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磸?qiáng)大的一個人,為什么他偏偏是個跛子?。?p> 刀神——傅紅雪
刀
這不是別人的刀,是傅紅雪的刀,一柄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刀。傅紅雪的刀,并不名貴、并不起眼,刀鞘漆黑、刀柄漆黑,也許在很多人眼里,實在算是一把丑陋的刀??墒牵@卻是一把有魔力的刀,刀光,比閃電更耀眼、更迅疾。沒有人能看清這把刀,甚至是那些死在刀下的人。
“有刀就有人,有人就有刀?!薄暗对谌嗽?,刀亡人亡?!?p> 這是傅紅雪的宣言,也是傅紅雪的行動。他的手始終握著刀,無論做任何事,都從沒有放下過這柄刀。因為,十八年的苦練和相伴,已賦予這柄刀不同尋常的意義?!斑@柄刀似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它不再是單純的武器,而已成為傅紅雪的信念,傅紅雪的支柱。
仇恨
一個人,一把刀,邊城之行,傅紅雪的目的只有一個——復(fù)仇!
他降臨在紅色的大雪中,被血浸染的大雪。他是仇恨的繼承人,是復(fù)仇之神的使者,一出生便背負(fù)著血淋淋的身世和沉甸甸的使命。他過去的生活是為復(fù)仇做著準(zhǔn)備,他未來的生活將為了復(fù)仇而奔波殺戮。
仇恨就像是一棵毒草,被人種在了他的心里,扎了根。邊城的風(fēng)沙肆虐,心中的仇恨卻始終屹立不倒,且日益繁茂。
這條路,并不是傅紅雪選擇的,因為他一生下來就已在這條路上,他根本沒有別的路可走。
漫漫復(fù)仇之路,仇恨是全部的行囊。
黑暗
黑暗的屋子,十八年的苦練,成就了一雙夜眼,成就了一把舉世無雙的快刀。黑暗的訓(xùn)練為傅紅雪打造了復(fù)仇的裝備,也磨練了他的意志和性情,可以說,是黑暗造就了傅紅雪。
可惜,他的內(nèi)心世界也被黑暗盤踞了太久,很難再容得下陽光。
跛子
寫下這兩個字時,心中有一些酸澀。
傅紅雪是個殘廢!從相識的最初我便為此而耿耿于懷,一直到現(xiàn)在仍無法釋懷。
“左腳先邁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彼枪之惗制嫣氐淖呗纷藨B(tài)往往成為人們注視、嘲笑的焦點。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非常不解,古大俠為何要讓傅紅雪成為一個走路姿勢一點都不帥氣的跛子?因為在我的印象里,武俠小說的絕大多數(shù)主角都是完美的,至少從外表看來是這樣。古龍小說中還有很多人物有缺陷:比如,李尋歡的癆病,楚留香的鼻子不靈,花滿樓的眼盲……傅紅雪算是缺陷比較明顯的一個。
每個人都有缺陷,身體上的,或是心理上的,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的事物。跛子,是傅紅雪最大的缺陷,也是最一目了然的缺陷,看不到的,是深深隱藏在內(nèi)心的缺陷?,F(xiàn)在想來,這不健全的身體或許正暗示著他不夠健全的性格。
有首歌叫《缺陷美》,缺陷里,蘊(yùn)含著獨特的美麗?;蛟S,殘了一條腿的傅紅雪才是真正的傅紅雪,獨一無二的傅紅雪。
邊城空寂,蕭索的夕陽下,一個孤單的背影緩緩前行,怪異而奇特的姿勢在風(fēng)沙里卻顯得執(zhí)著而堅定……多少年來,想到傅紅雪,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畫面,彌漫著些許寂寥的意味。
癲癇
“一個最倔強(qiáng)、最驕傲的人,老天為什么偏偏要叫他染上這種可怕的病痛?”
葉開不解,燕南飛不解,我也不解。也許這才是一種最大的諷刺,讓最強(qiáng)大的人在瞬間變的最弱小。
我不忍去想象傅紅雪發(fā)病時倒在地上的模樣,不停地抽搐緊縮著,沒有絲毫的保護(hù)能力,就是一個小小孩童都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是這么的痛苦、無助、絕望,那一刻,勾起了我深深的憐惜。又有誰面對這樣的他不起惻隱之心呢?高傲如馬芳鈴也給予了發(fā)病的他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憐憫。
傅紅雪太過冷靜,太過內(nèi)斂,千百種情感都深深埋藏在心底。然而在發(fā)病時,他所有的情感洶涌而出,他可以肆意的拔出他的刀,也可以嘶聲大叫“我錯了……”,病痛折磨著他的身體,卻釋放了他的感情。
癲癇,或許是上天賜給他的一件禮物,一件宣泄的工具,而代價就是肉體的疼痛。
蒼白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握刀的手卻是蒼白的。
漆黑的眸子,蒼白的臉,在陽光照射下,蒼白的近乎透明。
多么強(qiáng)烈鮮明的視覺對比。
或許是過于強(qiáng)烈的仇恨消耗了他太多的血色,傅紅雪的膚色呈現(xiàn)出的是一種極不健康的蒼白。他的身體和他的心靈一樣,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
自信
“刀光一閃。
閃電也沒有他的刀光這么凌厲,這么可怕!
