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蒼老地聲音懶懶地打著哈欠道:“徒弟的娘,你怎的又唉聲嘆氣地?”
蘇洛循聲望去,看到胖宿一張蒼老爬滿皺紋的臉。
她興奮地叫道:“胖老先生!”
方東籬驚訝地看著蘇洛旁邊的老者,心中捏了一把汗,這老者流露出來的氣息告訴他,老者的武功遠(yuǎn)遠(yuǎn)在他之上。
可他還是佯裝輕松道:“竟搬來了救兵,可惜啊,功夫高又有何用?”
胖宿有些薄怒,道:“功夫高無用,你學(xué)這身本事作甚,不如我?guī)湍銖U了這身功夫如何?”他話未說完,手已伸了出來。
方東籬一看,心中大叫不妙,往后彈出數(shù)米,可他快,胖宿更快。胖宿早已繞到他身后,扯住他的右手。
方東籬縱使功夫了得,可被胖宿捉住右手,就感覺自己渾身無力,真氣源源不斷地被老者抽走。
方東籬叫道:“你是何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快些離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胖宿哈哈笑道:“這年輕人可真會說笑,你要如何對老夫我不客氣,難不成還想用你那些毒不成?”
說著又捉住他的另一只手,方東籬此時已軟倒在地上,精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驚恐地看著胖宿:“你是何人,竟會使這等吸人功力的陰損招數(shù)?”
胖宿嘿嘿笑道:“我是她腹中孩兒的師傅?!彼赶蛱K洛。
蘇洛看著胖宿,急道:“胖老先生,快些讓他交出解藥,子離等人還等著藥救命呢!”
胖宿在方東籬的身上摸來摸去卻一無所獲,奇道:“他身上連根毛都沒有!”
唐冬初道:“解藥在他腋下三寸的皮肉之內(nèi)!”
胖宿驚訝地看著唐冬梅,道:“你如何得知?竟有如此稀奇古怪地藏毒之法?”
唐冬初也不和他解釋,道:“老先生速速取解藥,否則就來不及了。”唐冬初看向子離,子離中毒最深,因?yàn)樗讲攀芰颂贫醯囊槐?,氣血本就虛,這毒直接從他的血液滲入體內(nèi),如今他的意識已模糊不清。
胖宿聽說等不得了,一手將方東籬拍暈,在他腋下取出解藥,給眾人服用。
不肖片刻,三人都恢復(fù)清明,只是子離身子還顯得虛弱。
唐冬初尷尬地看著子離,道:“子離,都怪我不好!”
子離冷哼一聲不理她??此@般,唐冬初越發(fā)窘迫了,用手拼命地挍著自己的衣角。
蘇洛看大家都沒事,舒了一口氣,心中悲嘆,這等無休止地追殺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啊,若是父王健在,該是……
守住心中的神游,蘇洛笑問胖宿道:“瘦老先生呢?”
突然一個聲音答道:“女娃可是想我了?方才在外頭解決那些用毒的小羅啰!”
蘇洛望去,看到瘦翁推門而入,笑道:“可不是呢?多日不見想念得緊?!?p> 瘦翁朝胖宿擠眼道:“看看,我就說這女娃嘴皮子甜?!?p> 蘇洛道:“我可是實(shí)話實(shí)說?!?p> 隨即又問:“二老怎的來得這般巧?”
胖宿嘿嘿笑道:“這可不就叫做有緣?!?p> 幾人這般互相玩笑了一番,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蘇洛看看子夜依舊昏迷不醒,焦急地看向唐冬初。
唐冬初搖搖頭嘆氣道:“這得要還陽草,聽聞在苗疆有的,可此草為苗疆圣物,哪里輕易尋得,不說這草難尋,光是一來一回,這時日子夜也耗不起了。”
子離看著蘇洛,叫道:“小姐!”
蘇洛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向司馬城求藥。
蘇洛嘆了口氣,愣愣地道:“好了好了,休要這般叫我,子殤你去找岳王拿藥吧!”
