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問:“你與他,是何關系?”
那女子看看司馬翦,司馬翦一臉的平淡無邊,最后那女子慘淡地答道:“無關!”
蘇洛冷笑:“無關你卻求我救他?”蘇洛有些追根刨底了。
那女子似被蘇洛問住了,竟說不出話來,淡淡地看著司馬翦。
司馬翦表情卻依舊平淡無波,輕輕地道:“你為我做的已夠多了,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你也不用去求她,我司馬翦命該如此,怨不得人?!?p> 這司馬城倒是有些骨氣,蘇洛想。
那女子搖頭,眼中含著淚:“你不欠我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蘇洛摸索著自己袖口的梔子花,懶懶地笑道:“要我救肅王也不無可能,只要肅王回答我?guī)讉€問題便可。”
司馬翦輕咳兩下,用一種警惕地眼神看著蘇洛,蘇洛無視他的眼神,淡淡地問:“肅王身為鄒國延順帝之子,為何倒戈相向,與襄國勾結(jié),擾亂朝綱,莫不是肅王以為襄國可助你奪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人人皆道肅王學富五車,儒雅風流,視錢權(quán)為糞土,如今看來,皆謬傳也?!比缓笪⑽@了口氣繼續(xù)道:“皇家的男子,又有幾個對哪個位置熟視無睹的。我糊涂了……”
司馬翦大概沒想到她一個小小的醫(yī)女會知道這些事,更沒想到她會當面問起,驚訝地看著蘇洛。
蘇洛問:“肅王,您說是也不是?”
司馬翦聽她說后,無奈地笑了笑,道:“世人的話,又有幾多是真的,世人皆認為本王身為皇子,無憂無慮,日日飲酒作詩取樂,多惹人羨的一個逍遙王爺,卻不知身為皇家兒女的苦處。我這般作為自有我的理由,趙醫(yī)女若是認為本王錯了,本王也無話可說?!?p> 蘇洛心中冷笑,偏偏一個野心勃勃地人,卻要裝作一副自命清高,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真是可笑,當即冷冷地道:“肅王是這是信不過我了,那肅王另請高明好了!”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子陌道:“子陌,我們走!”
那素裝女子拉住蘇洛道:“趙醫(yī)女別走,他不說,我說,肅王之所以會如此,皆是因為你姐姐趙夙襲!”那女子說這話后,略帶幽怨地看著司馬翦。
司馬翦無奈嘆息道:“我這病,想是拖不了些日子了,你又何苦把襲兒拖下水?”
那素裝女子略帶幽怨地看著肅王道:“我怎的又把她拖下水了,她本就是在水中攪合的人,你為了她,舍了這么多,她倒是未曾看你一眼,你還這般護著她,我這般護著你,你卻是看不到的?!闭f到此,那女子已落下淚來……
蘇洛聽這話,氣不打一處出,厲聲罵道:“一個是這般,兩個也是這般!你們存心氣我!”說著橫著手要去撈桌上的油燈。
子陌攔住她道:“小姐,這屋子就這一盞燈了,使不得!”
蘇洛氣得無處發(fā),便踢了身旁的矮凳一腳,那凳子受了力滾了兩下,蘇洛的腳卻奇疼無比,可她正在氣頭上哪里覺得疼。
另外三人看她的反應都極為驚訝,子陌問:“小姐你今個兒的是怎么了,火氣這般大?!?p> 蘇洛瞪著那素裝女子道:“子殤是這般,她也是這般,為個不值得的人去拼命!”說得子陌一頭霧水。蘇洛走到司馬翦面前,冷冷地道:“我是不會救你的,你要死便死!”然后轉(zhuǎn)頭看子陌,道:“子陌,我們走!”沒走出兩步,方才發(fā)現(xiàn)腳疼得厲害。止住步子找了個凳子坐。
司馬翦道:“趙醫(yī)女,莫不是認為本王好欺負嗎,想來便來,想走便走?!?p> 蘇洛心中有氣,厲聲冷笑:“肅王這話你可是說反了,這陶然樓是我的地方,我當然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了,肅王您托了姐姐的福,在樓中來去自如,竟主客不分了!”
那素裝女子震驚地看著蘇洛,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最后將眼睛定在蘇洛的雙眸上。蘇洛笑道:“看夠了嗎,嬌嬌姐姐!”原來這女子就是蘇洛一直在尋找的宋嬌嬌,當蘇洛喊出她名字時,眾人都驚訝了一番。
宋嬌嬌長長嘆了口氣,笑道:“我怎的就沒看出是你這丫頭片子,白跪了那兩下?!?p> 蘇洛故作生氣道:“姐姐對我指手畫腳,對個外人這般客客氣氣,低聲下氣的,我心中不快得緊?!?p> 宋嬌嬌指著她的額頭道:“這還不是托你的福,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便是你姐姐我。”
蘇洛凝神問:“當真喜歡他?”
