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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蘇門

第十七章 趙府之后

天下蘇門 禾七 4048 2013-10-29 16:50:55

  話說蘇洛救下董淮安之后,天色已晚,便付了車錢,連馬車都買下了,打發(fā)五叔離開。自己一個人邊問邊找,尋到了洪家客棧。

  客棧門前,一個丫鬟打扮的十四歲女子焦急地在東張西望,蘇洛來之前已將趙家的人及事強記于心,自然認得那是蘇洛在趙家時的貼身丫頭喜兒。蘇洛走上前,銀鈴般的笑道:“喜兒看你焦急的樣,莫不是會情郎?”

  喜兒看到蘇洛,欣喜地抱著她道:“小姐,喜兒終于見著你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喜兒不是做夢吧!”

  蘇洛捏了喜兒的臉,道:“疼吧?”

  喜兒冷冷地點點頭。

  蘇洛笑道:“疼就不是做夢?!彼吹较矁汗娴粝聹I來,便道:“好了好了,這么大還哭鼻子,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了嗎?”

  喜兒突然朝客棧內(nèi)大喊:“小姐回來了,夫人,小姐回來了!”

  蘇洛心中驚道:“原來趙家主母也來了,看來這趙夙緹確是個受寵的人物。”

  心中正想著,便看到一個中年婦人,由一老媽子攙著走了出來,這人蘇洛認得,就是趙夙緹的母親。

  蘇洛上前跪道:“娘,緹兒不孝,讓您老人家擔心了。”說著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外人看來當真有種久別重逢的悲傷。

  趙母也仿佛勾起許多傷心事,抹著淚道:“好好,如今回來了便好??墒情L高了些,卻是瘦了!”還不忘用手撫摸著蘇洛的臉蛋。

  蘇洛心想,自己個子要比趙夙緹高出那么點,倒不是長高了。臉上卻淘氣地破涕為笑道:“可不是,緹兒就說長了些,瞿先生說日日看著我,沒見我長的,如今娘也這么說了,倒是先生錯了?!?p>  趙母心疼地道:“這一年多苦了你,也苦了瞿先生了!”

  母女二人徑自抹淚敘舊,趙母身旁的老媽子道:“好了,還是進屋說吧,大晚上的在外面吹風別染了風寒?!?p>  蘇洛看向她,那老媽子和趙母一個年紀,只是略顯滄桑。蘇洛認得她,她便是母親兒時的貼身丫鬟,如今眾人都稱她林嬤嬤。

  聽了林嬤嬤的話,一行人入了客棧,便有些丫鬟小廝前來跪拜,蘇洛一一見過,有的是趙家小姐提到過的,有的沒有,蘇洛都沉著應(yīng)對,毫無破綻。

  在焦城呆了三兩日,該逛該看的都已看過,趙母便帶蘇洛回邯京。

  這一路,在蘇洛旁敲側(cè)擊之下,也將趙家近期的情況及以前一些不知道的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等到進了邯京,方知何為太平盛世,本以為陵安已是座繁華的大城,比魚米江南要昌盛,可如今發(fā)現(xiàn)一山還比一山高,這邯京要比陵安大些,人也多些,熱鬧些。蘇洛本想問喜兒,哪個地方有妓院紅樓,可又怕喜兒生疑,畢竟一個大家閨秀是不宜問這些的。只能等混熟了邯京,改日去看看,或許能找到宋嬌嬌。當日在陵安,為了她的安全將她遣走,她能呆的地方中,有一個便是這鄒國的邯京。

  不出蘇洛的所料,趙致是個身寬體胖的男子,雖年將近半百,卻保養(yǎng)得極好似的,看上去四十來歲,笑起來有兩個淡淡的酒窩,這一點趙夙緹倒是隨了他。趙致有三房妻妾,大房蘇洛之母因為早年無所出,便續(xù)了二房三房,二房給他生了一子一女,三房生了一子,蘇洛之母也算是老來得女,因此雙親格外疼愛。許是大齡生產(chǎn)的緣故,蘇洛天生的體弱多病,如今痊愈而歸,家中自是歡喜相迎。

  蘇洛看著滿屋子大大小小的人頭,心中感嘆不已,她自幼失去母妃,父王獨自帶大的,如今突然多出了許多家人,倒是有點不適應(yīng)了。待到所有的見禮都結(jié)束,蘇洛才松了一口氣一般回了廂房。

  喜兒跟隨其后,入了廂房畢恭畢敬地給她端茶,蘇洛倒是隨性慣了的人,心中不快道:“喜兒,房中無他人,你無需這般生分?!?p>  喜兒聽后,恭敬的“哦”了一聲,蘇洛看她這樣,想起了子蘇姐姐,想起子蘇,便勾起了許多開心和不開心的記憶。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有誰又能料到,名動陵安傾國傾城的蘇洛會以這樣一張面孔以這樣一種身份待在鄒國的邯京?