子殤頗有難色道:“就這么去拿藥,也不知岳王給是不給,小姐畢竟與她有間隙……”
蘇洛無奈地嘆氣,瞪子殤道:“你見了岳王,就與他說,我蘇洛須還陽草一枚救子夜,問他給是不給,若是他不給,等他孩兒出生便跟我姓蘇!日日非打即罵!”
眾人一聽,都笑出聲來,這是哪門子的威脅,子離笑道:“小姐,你可舍得!”
蘇洛憤憤道:“我舍不得,她岳王就舍得?”
子離無奈地輕笑:“是舍不得,子殤你就這么與岳王說去,保準(zhǔn)能拿到藥。”
子殤動身前往取藥,蘇洛一行人繼續(xù)走走停停地趕路,與來時沒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多個胖瘦二老和唐冬初同行。
胖瘦二老執(zhí)意要保護(hù)蘇洛腹中孩兒,一定要跟著蘇洛直到她寶寶出生,蘇洛無奈,只得帶著二人。
唐冬初則是在蘇洛的強(qiáng)烈要求下跟隨的,因?yàn)樘K洛想讓唐冬初給子夜治療,唐冬初起初不答應(yīng),可她看著子離蒼白的面容,神不知鬼不覺地便答應(yīng)與蘇洛同行。
蘇洛驚訝地發(fā)現(xiàn)唐冬初看子離的眼神有些許迷離,可她也裝作未發(fā)現(xiàn)一般,將照顧子離的活如數(shù)交到唐冬初手上。
剛開始的時候,子離對唐冬初冷臉相待,比較唐冬初之前可是殺人無數(shù),可是處得久了,對唐冬初的臉色也逐漸緩和下來。
一連幾日,行程都平平淡淡,有幾次小的偷襲都被二老化險為夷。
蘇洛想著這一路的艱辛,只得仰天苦笑。
又過了兩日,蘇洛這行隊(duì)伍又增加了一個人,那就是胡伯。
胡伯剛來的時候,蘇洛語氣冷冷:“胡伯,不知你找蘇洛所謂何事?”
胡伯也不拐彎抹角:“少爺讓我來保護(hù)少奶奶!”
蘇洛生氣道:“我不是你的少奶奶,與你家少爺也已無瓜葛,休要來煩我?!?p> 胡伯依舊不卑不亢地道:“可你無論是名還是實(shí)上都是少爺?shù)钠拮?,且你腹中還懷有少爺?shù)墓侨?。?p> 蘇洛瞪著胡伯道:“那又如何?”
胡伯語氣平平,波瀾不驚:“我是來保護(hù)小少爺?shù)?!”這句話是司馬城教他的。
蘇洛氣不打一處來,敢情她腹中孩兒比她還珍貴了,個個都趨之若鶩來保護(hù)。
可她腹中確是司馬城的骨肉沒錯,胡伯是司馬城的下人沒錯,胡伯照理來保護(hù)司馬城的骨肉也沒錯,她蘇洛還能說些什么。
僵持了許久,僵持不下,最后蘇洛才狠狠地道:“罷了罷了,你便留下罷!”
如此這般,蘇洛一行人的馬車由一輛變成了兩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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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國,司馬城的營帳內(nèi)。
子殤將蘇洛的話一字不差地復(fù)述給司馬城聽。
司馬城聽后先是一愣,突而哈哈大笑。
子殤看他只笑不語,問:“岳王這藥給是不給?”
司馬城無奈地苦笑道:“我能不給嗎,我岳王的兒子自然跟著我姓司馬,我也怕日后她日日對我兒子非打即罵??!”
他臉上嘴上雖是無奈,可誰都看得出來,他心底美滋滋的,子殤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拿著還陽草疾馳而去。
子殤回來的第二日,唐冬初便用還陽草將子夜救醒了。
子夜人雖醒了,可還是虛弱得很,好在有唐冬初的悉心照顧,也算好得快,沒幾日便能走能跳的了。
子離看著子夜痊愈,對唐冬初道:“子夜好了,你也該走了!”
唐冬初有些置氣地道:“你就這么急著趕我走!”
