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煢煢孑立一個罕
她面無表情的臉先是一驚,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
“你好,外賣到了?!?p> 她躲在門后將門打開一線只露出一個腦袋,面帶微笑的說了聲謝謝便立馬接過遞上來的外賣接著又鎖上了門。
她隨手揀起一件大外套穿在身上。
實際上,在這個只有她一個人的房間里,她更喜歡只披上外套就睡覺,吃飯,游戲...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可以讓她身上火熱的皮膚變得冰涼下來,她的心也因此會變得安寧。
她將木桌上的紅塵客們推到一邊后就拆開外賣開始吃了起來。
碗中的湯汁濺出來染在了她的身上,但她卻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似的。
她看著手機中播放著的令人捧腹的俗井笑話,不時的忍不住笑出聲來。
過了很久她才吃完那份外賣,此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但她一點困意也沒有。
他卻已經(jīng)快要睡著了,他想著先安安穩(wěn)穩(wěn)睡一覺再說,他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明天該有的命運。
無論命運如何悲慘,他已學(xué)會接受,所以他反而能安安心心的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而她卻對未來撲朔迷離變化無定的命運一點也看不透。
她想要朝著自己理想的命運去靠近,所以無論她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可是她總是在一個人的時候,內(nèi)心不由自主的懷疑著。
她這樣做是否值得,是否能如愿以償。
不過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她既然已決定了,就一不做二不休,走一步算一步。
她只希望時間能夠過的快一點。
可時間卻偏偏和她作對,尤其是在她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時候。
她丟下手機擦干身上的污漬,躺在床上,閉起眼睛。
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她翻過身,將頭埋在下面,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jīng)安然入睡。
過了好久她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睜開雙眼,將被子朝上一推,無奈的大呼一聲。
她茫然的看著黑暗的天花板良久良久。
她心中的煩躁不安不知為何在今天的夜晚怎樣都難以消除。
她干脆翻身起來在床上做起鍛煉來。
她做的是瑜伽的最基本的幾個動作。
沒一會兒,她就感覺全身發(fā)熱,于是她起身去沖了一個涼水澡。
冰涼的水流過她身體各處,她的心平靜了不少,心中的煩惱似也不在那么明顯。
她抽了一根煙之后便鉆進了被子里,很快的入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人的說話聲將她吵醒。
她睜開眼睛,屋子里依然黑沉沉的,但窗戶的外面卻有馬路上傳來的嘈雜聲。
她掀開被子懶洋洋地爬起了床,揭開窗簾的一角看了一眼外面就立馬將窗簾又摔了下去。
天已經(jīng)大亮了,勞碌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她依然鉆進被窩躺在床上,不過沒過多久,她就不得不起身板著臉去一趟衛(wèi)生間。
接著她又鉆進了溫暖的被窩。
整個房間和昨晚一樣又暗又沉又靜,這樣的房間是最容易積累灰塵的房間,人在這樣的房間待久了,也一樣會被悄無聲息的灰塵所沾染迷失。
今天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他倒有些意料之外。
這些紅塵客們早已經(jīng)醒了,他們在一起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好擠啊,你頂擠到我了,你就不能往那邊挪一點?”
“就這么小的空間,我有一萬個想離你遠(yuǎn)點的心卻連一厘米能挪動的空間都沒有?!?p> “我都快被悶死了,我的下半部分都已經(jīng)有些腐爛了?!绷硪粋€紅塵客說道,他的身上沾了些水分,被放在不透氣的密閉空間里一夜,已在開始變質(zhì)。
“沒事,在堅持下,等她醒了你就解脫了。她必定會先選你的,你是我們之中最小的一個。她不可能一上來就吃最大的一個吧?!?p> “沒錯,她肯定會選你的,在忍耐下?!?p> 她終于醒了,她感覺肚子空蕩蕩的,一直在發(fā)出“咕咕咕”的響聲。
她穿好衣服拉開窗簾,窗外的夕陽照在了她那張蒼白的臉上,她的眼睛清澈的如同荷葉上的露珠,她的嘴唇干燥飽滿,她的整張臉如出水芙蓉一樣清純陽光,仿佛漫山的鮮花突然在白雪皚皚的天地間盛開。
她匆忙的洗漱完畢,隨手拿起一根胡蘿卜,果然是那根最小的。
但當(dāng)她看到胡蘿卜的下面有一些變質(zhì)的時候,她干脆將這個胡蘿卜丟進了垃圾桶里。
她開門,關(guān)門,離去。接著房間便又恢復(fù)了往常的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她拎著一袋子食物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
那些紅塵客們已被她推到了桌子的最邊緣。
她依舊先洗了個澡,抽根煙,接著坐在了桌前開始吃東西。
又是很晚很晚,她才入睡。
第二天又是匆忙的起床...從昨天她拎回來的袋子里拿出一袋面包便出門了。
等到她再次回來的時候,手里又拎著一大包食物。
本來就不大的桌子已經(jīng)快要放不下了,她便將那些食物丟在了床上,開始洗澡,抽煙...