每個人都看到了這一閃刀光,但卻沒有人看見他的刀。
刀光一閃,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傅紅雪拔刀,電光火石間,一刀斃命。所謂的高手,在傅紅雪面前沒有任何出手的機(jī)會。
“拔你的刀(劍)!”傅紅雪從不先拔刀。他自信,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拔刀,對方就得死!自信,為他的刀更增添了一種無以倫比的氣勢。
真正的高手,不單有驚世駭俗的武藝,還滿懷著無堅不摧的自信。
忍耐
如果說忍耐是一門藝術(shù),那傅紅雪堪稱忍耐的大師。不論是冷嘲熱諷,還是辱罵挑釁,他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永遠(yuǎn)堅持著自己的原則。如一片深沉的大海,盡管海底多么洶涌澎湃,表面卻是風(fēng)平浪靜。
蕭別離的店里,公孫斷將傅紅雪喚做“臭羊”,一再謾罵羞辱,逼迫他拔刀,終未能得逞。
“他握著刀的手,青筋已凸起?!?p> “傅紅雪的手握著刀,握得好緊。”
“傅紅雪瞪著他,全身都己在顫抖?!?p> 最后離開時,“傅紅雪的腳步突然加快,卻似已走不穩(wěn)了,踉蹌了出去。”憤怒在心里燃燒成熊熊的火焰,卻始終沒有爆發(fā)出來,傅紅雪的忍耐限度深不可測。
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辱,必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冷漠
他出神地凝視著手里的刀,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關(guān)心,也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拒絕葉開的友情,面對葉開多次出手相救仍冷漠的丟下一句:“你為什么總是要來管我的事?”
甚至冷眼看著他最心愛的女人辛苦的追隨,都沒有只言片語;在袒露真情后,竟還忍心棄她而去。
然而,外表的冷若冰霜豈不正是為了掩蓋他內(nèi)心熱烈的情感?
傅紅雪,確實冷漠如冰山,一座被冰雪覆蓋的休眠火山!
寂寞
自古英雄皆寂寞,傅紅雪也許不是英雄,可是他比英雄更寂寞。他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為復(fù)仇而生,他面對的只有仇人和敵人。
葉開主動的走進(jìn)他的生活,很真誠的視他為友,可他拒絕了!十多年的寂寞生活已經(jīng)深入骨髓,寂寞的靈魂只需要呼吸寂寞的空氣。
翠濃的出現(xiàn),讓他塵封多年的心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只可惜,好夢易逝,紅顏薄命,翠濃最終香消玉殞。抱著漸漸冰冷的愛人,傅紅雪的心又再度墜落冰封的谷底。寂寞,原是如影隨形,難以擺脫的!
一把刀,一條沒有退路的征途;一個人,一個孤獨而又寂寞的靈魂!
?。ㄋ窍棺?,卻是最美的瞎子,江湖中獨一無二的瞎子!)
花神——花滿樓
鮮花滿樓,擁有這個好聽名字的人兒卻看不到這種美景,因為他是一個瞎子。在純粹黑暗的世界里,他注定要過一輩子。然而當(dāng)你看見他的時候,你絕對不會想到——他是一個應(yīng)該不快樂,應(yīng)該很憂郁的瞎子。在他的臉上,你看不見怨恨的神情,只有笑意,淺淺淡淡的笑意。淺到好處,淡到好處。他的眸子沒有光,沒有焦距,但是卻比任何一雙正常人的眸子都代表了對于生命的熱愛,對于生活的感激。
他經(jīng)常站在風(fēng)中,感受遠(yuǎn)山木葉傳來的清香;他懂得在春天聆聽玫瑰綻放的聲音;他欣賞,并為自然的美好而欣喜,始終攜一份感恩心情。
他白衣如雪,輕功高絕,他家財產(chǎn)多到,在江南的任何一處縱馬飛馳,從日出到日落,尚未跑出他家的范圍。他本來是可以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的。何況,他是一個瞎子。
可是他沒有,一間陋房,一壺清茶,一具古琴,沒有燈——他一個人就可以把日子過得饒有情趣,就可以在任何時候微笑著出現(xiàn)在人們的面前。那種淺淺淡淡的笑意。
明知自己天生就是一個瞎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M樓就想辦法把缺點變成優(yōu)點。他把自己的聽力發(fā)揮到了極至,就連《陸小鳳傳奇》中風(fēng)光八面的主人公陸小鳳也這樣說過:在這個世界上我相信的東西只有七樣,其中就有一樣是花滿樓的耳朵。這樣的努力,這樣的用心良苦,這樣對自身殘缺的不屈服,對既定命運(yùn)的抗?fàn)?,對比我們這些耳聰目明的正常人,該是多么慚愧啊。
對于花滿樓而言,生命的過程本就要比常人艱辛百倍,又因身處江湖,面對的環(huán)境又要比常人殘酷百倍。換作其他人,早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即使成了名,也因太多的不公而變得乖僻難以接近。然而花滿樓不退——不退則進(jìn)。在風(fēng)浪險惡的江湖上,活得悠閑已屬不易,更何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在武林中,早已成為了友無摯友,敵無死敵??墒牵M樓卻能作到“勝似閑庭信步”。為什么?當(dāng)然少不了他的智慧,他的武功。他有知識,有積累,才有驚鴻一現(xiàn)的絕妙主意;有汗水,有付出,才有驚艷一世的絕妙出手。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如果僅僅只有這些的話,那么,花滿樓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武林才俊。可是,花滿樓之所以成為花滿樓,獨一無二的花滿樓,正由于他身上那在武林中罕見的特質(zhì)——愛。接近他的人——無論朋友或敵人——都不得不承認(rèn),像花滿樓這樣懷著一顆詩意的赤子之心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
花滿樓愛這個世界,是因為他認(rèn)為這個世界值得他去愛?!皩こR粯哟扒霸?,因有梅花便不同”,同樣的一片天空,同樣的一個江湖,在不同的人看來,就有完全不同的格調(diào)。別人眼中的花滿樓之所以那樣悠閑,是因為花滿樓用悠閑的心來
花滿樓