宋嬌嬌:“當真!”
蘇洛對宋嬌嬌翻了個白眼,嘆氣道:“皮包骨一個,無趣得很。”
司馬翦看著二人說話,二章摸不著頭腦,插話問:“你們認識?”
宋嬌嬌點點頭,道:“豈止是認識?!比缓笥謱μK洛道:“丫頭,你醫(yī)術(shù)何時這般靈巧了,給他看看吧。”
蘇洛生氣道:“不看,你對他這般好,他竟然這般對你,我看他不順?!?p> 司馬翦面帶囧色,也說不出話來。只得問:“嬌嬌,你認得趙夙緹趙醫(yī)女?”
宋嬌嬌笑道:“不認識。”
司馬翦道:“可你們。”
宋嬌嬌道:“學之,有她在,我們可逃過此劫也。”司馬翦的字為學之。
司馬翦狐疑地看著蘇洛,問宋嬌嬌道:“她是何人?”
宋嬌嬌嘆道:“學之,可認得蘇洛?”
司馬翦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蘇洛道:“宣國沛王蘇望山之女-青洛郡主蘇洛?”
宋嬌嬌點點頭。
司馬翦狐疑道:“她可是我鄒國的趙醫(yī)女,趙夙緹?!?p> 宋嬌嬌笑道:“她這摸樣是趙夙緹的,可人卻是那丫頭不錯,鬼靈精怪的,脾氣還大得很,至于為何會如此,你也修要問我,我也不知道。”
蘇洛看著司馬翦道:“肅王若是想活命,還是聽我一言,這經(jīng)脈還是這般鎖著的好,人人都想長命百歲無病無痛,殊不知小病小痛是種難得的福分?!?p> 司馬翦目光閃爍地看著蘇洛一言不發(fā),蘇洛也懶得理他,問宋嬌嬌:“嬌嬌姐姐,我來了邯京之后,整個邯京城翻了遍,卻找不著你,如今你倒怎的會出現(xiàn)在此,這是為何?你怎的和肅王在一塊了?這事你可得從頭和我說起!”
宋嬌嬌笑道:“那日你要我離開陵安,我便來了鄒國,本想去間大點的院子,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壞你的事,便一直隱姓埋名躲在這陶然樓中,后來聽聞你要嫁給劉郢,便想去看看你,誰料途中被幾個賊人攔截,恰好肅王路過將我救起,之后我便在肅王府內(nèi)住下,偶爾還會來陶然樓看看。本以為你如今在宣國與劉郢花前月下的,想不到你卻換了一張臉在鄒國當起了醫(yī)女?!闭f著宋嬌嬌用手摸了摸蘇洛的臉,黯然道:“這臉竟不是易容所得的,想是吃了不少苦,唉……王爺若是在,怎能看得你這般受委屈?!?p> 說起沛王蘇望山,宋嬌嬌仿佛勾起了許多傷心的往事,竟沉著臉說不出話來,蘇洛也想起了父王,或許真如宋嬌嬌所言,父皇若是在世,如今的蘇洛便不是這等模樣了,只是父皇既然料事如神,要逃過兆慶帝的一擊倒不是難事,父皇與母妃為何執(zhí)意求死?這個疑問一旦在蘇洛的意識中滋生,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地不斷被推論,最后,蘇洛認為二老未死,或許說,她情愿相信二老未死!
想到父王,蘇洛總會若有若無地浮現(xiàn)些許憂傷,如今與宋嬌嬌的再次相會,讓這種憂傷被沖淡了許多,之后二人還相互說了許多體己話,蘇洛也簡單給宋嬌嬌說了自己的經(jīng)歷,換來的,不過是宋嬌嬌那種晶瑩剔透的眼淚。
事畢,在宋嬌嬌的強烈要求之下,蘇洛不得不又給肅王把了一次脈,可這一次蘇洛反復幾次印證,才知道肅王的脈象確是奇特,因為他體內(nèi)不僅受封筋之痛,還有一種潛伏于體內(nèi)的不規(guī)律,似是中毒,這毒微不可尋,卻打亂了他的脈象,任蘇洛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等奇特的現(xiàn)象。
蘇洛將目光望向肅王:“肅王,您體內(nèi)這柔弱紊亂地脈象是如何得來的?似是中了毒??!”蘇洛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肅王看,她試圖從肅王臉上看到一絲不自然。
果不其然,肅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不過只是那么一眨眼地功夫,他眼神又恢復如常:“蘇小姐說的話我可聽不懂了……”
說什么聽不懂,明明是不想說,蘇洛心中冷笑,卻也不理他,徑自與宋嬌嬌聊天。
待送走了肅王,蘇洛與宋嬌嬌回到悅心居,宋嬌嬌看著只剩下蘇洛和子陌二人,突然兩眼一熱,哭了起來:“洛兒,肅王并未對你坦誠相告,我一直懷疑他是中毒了,且那毒是趙夙襲所下!”