  蘇洛看著喜兒不茍言笑的臉,道:“喜兒你出去吧,我歇息了?!?p>  喜兒道:“小姐,讓喜兒服侍你歇息吧!”

  蘇洛道:“我已習慣獨自一人這般隨性的,你出去吧?!?p>  喜兒方才走出廂房。

  蘇洛看著喜兒將廂房的門關(guān)上,即從懷中摸出一支金光閃閃的金步搖,嘆道:“過去的就過去吧,只是,子蘇姐姐委屈了。洛兒這一心軟,不僅連父王的仇吞了,連姐姐的切膚之痛也淡了去?!?p>  不知不覺中,蘇洛已在邯京呆了兩月有余,這些日子中,她時常會扮作男裝溜出趙府,光顧各大紅院春樓,可連宋嬌嬌的影子都見不到。失望之余,蘇洛常常會在華安街的‘星月樓’中獨自飲茶,偶爾會聽茶樓中說書先生口中的天下事,江湖事。至于真真假假,蘇洛倒是淡然得很。起初的時候,她一飲茶便會瘋狂地想念子蘇,想著子蘇淡淡的神情,想著她熟練的茶藝,在杯中茶水的倒影中,依稀能看到劉郢的身影,她便又開始拼命地想念劉郢,那個讓她永遠刻在內(nèi)心深處風華絕代的男子,想著他看向自己絕望的神情,想到心絞痛,可是日子久了,便漸漸地能淡然處之,心想,原來年月確實是悲痛的良藥。

  這日蘇洛照樣一身男裝在茶樓中獨自飲茶聽說書。那說書先生敲著堂木,陣陣有詞地道:“今日在下要說與眾人聽的便是那有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的青洛郡主—宣國異性王沛王蘇望山的獨生女兒蘇洛!”

  蘇洛聽到這,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那說書先生繼續(xù)說道:“那青洛郡主本是天庭中王母娘娘后花園的一株雪芙蓉,因吸食天地靈氣化作人形,王母娘娘見她長得漂亮對其寵愛有加,差天庭樂師教其歌舞聲樂,那雪芙蓉卻是及有靈性的,短短數(shù)日便習得舞藝琴技,天地中無人能及。卻不料太白星君掐指一算,算了她有段塵緣未了,王母娘娘將其遣下凡間歷練。

  話說那宣國沛王蘇望山富可敵國,天下若有十分財富,那六分定歸他蘇家所有,他雖富有,卻是個潔身自好之人,一生只有一個發(fā)妻李竹青,連妾侍都未娶,其與發(fā)妻李竹青本就是珠聯(lián)璧合地一對璧人,可惜婚后數(shù)年才誕下一女嬰,名喚蘇洛。各位看官,你們道那女嬰是誰,正是王母娘娘遣下天庭了結(jié)塵緣的芙蓉仙子,蘇家給其取單名一個洛字。意喻其有洛神之美??赡桥嫱鯀s迂腐至極,聽信了江湖術(shù)士之說,將其當作男子養(yǎng)了十六年。那沛王也因?qū)⑻K洛當男子養(yǎng)觸怒了王母娘娘,死于橫禍。蘇洛方得恢復(fù)女兒身!”

  聽到這里,一絲苦笑從蘇洛臉上溢出,想不到她蘇洛的形象竟被市井小民美化成天中仙子了,可惜啊,世人多愚昧,只道她蘇家的門第,又怎知這其中的辛酸。

  那說書先生繼續(xù)說道:“不過……”然后頓了頓。

  旁邊幾個聽書的書生忙喊道:“不過什么?你這說書的倒會吊人胃口!”

  那說書先生道:“年輕人莫要急,聽我細細道來。”然后他微微擺了個架勢,扇著那把年歲已久的折扇道:“不過這上天仙子下凡,卻動了凡心,你們道她這傾城傾國之姿容會****?”