面對江湖;而他之所以那么詩意,是因為他以詩意的態(tài)度去面對人生;他之所以被那么多人所敬佩,是因為他對別人懷著敬佩。正所謂“敬人者,人恒敬之。”當(dāng)然,這樣一種心境的養(yǎng)成,決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只有永遠(yuǎn)對生命懷著不懈的追求,對人生懷著赤誠的熱情,而對人世抱著一種貼切親切的勢態(tài)的人,才有可能。我常??梢愿惺艿剿驹谀疚萸埃颜嬲\的笑容帶給絢麗的朝日或是壯美的落霞。看不見的他,“看見”了一切。或許,失明對他而言,只是促使心更加明亮而已。勇于把忍受黑暗變?yōu)橄硎芎诎档娜耍瑥膩硎遣粫峙氯魏蔚目嚯y和折磨的。因為,“看不見”——這個旁人無法理解無法體驗因而無法承擔(dān)的絕境,他都能夠甘之如飴,那么,還有什么能將他擊倒?更可貴的是,花滿樓不僅擁有“愛”的心,還具有守護(hù)這份愛和這個世界的力量和勇氣。他和他的朋友們,都是俠義的代表,路見不平,拔刀襄助,又在古龍的筆下偵破離奇的血案,然而,當(dāng)然,花滿樓的身上有極為人性的一面。他會因為對別人的相信而上當(dāng),會因為愛情而舉棋不定,失去冷靜,可是,正是這樣的他,才成為了讀者心中的親近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完美者。
4與葉孤城
不同人生
花滿樓——他是一個瞎子,住在小小一樓,聽花開花落,伴云卷云舒。無論他花家擁有多大產(chǎn)業(yè),花滿樓似乎只有他的小樓,樸素的衣服,暖暖的微笑。
可就是那樣一座小樓,鮮花滿徑,生機(jī)盎然。他默默擊敗蠶食他的敵人——黑暗,從沒讓人看出他的辛苦。溫和的愛著萬物,從不發(fā)脾氣,卻有一個讓人無法抗拒的堅持。別人敬若神明的西門,他只淡淡說:“這個人,我不喜歡?!泵鎸ι瞎俚钠垓_,他只說:“你說的對,我從沒要你喜歡我?!本褪沁@樣一個人,是陸小鳳在需要幫助時最先想到的人;是他逃離危難后,想跑到小樓上等的人;是黑暗中生死一線,可以輕輕喊出“花滿樓”的人;是所有人都以為他背叛西門,還唯一保持理智的人。是看不到萬物,卻擁有世界的人。在眾人對世界失望的時候,告誡大家如何熱愛萬物的人。
葉孤城——天外飛仙,一劍貫七星。他是一城之主,擁有萬仞白云城,出門排場之大,美女開道,鮮花鋪路。武功超絕,是西門吹雪敬重的敵人。是人們見了,頓覺寒氣壓人,恭敬喊一聲“葉城主”的人。
這是一個天下少有的富有的人。白云城,舉足輕重的地位。陸小鳳愿意做他第一個朋友,西門從心里尊重他,擁有財富,地位,武功,美人。但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感到他的孤獨,他散發(fā)出的孤獨氣味可以令你血液冰凍。在紫禁之顛的結(jié)局,是悲劇的,是預(yù)料之外的,是情理之中的,是令人扼腕嘆息的。一直很憐惜他,雖然知道他從不需要。他注定是個孤獨的人,一個什么也沒有的人。
毫無交集的兩個人,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有一個四條眉毛的朋友。
花滿樓與葉孤城,這是古龍書中兩個對應(yīng)的名字,象征兩種不一樣的人生。
人物評比
花滿心時亦滿樓。
這句話是在描述花滿樓對鮮花的熱愛,古龍在書中曾這樣描述:他摸著這些花的花瓣時,就好像是深情溫柔地?fù)崦槿说拇桨?。那種感覺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
他熱愛鮮花,自然他也熱愛著生命。他從未怨恨過什么,因為他相信這世界是美好的,充滿了愛與溫情,所以他很快樂,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
古龍大師在他的書中創(chuàng)造了三個不平凡的人物:花滿樓,花無缺和無花。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同樣的不像凡人,而似仙人。也許花滿樓的武功不是最好,相貌不是最英俊,但他卻是最完美的。
花無缺天生就帶著一種高貴的氣質(zhì),他的一舉一動都自然,高貴,他讓你覺得仿佛有些人一生下來就凌駕于你之上。他對每個人都彬彬有禮,尤其是對女孩子。他說,女孩子天生就要來疼,來愛,事事都應(yīng)該讓著她們。但是他的溫柔卻來自他內(nèi)心的無情。是的,他沒有情。這樣的也許就像供在廟宇里的神仙,不可太過探究。無花,他的詩是最銷魂的,他的琴聲是最好的,他的畫是靈動的,他的菜燒得妙不可言。這樣的人太過完美,無數(shù)人想一睹他的風(fēng)采,更有許多武林中人想與之結(jié)交。但是他的靈魂卻沉重,他背負(fù)的血海深仇已讓他的人變得殘忍起來,他代表了一種人生的悲劇。
花滿樓,和其他兩人同樣的謫仙風(fēng)采,讓人心動,但他身上最吸引人的,不是相貌,不是才情,不是家世,而是他那顆溫柔又包容一切的心。我曾認(rèn)為他是慈悲的佛,救苦救難,拂去煩擾。但現(xiàn)在我更認(rèn)為他人,一個比佛容易接近的人。和他在一起,你會慚愧,會相形見絀,但你想起他,心中又充滿了愛與快樂。這一切都是他在感染著你。
花滿樓,一個古龍筆下的完美人物。你,一定要記住。
?。ɡ洳皇俏ㄒ唬瑒Σ攀撬奈ㄒ唬?p> 劍神——西門吹雪
配偶:孫秀青,兩人有一子。
身份:陸小鳳之友。
武器:一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
劍法風(fēng)格:鋒銳犀利,不留后路
有一種人,已接近神的境界。因為他已無情。
有一種劍法,是沒有人能夠看得到的。因為曾經(jīng)有幸親眼目睹的人都已入土。
有一種寂寞,是無法描述的。因為它源自靈魂深處。
殺人的劍
西門吹雪的劍是殺人的劍,“我的劍不是用來看的”,他的劍法是殺人的劍法?!爱?dāng)你一劍刺入他們的咽喉,眼看著血花在你劍下綻開,”這就是西門吹雪的美學(xué)。當(dāng)花滿樓聽完西門吹雪這段話后,他對陸小鳳說:“現(xiàn)在我才明白,他是怎么會練成那種劍法的了。因為他竟真的將殺人當(dāng)作一件神圣而美麗的事,他已將自己的生命都奉獻(xiàn)給這件事,只有殺人時,他才是真正活著,別的時候,他不過是在等而已?!蹦切┎徘楣赂叨鴷r運(yùn)不濟(jì)的人,憤世嫉俗的人,喜歡快意恩仇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這種心態(tài),都會把某一門技藝練到高處不勝寒的境地。
這時,你猜我想起了誰,我想起了魯迅和他的“一個都不放過”。