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轉(zhuǎn)身拿起身后的食物,伏在桌上開始吃了起來。
她將那些食物塞在本沒有剩余空間的小木桌上,于是木桌邊緣的食物便被擠落掉到了地上,剛好掉進了地上的垃圾桶里,她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她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東西從桌上掉落在地。
很晚很晚,她放下手機,鉆進被窩,很快安然入睡...
...
太陽漸漸的升起,有溫暖的風(fēng),吹動一頁一頁的紙。
突然,“啪”的一聲,他感覺有人像是給了他一板子。
他睜開眼一看。果然就瞧見屁股后面有一面墻一般大小的板子朝他扇過來,他趕緊拔腿就跑,卻發(fā)現(xiàn)前面也有同樣的一塊板子朝他扇了過來。
他無計可施,閉上眼睛希望奇跡發(fā)生,口中念動咒語:“嘛咪嘛咪哄...”
可是奇跡并沒有發(fā)生,兩塊板子最終在他站立的位置合成了一塊,然后分別向兩邊倒去。
他被擠壓成了單調(diào)的二維生物。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朝向我們這邊看時,我才看清他是什么。
原來是一個“罕”字。
或許還太引人注目,變成一個字就要微乎其微的多。
他很滿意
或許是因為當(dāng)人們提到“字”時,腦袋中會聯(lián)想到像唐詩宋詞李白杜甫這樣因為文字而成為空前絕后流傳百世的人和事,“字”也因為他們而變得好像高雅起來。
但當(dāng)人們提到“吃”時,則很有可能會聯(lián)想到布衣黔首為了一口吃的而打的頭破血流的場面。這種事在歷史上也是屢見不鮮的。因而“吃”帶給人的印象就往往是蠻不講理的。
不過無論如何,“吃”和“字”都是人類不可或缺的。
“罕”字被夾的頭暈?zāi)垦?,他站在一塊周圍空無一物看不到盡頭的白板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于是他就盲目的往前面走著。
突然,有風(fēng)吹來,把他的禿寶蓋差一點吹落下來。
還好他及時從他的禿寶蓋下面伸出兩只手扶穩(wěn)了他的禿寶蓋。
他順著風(fēng)的方向向前走,只見不遠(yuǎn)處,有一個比他要大好幾倍的字立在風(fēng)中。
奇怪的是所有的風(fēng)到了那個字跟前便都停息了。
“罕”認(rèn)識這個字就是“豕”。
于是“罕”走了上去。
“你好,豕先生。請問這附近可有其他字?”
豕先生像是泡在冰涼的海水中似的,顫聲道。
“前面...遠(yuǎn)方...有...”
“好的,謝謝。你很冷嗎?”
豕先生全身都在抖動著,當(dāng)然很冷。
“罕”覺得這是他在這茫茫字海中遇到的第一個字,也算是一種緣分,于是他不等“豕”先生回答便接著道。
“我把我的帽子給你戴著吧,這樣你就不冷了?!?p> 說著就將自己的禿寶蓋摘了下來扣在了“豕”的頭上。
可是那頂帽子戴在“豕”先生平坦光滑的頭上經(jīng)風(fēng)一吹便掉了下來。
于是“罕”干脆扯下身上的一捺用那一捺將帽子定在了“豕”的頭上。
果然帽子再也不被風(fēng)吹落了?!磅埂毕壬餐V沽祟澏?。
“罕”走在路上,覺得頭上涼颼颼的。
他已經(jīng)稱不上是一個“罕”字了。
他少了自己的禿寶蓋和一捺。
他用力朝上跳了一下。
便成了一個“午”。
他繼續(xù)朝前面走著。
遠(yuǎn)處他看到一個凹形容器立在路中間,還在不住的晃動著,于是”午“便走了上去。
“午”爬上那個凹形容器的邊沿上,看到里面有一個掙扎著的“王”先生。
于是他抽出身上的一豎,將“王”先生拉了起來后,又將那一豎安插了回去。
“你好,王先生...”他上前問候,卻被“王”先生打斷。
“誰是王先生...”
“王”先生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將那個凹形容器披在了身上,原來那是他的外衣。
“午”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個“匡”字。
“匡”先生的這個外衣似乎有些沉重,他一披上身,由于前后重量不等,身體就向后仰了下去。還好“午”扶住了他。
“你看清楚了,我是“匡”,這是我的戰(zhàn)衣?!?p> “匡”先生終于站穩(wěn)了。
“午”正在心里暗笑“匡”為什么要披著這么沉重的外衣,難道他不覺得麻煩嗎,要不是自己將他扶起來,只怕他一個人永遠(yuǎn)都不能站起來。
他正在心中暗笑的時候。突然遠(yuǎn)方一塊如山岳般大小的不明物體向他們這邊閃電般飛來。
“午”還沒有看清楚那是個什么東西的時候,它已經(jīng)到了“午”的面前。
眼看著就要將“午”撞個支離破碎...
只聽“蹦”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