  旁邊聽書的道:“老先生,你說話恁的婆婆媽媽?!?p>  那說書先生道:“那人便是風華絕代的宣國太子劉郢!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蘇洛聽到這,心中一陣冷笑:“好一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太子劉郢,這個男人對他有情卻無義,即便是再好又如何,她又怎會和一個自己的殺父仇人共度一生,今生今世她與劉郢是再沒交集了。想到此,蘇洛心沒來由地又是一緊……

  爹爹說得沒錯,這世間最磨人的,也只有這個情字了……

  得旁邊有人問:“你這老人家,莫不是誆我們的,你怎得知他們在一塊的。那蘇洛是仙子下凡,那劉郢雖長得好,也是凡夫俗子一個!”

  那說書的道:“我老人家,行走江湖多年,怎的會誆你,宣國太子劉郢迎娶青洛郡主的皇榜都貼了出來,不信你到宣國瞧瞧去,大街小巷都是……”

  蘇洛聽到這,‘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突然意識到自己魯莽了,便又悄悄地坐下,繼續(xù)品茶,而內(nèi)心卻是波濤洶涌。她心知這一天終會來的,可真到的時候,心中卻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有一起處沒落處地飄著。

  恍惚中,聽到茶樓中一個著青衫的書生笑道:“老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青洛郡主****還未必知。還有一個人要取青洛郡主,你們猜那人是誰?”

  眾人都豎著耳朵聽,蘇洛也認真聽著,只見那人得意地搖著折扇道:“便是我們大鄒國的岳王,你道那岳王是誰?便是我大鄒國延順帝的第三子司馬城,這岳王生得英姿颯爽,一表人才,雖不及那劉郢長得好看,卻也是個錚錚的好兒郎,十六歲時,便攜五千精兵,深入匈奴腹地,活捉了單于,保我大鄒江山多年太平?!?p>  眾人皆點頭稱贊,蘇洛這邊卻心中苦笑道:“我怎的就忽略了,皺國國姓為司馬,他若不是皇族中人如何能在一夜之間憑空捏個落霞莊來?!?p>  青衫書生繼續(xù)道:“那宣國大婚的告示一發(fā),第二日鄒國便派出使者到宣國,拿出一紙婚書,要求兆慶帝撤了婚事,你們道那婚約是如何得來,便是那死去的沛王蘇望山白紙黑字親筆所作!落款處還按了手印和印鑒的,作假不得。那宣王自是不肯,自己許的婚事怎容人來搶,岳王卻不肯善罷甘休,還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怎容他人染指,揚言若是宣王不從,岳王只得用鄒國大軍壓向陵安,以保發(fā)妻萬全!這不,幾日前陛下授岳王兵馬大元帥,統(tǒng)領(lǐng)三軍,以正義之師討伐大宣國。過幾日許是出發(fā)了吧?!?p>  蘇洛聽到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身子想道:原來父王與司馬城的另外半個約定竟是一紙婚約,蘇洛手握蘇家大業(yè),且有三十萬大軍虎視眈眈,兆慶帝自然不能將蘇洛拱手相讓,不管這個蘇洛是真是假。而這婚約不為別的,只為給他司馬城一個揮師東進染指大宣的正義理由!

  父王啊父王,你竟算到了今日,你可曾算到孩兒今日在邯京?想來司馬城早已垂涎于宣國魚米江南這塊富饒之地,此次東征怕是早已萬事俱備只欠這個正義之名吧,他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竟與父王般有這等心機與城府,著實可怕!只是不管這場戰(zhàn)事中誰勝誰敗,她蘇洛總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又有哪個國家的子民容得下一個挑起戰(zhàn)亂,妖媚禍國,讓天下蒼生生靈涂炭的女子?

  蘇洛想到此,手心捏了一把汗。一滴淚莫名地爬過蘇洛的臉頰:父王啊父王,人說‘虎毒不食子’你竟做得這般決絕?

  一時之間,蘇洛發(fā)現(xiàn)她陷入一個深不可測的大網(wǎng)之中,之前所有的傷痛、歡笑、忍忍、計謀都變得微不足道了,連她活著也不知是為了什么,原來這個世界上一直是她一個人孤寂地獨自行走。

  何時離開的茶樓她已記不清了,看著繁星點點的無邊夜空,她拼命地懷念子蘇,懷念劉郢。從懷中掏出那塊翡翠玉佩,低頭看時已被淚染了水霧,在華安大街的夜色燈光映襯中閃耀出異樣的光芒。

  她擦干眼淚,淡淡地道:“劉郢,劉郢……”仿佛人世間,除了喊著這個名字以外,她再也無事可做一般。

禾七

努力更新中,希望大家支持提意見,初次寫還有很多不足之處,也在努力改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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