從玉瓶中倒出九顆“續(xù)脈保神丹”,喂他服下。
過了片刻,葛長庚面色少轉(zhuǎn)紅潤,閉目調(diào)氣養(yǎng)神。他經(jīng)脈俱斷,此藥再過神奇,卻也不可能令他瞬間康復(fù)。
小青咬唇背手,踱步徘徊,眼珠轉(zhuǎn)動,不住地瞥望視葛長庚腰間的瑪瑙葫蘆,又走了幾步,突然閃掠上前,探手疾抓。
銀光一閃,白衣女子搶先擋在她身前,劍尖氣芒森森,抵住她的咽喉,冷冷道:“小青,你想干什么?”
樹下野狐
有人問為何葛長庚稱白素貞為白娘子,我做個簡單的解釋。 本書寫的是宋朝,稱謂盡量用宋朝的習(xí)慣稱謂。嚴(yán)格來說,宋朝沒有稱年輕女孩為“姑娘”的,都是稱為“小娘子”或“X娘子”(X為姓氏)。“娘”中文原義是“女兒”,日語中現(xiàn)在依舊如此,后來衍生為年輕的女孩,“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是這個意思,不是你媽要嫁人了讓你無可奈何的意思。 日語保留了很多中國的唐宋稱謂,再比如日語中的“息子”就是宋代的稱謂,“媳婦”的愿意就是“息子之婦”。日語里凡是高雅的詞匯大多都是中國來的,到了19世紀(jì)末20世紀(jì)初時,中國學(xué)習(xí)日本,又從那兒進口了一批不知所謂的粗鄙詞語,這真是中國文化的悲哀。題外話,不多扯了。 小說畢竟是寫給現(xiàn)代人看的,如果蜀中所有詞匯都嚴(yán)格用宋代的,看起來可能就很滑稽,所以我作了些變通,文中交夾出現(xiàn)了“姑娘”、“公子”這些嚴(yán)格來說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稱呼,特此說明。后文有類似情形,不再另舉。 晚上8點第二更。謝謝大家的熱情支持,懇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