西門吹雪的年代,是一個白衣勝雪的年代;
他似乎已成為一種象征,顯得高不可及;
西門吹雪的神韻,不在于他閃電般的拔劍,出劍;而在于收回長劍時,劍鋒上滑落的那一串血花;
——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那些總想追上他的人永遠(yuǎn)也達(dá)不到他的境界;
因為當(dāng)他們吹落劍上的血花時,只感到了勝利的喜悅與興奮,
但西門吹雪,他眼中閃過的卻是難以名狀的無奈與哀傷,他早已經(jīng)隱于這個俗世,
他本就不是一個輕視生命的人,況且天下真正值得他為之拔劍的人實在太少了。
自葉孤城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最接近神的人
西門吹雪早已把全身心浸入了對劍道的追求,從他的一舉一動,生活方式無處不透出對于至美的追求,劍,對他來說,已不是一種武器那么簡單,在他來說,這是一種藝術(shù);西門吹雪可以說是理想化的,是唯美的;假如劍道一途,果然有著所謂劍神;那么西門吹雪無疑是最接近神的人。
他所住的地方,只有鮮花,他所著的衣服,永遠(yuǎn)雪白。他從不求人,也從不接受別人的請求,因為在強(qiáng)者的眼中,他只接受能力與他可以匹敵的人。強(qiáng)者的眼中沒有弱者,因為他們沒有悲憫人的心情。因為他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如果他做不到,別人更不可能做到。而他愿意做的事,不需要別人懇求,不愿意做的事,別人懇求也沒有用。他就是如此。
西門吹雪誠于人,故能贏得陸小鳳這樣千金難易的朋友和孫秀青那樣一往情深的愛人,因為誠,故能做到無求無欲,問心無愧。無欲則剛,無愧則純,是以達(dá)到人劍合一的劍道之顛峰。友情與愛情看似一種羈絆,讓有了情感的西門吹雪的劍招失去了往日的犀利,但也正是這種羈絆給了他必勝的信念與強(qiáng)大的求勝欲望,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天涯盡頭總有一個人、一種目光在注視著自己,讓他知道西門吹雪不再是孤獨的,即便只是為了那個等候的身影他也要好好地活著。
西門吹雪也是一個有血有淚有笑有義有情的人,也有人的各種情感,只不過他從來不把這種情感表達(dá)出來而已。
他可以單騎遠(yuǎn)赴千里之外,去和一個絕頂?shù)母呤?,爭生死于瞬息之間,只不過是為了要替一個他素不相識的人去復(fù)仇伸冤。
可是如果他認(rèn)為這件事不值得去做,就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陸小鳳去求他,
凌云版西門吹雪
他也不去。
他甚至還有一點幽默感。有一次,他心里明明故意去替陸小鳳做一件事,可是偏偏還要陸小鳳先剃掉那兩條不像胡子卻像眉毛的胡子??偠灾@個人是絕對令人無法揣度的。
他所住的地方是在塞北的一個叫“萬梅山莊”的地方,沒有一株梅花。
這就是他,西門吹雪,一個神一樣的男人
3劍道
1。
斜陽,踏著急匆匆的余輝,一條歸家的路在大部分人眼里顯得格外的親切??赡莻€細(xì)長的影子絲毫沒有升起過這個念頭,在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字:劍。
落葉紛紛,在犀利的劍氣下,原本生機(jī)盎然的花草樹木都失去該有的顏色。甚至,日月星辰都被這充滿死意的劍氣所籠罩,黯淡了下來。
七歲學(xué)劍,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敵手。
其中練劍時的辛酸血淚困苦艱難無從得知,只是西門從不離劍,甚至吃飯、睡覺都不例外。
踏入江湖前,西門以癡迷入劍道。
2。
齋戒,熏香,沐浴。
惠天賜版西門吹雪
西門從千里之外,頂著烈日騎馬奔馳了三天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
他齋戒了三天,熏香沐浴,只是為一個陌生的人復(fù)仇,去殺一個陌生的人。在別人眼里,這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可在他眼里,這是一件極為神圣的事情。
“這世上永遠(yuǎn)都有殺不盡的背信無義之人,當(dāng)你劍刺人他們的咽喉,眼看著血花在你劍下綻開,你總能看得見那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p> 西門吹雪一貫冷淡的眼神中竟也露出了奇特的光亮,在他眼里,殺人既不是一種罪惡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卻是一件可以奉獻(xiàn)全部的、神圣的、必須嚴(yán)肅、尊敬地對待的事情。
劍,乃兇器也。處身于江湖中,求證劍道,不可避免雙手血腥。西門能不為己殺人、不為錢財殺人、不為仇恨殺人,只為得證劍道而殺人,已初窺得劍道門徑。
踏入江湖后,西門以尊敬入劍道。
3。
誠心正意,乃劍之精義所在。
初西門練劍時,入忘我之境,誠于劍,乃有成。心誠非一昔之力,斗轉(zhuǎn)星移,十?dāng)?shù)年未曾改變,方為心誠。
后西門入江湖,殺人之前必齋戒沐浴,是為誠于劍;所殺之人皆該殺,決不濫殺無辜,是為誠于人。獨誠于劍,不過能入劍道而已;誠于人,方能得證大道。
上官丹鳳以劍偷襲閻鐵珊,為西門所不恥,“從今以后,你若再用劍,我就要你死”、“劍不是用來在背后殺人的,若在背后傷人,就不配用劍”。
此舉亦是誠于劍,而當(dāng)時并未殺她,亦是誠于人。
蘇少英雖不該殺,只因心浮氣躁,急于出手,江湖中,先出劍者,殺之不為過也。公平?jīng)Q斗,爭殺于一瞬間,本就無對錯之分。
若能誠心誠意,則入劍道易,只是若無引路之人、激發(fā)之事,終不得破繭,未有大成。
4寂寞
1。
長身直立,白衣如雪,如亙古以來就屹立在那里的雕塑一般。多少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孤獨的眸子里終于也掠過寂寞的影子。沉迷于劍道,就注定了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只有與劍為伍。
起初,西門練劍廢寢忘食,雖孤獨一人,卻沒有深入骨髓的寂寞。練劍有所成是他唯一的目標(biāo),那份對劍的熾熱的感情能把人性中其他的情感都掩蓋起來,寂寞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種。
什么是寂寞?