蘇洛一聽,心中微驚,追問:“姐姐何出此言?”
宋嬌嬌擦了淚道:“我在肅王府中以一個非主非撲地身份斥候肅王的飲食起居,數(shù)月前,趙夙襲悄悄潛入肅王的書房與肅王私會,當時肅王將書房門緊閉不許人進去,可自那次之后,太醫(yī)就從肅王的身子里診出了脈象有些不同……”
蘇洛打住她:“你如何得知當晚趙夙襲入了肅王的書房?”
宋嬌嬌面露憂色,滄然道:“趙夙襲來肅王書房與他相會,每次她來,肅王總會把我們遣得遠遠地,且她來的第二日,肅王房中必定有一種淡淡地女人香……可那書房除了我和趙夙襲別人女子都進不得的?!?p> 說到此,話卻說不下去了,蘇洛聽后嘆了口氣,女人的直覺是最靈敏地,尤其是對于深愛的人身邊出現(xiàn)過的別的女人……
蘇洛突然一個激靈:若肅王的毒是趙夙襲下的,聽肅王的語氣,是明知這毒卻心甘情愿受了,那他對趙夙襲的感情不言而喻,那宋嬌嬌豈不是……
再則,趙夙襲為什么無緣無故要給肅王下毒,其用心何在?且這毒怪異得很,連自己這個神醫(yī)之徒都診斷不出,那這種毒趙夙襲如何會有,即便是襄國皇室也不見得能找出自己識不出的毒來……若是趙夙襲真的和阿古串通一氣,那么肅王之毒真正元兇是襄國,他們的目的何在?想到之前的解毒之法,蘇洛直覺地搖頭,給一個不起眼地皇子下毒,逼迫皇帝去找一些付出極大代價地法子解毒,皇帝自是不會同意,畢竟兒子他不止這一個,可江山他只有一個,但這樣一來,他們讓肅王及延順帝父子反目,目的何在……
蘇洛思來想去不得要領,最后只得和宋嬌嬌聊些陶然樓之事及別后遭遇,本她要求宋嬌嬌到醫(yī)館去住,可宋嬌嬌執(zhí)意要回肅王府,蘇洛只得與子陌悄悄返回。
出了陶然樓,子陌劈頭就問:“小姐,為何要在肅王面前展露自己身份?小姐不怕肅王有不軌之心嗎?”
蘇洛搖頭笑道:“子陌你有所不知,這肅王身子沒封筋鎖骨這般簡單,他自個一身反骨,即便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會輕易泄露出去,且從方才的話中,估計他和趙夙襲是一伙的,行事不過是受趙夙襲蠱惑,若是換個人,興許我會有所忌憚?至于我那好姐姐?她可是個吃硬不吃軟的硬骨頭,得明目張膽地給她些壓力。再說了,你沒看嬌嬌姐姐那樣嗎?若是我不顯露身份,嬌嬌姐姐估計被人欺負了去!有我在,即便肅王對姐姐無情,也總不會虧待她的……”
一路上,蘇洛都在想著肅王與宋嬌嬌的事,她覺得此時蹊蹺得緊,卻猜不出個之所以然,子陌看她苦惱,嘀咕道:“小姐的事已夠多了,如今還想著救人,身子要緊,子柔不是說了嗎,小姐思慮過多,不是好事??!”
蘇洛淡淡地道:“這些事,我不想,難道要放著嬌嬌姐姐不管嗎,她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看不得她如此?!?p> 子陌說的確實沒錯,蘇洛的麻煩事一樁接一樁,已夠她煩的了,可最讓她頭疼的,卻是三日后。
那一日,蘇洛早早便被延順帝召入宮中,來詔她入宮的依舊是延順帝身邊的太監(jiān)李春,李春一臉祥和,笑道:“趙醫(yī)女,喜事?。∠彩?!”
蘇咯狐疑問道:“何喜之有?”
李春哈著腰道:“趙醫(yī)女入了御書房便知!”
蘇洛入得御書房,方才看到御書房內(nèi)除了龍椅上的延順帝外,還有禮部、戶部兩部尚書、侍郎及左右二相,旁邊還有兩個負責抄寫文書的文官,幾個太監(jiān)在來回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