子離道:“這一路兇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我蘇家人,還是遠(yuǎn)些的好?!?p> 唐冬初無奈地看著子離,心道這么些日子以來,自己日日悉心照顧,難道他就看不出自己的心思,至于自己的心思何時在他身上的,唐冬初也不得而知,或許在抽他百來下都落空的時候,她的心便已開始裝著他了,又或許是她一鞭抽下,他忍忍不語的時候,她的心便被他折服了,又或許是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可無論如何,唐冬初知道,自己的心思在他那里了,這份情感來得太及時,以至于淡化了方東籬的背叛帶給她的憂傷。
可子離卻和個沒事的人一樣,她不知該為此感到愉快還是憂傷。
唐冬初悶悶不樂地找蘇洛辭行,蘇洛卻笑問:“唐姑娘準(zhǔn)備往何處去?”
唐冬初沉默了片刻,竟也答不出來,因?yàn)槎嗄陙硭恢痹谇f內(nèi),在父母的庇護(hù)之下長大,即便后來家中遭變故,她也一刻未曾離開過莊子,那是因?yàn)樗恢痹诘却嗫嗟却娜?,可如今那莊子和那人卻成了她痛苦的回憶,她也不知日后自己該何去何從。
蘇洛看出她的彷徨,笑道:“若是唐姑娘不嫌棄,就跟著我們一道吧,一路有個伴,也好說說話,子離那傷也未好全。”
唐冬初聽她提起子離,臉色微紅地點(diǎn)點(diǎn)頭。
無人的時候,蘇洛將子離拉到一邊,問:“子離哥哥,你可真是糊涂,難不成你看不出唐姑娘對你不同?”
子離冷冷地道:“不同又如何,她以前也是胡亂殺人的人!我容不得她!”
蘇洛恨鐵不成鋼地道:“子離哥哥,你怎的就不開竅,你自個也殺人無數(shù),怎的就容不得她殺人,而且之前她都是被人蒙蔽,如今頓悟了,我們也該給她個機(jī)會不是?她本就是個善良的女子,你又何苦為難她!”
子離道:“我殺人可都?xì)⒌氖窃摎⒌娜?,是壞人!?p> 蘇洛憤然道:“什么人該殺,什么人不該殺也是相對的不是?你殺的人對我們來說是該殺的是壞的,可他的兄弟姐妹未必就這么認(rèn)可,那你是不是殺了不該殺的人?你怎的就知道唐姑娘都?xì)⒑萌耍憔筒幌胂?,深夜入唐家莊的又有幾個善類?說不定她殺的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呢?哥哥你怎的這般糊涂?”
子離想了想,也找不出話來接蘇洛,便閉口不言。
蘇洛嘆了口氣道:“子離哥哥,我也知道你的心的,這些日子你看她也是不同的,何必冷冰冰地將自己的心藏起來,該來的就不要錯過,莫要等錯過了追悔不及,你難道想如子替子柔般藏著掖著,直到死的那一刻方才痛苦?”
子離想起了子柔,臉上劃過一絲淡淡地憂傷,而蘇洛已落下幾顆淚珠。
子離輕輕地給她擦眼淚道:“罷了罷了,都依你罷!”
說服了子離,蘇洛無奈地仰頭苦笑,曾幾何時,她已變得這般輕視生命?遙想當(dāng)年揚(yáng)州城內(nèi)看到司馬城送來的一箱子人頭的賀禮,自己還嘔吐當(dāng)場,可短短數(shù)年,自己也成為了一個翻手生,覆手死視生命為草芥的狠毒無情之人,這能愿得了誰?
雖然自己一再越界殺人,可正如方東籬所說的,自己還是太過感情用事,犯了這個亂世之中利益角逐的大忌,可她蘇洛要的是什么?不是滔天的權(quán)勢,不是人上人的優(yōu)越,不過是個安身立命之所。
就為這么個普通百姓都擁有的安身立命之所,她卻付出了許許多多慘痛的代價和生命……經(jīng)歷了許多背叛和別離。
因蘇洛身子重,子夜又大病初愈,蘇洛一行人走走停停,十幾日后方才到鄞州與宣國的交界之處。
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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