年輕的時候沒有人會去回答這個問題,寂寞離他們很遠(yuǎn),就算偶爾涌出的一絲感嘆,也逃不出意氣的影子??稍S多年后,就算不愿去想起這個問題,卻已經(jīng)沒有辦法擺脫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寞。
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時間把寂寞重新裝扮,它把寂寞交給你的時候,寂寞就成了那附骨之蛆,揮之不去。
西門也寂寞,從他決定獻(xiàn)身于劍道開始,寂寞的種子就被深埋于他的心底。他初入劍道,略有小成時,寂寞的影子就更濃了。他畢竟還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淚有感情的人。
沒有人可以容忍時間永遠(yuǎn)停頓在一刻,一個走不出難受,走不出欲望,走不出無端愁悶的時刻
西門遇到對手時,露出了熾熱的眼神,那是一種強(qiáng)烈的追求劍道的感
李銘順版西門吹雪(6張)
情。這個時候,他的眼里只有對手,他的心中只有劍。寂寞是一種很遙遠(yuǎn)、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的事物。
可是,大部分時間,他都只有等,等待著那個神圣的時刻的來臨。這種唯一的等待成了他深入骨髓的寂寞的源頭,他只有等待,生命中再沒有其他任何的事情。
2。
他第一眼看見孫秀青的時候,寂寞的格局開始改變。
說是第一眼并不恰當(dāng),說是孫秀青也不恰當(dāng),準(zhǔn)確的說,他在陸小鳳的第一個故事中,他寂寞的格局開始改變。
他為一個女人治傷,然后彼此相愛。再到后來,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
他不再孤單一人,有人陪他等、有人伴著他、有人傾聽他、有人理解他。他不再孤單一人,在形式上,在感情上,他都有了一個依托。
很多人說,他已經(jīng)開始“人化”,他已經(jīng)開始有了感情??墒莿Ρ緹o情,求證劍道又豈能多情?
他似乎離得劍道越來越遠(yuǎn)??墒菦]有人知道,遠(yuǎn),在很多時候,只是我們看待事物的角度而形成的。如果真的有人能在人生的格局之外俯視,是可以看到西門離劍道是越來越近。
沒有人可以從一出生就沒有人性中的各種情感,要想走出人性情感的局,首先就必須入局。
3。
入局容易,出局難。
人性中的情感也如寂寞一般是附骨之蛆,沾染了,就別想輕易的擺脫。
只是人性中的情感有悲有喜,有愛有憎,智慧的人都知道如何去避免受到不好的情感的侵?jǐn)_,所以,出不了局也就沒什么不好。
可花滿樓已然出局。他有的只是對生命強(qiáng)烈的熱愛,他是處在熱愛生命情感的顛峰,看世間的人、世間的事情也就比別人透徹的多,他代表的是一種境界的顛峰。
西門一生追求劍道,為證大道,不惜奉獻(xiàn)生命。孤獨一人的時候,他越來越寂寞。有人相伴的時候,他是不是不再那么寂寞呢?
月光如水,人依舊。求道之心不死,孤傲之心不死。他仍然是寂寞。
5巔峰
劍道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九月十五,西門吹雪、葉孤城決戰(zhàn)于紫禁之巔。此戰(zhàn)驚動天下,是古往今來
李銘順版西門吹雪
第一決戰(zhàn)。葉孤城心中有垢,“心中有垢,其劍必弱”,終敗于西門之手。
經(jīng)此一役,西門吹雪劍法更上一層樓,他的劍法已經(jīng)達(dá)到了“無劍”
的境界,“他的人已與劍溶為一體,他的人就是劍,只要他的人在,天地萬物,都是他的劍。”
這一戰(zhàn),不僅造就了他不世的聲名,也造就了他不世的劍法。更重要的是他求得了劍道的真義。
他的劍已隨心所欲,既是到處都有,也是到處都沒有;他的劍已不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出,又或者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出;他的劍已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這是劍道的顛峰。
寂寞
紫禁一役后,“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仇敵已死在他劍下?!彼男母?,他的人也越顯寂寞,天下還有什么人值得他拔劍呢?
“他藏起了他的劍,抱起了葉孤城的尸體,劍是冷的。尸骨更冷。”
“這世上還有什么事能使他的心再熱起來?血再熱起來?”他已什么都不求。
他已得證大道,畢生夙愿已了,人亦已出局。在別人的眼里,他是在劍術(shù)的顛
鄭伊健版西門吹雪(7張)
峰之上,猶如萬丈雪峰上的一樹寒梅,迎風(fēng)而立。
可他即已出局,無所求、無所欲,又哪里還會有人性的情感——寂寞呢?但他雖仍有妻兒相伴,可他已證大道,心已在九天之外,在常人的眼里就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冰冷的極至。
這是寂寞的顛峰。
至高
劍,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貴,人神咸崇。乃百兵之君,短兵之祖。歷朝王公帝候,文士俠客,商賈庶民,莫不以持之為榮。
能夠被稱為劍神的人,除了他的劍術(shù)已經(jīng)出神入化之外,還要他的人格和人品獨特而超然。
古往今來,能被稱為劍神的人并不太多,草圣張旭曾言“我始聞公主與擔(dān)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后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比绻?,劍器也算是劍的一種的話,唐代的公孫大娘或許是被人稱作“劍神”的第一人。
劍神和劍仙不同,以氣御劍,御劍殺人于千里之外的劍仙并不少見,可是他們都不是劍神,因為他們都缺少一股傲氣,沒有這股傲氣就不能成為劍神。
“憑著這股傲氣,他們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生命視如草芥。因為他們早已把自己的生命奉獻(xiàn)給他們所熱愛的道。
他們的道就是劍。
他們既不求仙也不求佛,人世間的成敗名利,更不值他們一顧,更不值他們一笑。
他們要的只是他們那一劍揮出時的尊榮與榮耀,在他們來說那一瞬間就已是永恒。
為了達(dá)到這一瞬間的顛峰,他們甚至可以不惜犧牲一切?!?p> 這樣的人實在不多,武俠小說中,唯有西門吹雪可稱劍神。
6吹雪
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設(shè)定手稿[1]
名為吹雪,可大家都認(rèn)為他吹的是血不是雪,但是又有多少人認(rèn)真想過吹雪的真正含義呢?
西門剛進(jìn)入江湖時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罷了,這時的他用什么去吹血呢,此時的他吹的只是雪,只是劍上的污跡罷了;
待到西門練成后,此時的他才能使真正意義上的吹血,他所做的只是吹掉那劍上的血.。直到葉孤城的出現(xiàn),西門感到了挑戰(zhàn)的來臨,
可是西門此時已經(jīng)有妻有子,血中有雪,劍中有情,怎能成為最強(qiáng)之劍呢?于是西門棄妻而去,再次吹血.。
九月十五,月圓之夜,西門一劍破飛仙成就了劍神之名。此時的西門還有誰能讓他吹血呢?沒人!因為沒有人能夠比得上葉孤城,此時的西門吹的是雪,又不是雪,是寂寞啊!
7寓言人物
古龍一生中寫了不少劍俠,當(dāng)中最為他所喜愛和稱許的首推西門吹雪。古龍筆下的這位一代劍神,乃萬梅山莊莊主,而且更是個醫(yī)藥大行家。他總是穿一身白衣,脫俗出塵,氣質(zhì)勝仙,不但輕功卓絕,劍道更達(dá)至“無劍境界”的巔峰。這位劍神是一個寓言人物(allegoricalfigure),在中世紀(jì)時期,流行用人物來表現(xiàn)罪惡或優(yōu)良品格,如七宗死罪(sevendeadlysins)便是寓言人物。而西門吹雪他的人與劍已合二為一,他是“劍”的化身。古龍便是透過西門吹雪這個崇高(sublime)人物表達(dá)他的藝術(shù)理想。當(dāng)讀者對作品中的人物油然而生敬慕之感,這類作品所創(chuàng)造的審美價值便是崇高。古龍以嚴(yán)肅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崇拜的情感,描繪的是具有現(xiàn)實生活特征的崇高型的人物,成功令西門吹雪在讀者心中產(chǎn)生崇高的美感。
西門吹雪
崇高型人物往往高出一般人很多,令人敬畏崇拜,更令人產(chǎn)生由崇敬仰慕而來的恐怖感和驚奇感,并激發(fā)起人自身的豪壯感情。英國美學(xué)家博克認(rèn)為當(dāng)人的“自我保存受到威脅就引起恐懼,恐懼就是崇高感的主要內(nèi)容?!钡聡诺涿缹W(xué)開山祖師康德亦認(rèn)為在人心中先引起恐懼接著就會引起崇敬。西門吹雪總是給人望而生畏的感覺,他的名字已令人聯(lián)想起一幅西門外,北風(fēng)吹起漫天雪花的圖畫。他白衣如雪,他的心也冷如雪。他的人與劍都令人心寒,他與世人有很遠(yuǎn)的距離,卻給人一種恐怖的美感。這里也表現(xiàn)了古龍對強(qiáng)者的崇拜,有評論家甚至認(rèn)為古龍對強(qiáng)者的崇拜超過對于“善”的肯定。而且的確,古龍筆下的西門吹雪在江湖上是無人不懼的。在《劍神一笑》中,古龍便透過一流殺手繡花鞋聽到西門吹雪的名字之后的反應(yīng),表現(xiàn)出西門吹雪的可怕:
她從未想到只憑一個人的名字也能讓她這么害怕,她這一生中好像從來也沒有怕過什么人。
甚至身為西門吹雪唯一知己的陸小鳳,他在酒后亦在老實和尚面前承認(rèn)只有在西門吹雪面前他從來不敢胡說八道,因為在世上只有西門能殺他,到他真正危險時也只有西門能救他。西門吹雪的劍使他與世隔絕,令他全身全心更孤冷、更寂寞、更專注真誠,成為萬人敬畏的一代劍神,同時也是“殺氣”的典型化身。
8劍癡
西門吹雪是劍的化身,是劍的擬人法。古龍賦以他劍癡的特性,使他成為一個寓言人物。在中國文學(xué)史中,蒲松齡是寫“癡人”的高手,他的《聊齋志異》中便創(chuàng)作了不少花癡、書癡和情癡,如〈黃英〉中的花癡馬子才、〈書癡〉郎玉柱和〈阿寶〉中的情癡孫子楚等40。古龍亦承繼了他的傳統(tǒng)寫了西門吹雪這個劍癡。西門吹雪以追求劍道最高境界為人生中最大、也是唯一的目標(biāo)。他對劍的愛好達(dá)至癡迷的程度,只有性癡之人才會不顧一切做自己所好之事。如要在所追求的道上達(dá)到頂峰,就必須對追求的“道”有一種狂熱的愛好,西門吹雪的“道”就是他的劍。
這些“癡人”在尋常世人眼中,他們行為乖僻,難以理解。他們對嗜好的執(zhí)著,其實是一種純粹無垢的高尚情操。蒲松齡對“癡”便有很精辟的解釋:
惠天賜西門吹雪(11張)
性癡則其志凝,故書癡者文必工,藝癡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無成者,皆自謂不癡者也。所謂性癡其實是種“雅癖”,是天真無邪的嗜好,不存在半點利欲私心,是一種愚而不蠢、慧而不黠的氣質(zhì)。西門吹雪這種“癡人”顯然是與世隔絕,他敢做世人之不敢為,但不善世務(wù)。他保持著純潔的心與世俗對抗,亦就是這份“癡”與陸小鳳的“真”正好互相呼應(yīng),所以他們可成為莫逆之交。其實作者古龍也是甚為“性癡”的,他性情怪誕,不善處理人際關(guān)系,但他對武俠小說的熱愛與西門吹雪對劍的狂熱同樣熾烈。所以在古龍心目中,只有西門吹雪這種對劍執(zhí)迷、不懂人情世故的“癡人”才有資格成為劍神。古龍就是這樣遄飛逸興,狂固難辭;永托曠懷,癡且不諱。把自己“狂癡”的精神注入西門吹雪的心中。
西門吹雪這名字已隱喻了他出塵脫俗、傲岸不群的冷峻性格。他把生命奉獻(xiàn)給劍道,他認(rèn)為殺人乃最神圣的事,所以每次在他殺人之前必會齋戒沐浴。在《金鵬王朝》里他把殺人說成是一種藝術(shù):
這世上永遠(yuǎn)都有殺不盡的背信無義之人,當(dāng)你一劍刺入他們的咽喉,眼看著血花在你劍下綻開,你若能看得見那一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他雖然視殺人為他一生最重要和最莊嚴(yán)的事,但他并不喜歡殺人,殺人并不能為他帶來快樂。他殺人后總是輕輕吹去劍峰上的最后一滴血,那一刻有著無盡的寂寞和蒼涼。他為劍而活,摒棄世俗之氣,癡于武功而癡得清靈。他這份“癡”是深情執(zhí)著,慧黠而過,基于“志凝”這種人格精神,他把握著自己的信念不為外物所動,不容自己的進(jìn)取,直到臻于完滿的程度,是一種堅持不懈的向理想前進(jìn)的自覺。這種“自覺”便成為他達(dá)到至高至極的劍道境界的途徑。他不時出手相助好友陸小鳳,但其實幫忙只是一種形式,他只是干自己喜歡的事。陸小鳳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稱西門為“半瘋半癡的神”。西門吹雪亦說他練的是殺人的劍法,在他劍下沒有點到即止,只有你死我活。就是由于他的執(zhí)著,雖然他所殺的大多是該死的惡人,但也有不少為了逞強(qiáng)而挑戰(zhàn)他的人無辜死于他的劍下。像好勝的峨嵋少俠蘇少英,西門吹雪明知他并非奸邪之徒,但既然他要向自己挑戰(zhàn),西門便只有殺死他,因為西門是為劍而活的。所以就算他明知自己心中有牽掛,很大可能會死在葉孤城劍下,但他還是要與葉孤城決戰(zhàn)。這個充滿悲劇色彩的劍神可以死,但不可以敗。正如米艾斯(H。A。Myers)所言悲劇英雄“寧愿死亡、寧愿作出任何犧牲亦要得到他心目中所追求的東西?!?p> 正正是這種對“劍”的癡狂,使西門吹雪在劍道上達(dá)到巔峰,成為古龍武俠世界中最為尊貴的一代劍神?!皠Α彪m然令他在武功上成為無敵,但同時亦使他遠(yuǎn)離人世。其實這位劍神是經(jīng)歷過一段人世間的歷練的,這個歷練過程亦是古龍為了造就劍神的誕生而精心安排。
9情感
古龍在《劍神一笑》的序言中提到劍神不可缺少一股傲氣,因為能成為劍神必定是把自己的生命奉獻(xiàn)給劍道。劍神不求仙也不求佛,人世間的成敗名利更不值他一顧一笑。他只追求那一劍揮出時的尊榮與榮耀,在他而言那一瞬間已是永恒。而古龍所寫的劍神西門吹雪的確是為達(dá)到那一瞬間的巔峰而不惜犧牲一切。不過西門吹雪亦是一個有血有淚有笑的,也有人的各種情感,只是他從不輕易把這種情感表達(dá)出來。古龍寫西門吹雪很見功力,《古龍傳奇》亦云:“古龍傾注在這個人物身上的心血,甚至比‘一號人物’陸小鳳還要多?!眲ι袷前倌瓴挥龅?,而且其人品要高于一般人很多,西門吹雪的確是令人無法揣測也無法思量的。但一個人不會一生下來便是劍神,劍神必須經(jīng)過人無法想像的艱苦鍛煉才可養(yǎng)成孤高的品格,西門吹雪亦必定經(jīng)歷一段人生歷程才可成為劍神。古龍則要把劍神生命中最重要的轉(zhuǎn)變寫出來才可令人信服,只在云端上不聞凡俗的劍神不會高出大多數(shù)人許多。經(jīng)驗了世俗錘煉,手中劍才會真正不同凡響,所以古龍便寫出了劍神下凡的經(jīng)歷。
劍神應(yīng)該是絕情棄愛的,但西門吹雪偏偏又會娶妻生
何潤東版西門吹雪(4張)
子?!豆琵垈髌妗氛f古龍是“被自己塑造的比冰還要冷的人震驚了,他要他從云端上落回來?!逼鋵嵨鏖T吹雪對他的知己陸小鳳和妻子孫秀青一直都是抱著一種“道是無情還有情”的態(tài)度。西門吹雪的心雖如雪山上的千年玄冰,但內(nèi)里卻蘊(yùn)藏著一股不易外露的情感。溶化他冰封的心靈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孫秀青,也是古龍所寫的劍神下凡的經(jīng)歷。孫秀青毫無保留的付出、熱烈如火的愛情終把孤冷的劍神由天上拉下凡間來。當(dāng)西門成婚后,陸小鳳也說他改變了,不再是那“半瘋半癡的神”,已有了人性。西門吹雪對情愛自來淡薄,但對妻子的愛的確深刻,他與葉孤城決戰(zhàn)前夕才發(fā)覺原來對妻子的愛是超出他的想像。他擔(dān)憂若然自己戰(zhàn)死便無人照顧他那懷有身孕的愛妻,這份擔(dān)憂成為他的劍的羈絆,像一條無形的線綁著他的劍,所以陸小鳳亦擔(dān)心西門在決戰(zhàn)時不能再揮出那種絕情的劍法。從而可見西門吹雪雖癡于劍,但當(dāng)愛情要來的時候他也是無需掙扎的去接受,他由始至終全無理會愛情會否影響他的劍道,他想愛便愛。同樣地,他離開妻子重回“劍神境界”也無需內(nèi)心交戰(zhàn),一切都是這么自然。
其實西門吹雪甚懂得人生樂趣,他平時喜愛笛子和古琴之樂,愛欣賞大自然美景。他的萬梅山莊美如仙境,他更會品嘗美酒佳肴,娶所愛的女人,一切也干得心安理得,合乎自然。在別人眼中他是人中的貴族,劍中的神,一身高潔凌人的傲氣,幾乎不近人間煙火。但他一直活得如此隨心,沒有人可以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他要做的事亦不需要別人求他。所以他與葉孤城不同,他不需禁欲也可達(dá)劍道頂峰。葉孤城比西門吹雪明顯多了一份江湖俗氣,他心靈有垢不及西門純凈澄明。西門吹雪對劍的狂熱是天生的,無功利目的是純藝術(shù)的追求。他醉心于劍而無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世上沒有任何事可改變其愛劍之心,故他無需禁欲。在二人決戰(zhàn)時對“劍”的看法可看出他們截然不同的主張:
西門吹雪道:“唯有誠心正義,才能到達(dá)劍術(shù)的巔峰,不誠的人,根本不足論劍?!?p> 葉孤城道:“你既學(xué)劍,就該知道學(xué)劍的人只在誠于劍,并不必誠于人?!?p> 在此可見西門吹雪認(rèn)為“正義”之心是劍道的精髓,在他冷漠的外表下,他心中有維護(hù)正道的古道熱腸。
就是這腔熱血令他與陸小鳳彼此之間有著共同的正義原則,所以二人可成莫逆之交。西門吹雪既可隨心愛他的妻子,同時亦敞開心懷與陸小鳳建立交心的友情。古龍一向強(qiáng)調(diào)朋友,西門吹雪也正是要在孤寂中得到一份溫暖。孤傲的劍神是不輕易與人交心的,但陸小鳳的“童心”正與西門吹雪的“癡”產(chǎn)生共鳴,只有陸小鳳這種坦然赤誠才能贏得劍神的友誼。所以西門吹雪縱使在陸小鳳面前也是一貫的冷淡,但每當(dāng)陸小鳳有求于他或是陷于危難時,西門都是義不容辭的幫助他。在《鳳舞九天》中陸小鳳向西門吹雪辭行時,這位劍神甚至激動得熱淚盈眶。
西門吹雪雖然在冰冷的外表里擁有一股溫暖的感情,但他一生也不能擺脫孤獨。因為孤獨是表現(xiàn)英雄的稟賦、是對至境執(zhí)著追求的結(jié)果。孤獨乃劍神的必然命運(yùn),他定要具備超人的意志去忍受這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他的生命就是他的劍,婚姻令他的劍失去原有的鋒芒,他只有重歸孤獨、超越自我,永遠(yuǎn)與世俗隔絕,白衣勝雪,傲立曠野。他崇高的人格超乎常人,令人產(chǎn)生意志上升之感,這種動人的藝術(shù)形象,令他更為讀者所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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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要我是什么粉,我一定會說我是古龍粉!
如果說,古龍他教了我什么,我一定會說,他教了我‘人生的無奈’。
如果說,你為什么喜歡古龍,我一定會說,夜,夜晚。酒,喝酒,月是殘缺的,人是孤單的。古龍對著殘月喝酒。然后用很多很多的錢,結(jié)交很多很多的女性朋友。
——結(jié)果是這樣嗎?其實結(jié)果就是這樣。他就是這樣的人!
——但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其實在想著,或許,已經(jīng)為人婦的···她!
老衲用飄柔
本人古龍粉!喜歡先生小說,更喜歡先生筆下人物。諸位看官無聊之余,可以看看那些令我們魂牽夢繞的人物吧! ——永遠(yuǎn)的古龍,永遠(yuǎn)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