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p> “好冷!”
陳同睜開雙眼,黑暗中一物不見。
屋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兩條手臂一片粘稠。
“我……重生了?”
“踏踏踏?!?p>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
緊接著便聽人說起話到。
“我方才來傳府君口令,才發(fā)現(xiàn)陳驗官已亡故多時?!?p> 腳步聲稍顯零碎,約有五六人。
行走之時并起刀兵碰撞的聲響。
“咿呀?!?p> 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兩盞燈籠一左一右伸進屋子,端著燈籠的人在外打量。
“陳驗官是咱們這平陽府唯一的驗尸官,他沒了,那回去怎么交差?”
另一人吐苦水道:“最近這怪事咋恁多,死的百姓就好十幾位了?!?p> “那咱們能怎么辦嗎。”
三三兩兩的聲音傳來。
陳同從他們話里聽出來了。
這位前身也叫陳同,是平陽府里的一位驗尸官,不久前死于家中。
手臂上粘稠的東西應該是血。
血液淌到桌上,因為天氣寒冷,處于將凝未凝的狀態(tài)。
前身死因:失血過多。
幾個捕快在外屋邊走邊說。
“那兇手連害了十幾條人命,咱們一點兒線索沒查到,這么下去難逃被府君問罪?!?p> “那咱們有什么辦法嗎?!?p> “咿呀。”
有人推開臥室的房門。
燈籠被掛在墻上,明亮的白光將屋子照得如同白晝。
“陳……”
聲音戛然而止。
“老徐,咋了?”
另一名捕快瞄了眼陳同,頓時嚇得往后一跳,大喊道。
“何方妖孽!”
刺啦一聲把刀抽出。
余下幾名捕快也立時反應過來。
鏘鏘鏘!
四口锃亮的寶刀指向陳同。
“我還活著……”
陳同吃力地喊著,眼前突然一黑,昏了過去。
那幾名捕快大眼瞪小眼。
“這……這怎么辦嗎?!?p> “去通知府君,這事兒恁的離奇?!?p> “你們仨去,老三和老陸留下來?!?p> ……
陳同模糊中感到有人在搬動自己身體,而后手腕處傳來一股清涼的感覺。
“府君,陳驗官脈象虛弱,但確實是活人之脈象?!?p> “活著便好?!备牢空f道,“但此事頗多離奇,陳驗官緣何昏倒于屋內(nèi),又是何人刺傷于他,皆待查明。傳令下去,于本府衙內(nèi)清出一處偏廂,令陳驗官好生休養(yǎng),待本府將此事稟明上官,再做定奪?!?p> “是,府君。”
……
陳同仿佛做了一場夢,夢中他身為大殷王朝落陽州平陽郡府城的驗尸官,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各種尸體打交道。
這一日,他領(lǐng)府君命去驗一具尸體。
陳同命人把尸體翻正,那捕快卻嚇得屁股往地上一坐。
“怎恁的膽小!”
陳同斥退那人,抬刀便要沿腹部切開尸體,卻忽地怔住了。
躺在那里的尸體竟是他自己!
他要為自己驗尸!
陳同瞳孔一縮,腳下打滑,在驚恐中向后倒下!
“呼!”
陳同渾身冒著冷汗,在一股失重感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里是……”
“府衙別院?!?p> 一名皂衣捕快坐在凳子上伏案瞌睡,或許是被陳同的起身驚醒,慵懶地說道。
“陳驗官,你可算醒了。”
陳同愣了一下,隨后看向四周:“我昏迷了很久?”
那名捕快起身舒展了一下雙臂,打著哈欠回到:“睡了三天。府君命我在此處保護陳驗官,如今終于可以去交差了。”
那名捕快往屋外走去。
陳同叫住他問道:“這段時間平陽府有什么事發(fā)生嗎?”
“陳驗官可問對了?!蹦遣犊煲恢荒_已經(jīng)邁出門檻,卻又縮了回來,“您也知道,最近咱們這府城不太平,死的人可多了去了。”
“尤其秀安坊,死了十幾位姑娘?!?p> “你曉得么,這些人死的沒根沒據(jù)的。據(jù)說身體一點兒傷都沒?!?p> “咱們府君最近可是頭疼死了?!?p> “對了,聽說府君請了京城那邊的能人異士來協(xié)助破案,順便為陳驗官檢查傷勢?!?p>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捕快倒了杯茶,邊喝邊說。
這些消息也不是秘密,府衙上下都知道,陳驗官又不是外人,他便沒什么顧忌。
陳同聽后,眉頭微微一皺,道:“京城的能人異士?不知是什么來頭?”
那捕快笑了笑,說道:“天龍衛(wèi)唄?!?p> “陳驗官是和尸體打交道的,應該不知道天龍衛(wèi)吧?!?p> 陳同頷首道:“第一次聽說?!?p> 捕快道:“我也只是聽說過天龍衛(wèi),還沒親眼見過呢,這次希望能開開眼?!?p> 他說完便起身去向府君報告陳同的情況。
“天龍衛(wèi)……”
來自京城的能人異士?
陳同心中一緊。
擔心自己露出馬腳。
死而復生這種事實在駭人聽聞。
“府君名義上在保護我,但恐怕也懷疑我和兇殺案有牽連?!?p> 陳同往屋外看去。
那名捕快離開后很快便有人來替崗,背影有些熟悉。
陳同便問道:“屋外是哪位兄弟值守?”
“陳驗官,是我老何?!?p> 老何叫何全年,是他在府衙內(nèi)少有的熟人。
“何捕快,我想要一盆清水?!?p> “這不難?!?p> 何全年點頭道,轉(zhuǎn)身打了一盆清水送進屋。
見到臉色發(fā)白,沒有一點血色的陳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陳驗官,委屈你了?!?p> “能活著就好?!?p> “是啊,活著就好?!?p> 他將水盆推到陳同跟前。
陳同低頭看著水面映出的面容,模樣倒是俊秀,但臉色實在難看。
分明是活人,可卻毫無生氣。
他只覺得身體也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使不上一點兒力。
何全年替他擰干毛巾送到手上。
“陳驗官好好養(yǎng)病就行,不用在意外面的事?!彼萃獬蛄艘谎郏瑝旱吐曇粽f道,“最近怪事離奇,府衙查不到線索,相信府君很快就會請你出手。”
“天龍衛(wèi)那邊?”
“天龍衛(wèi)也比不上急切破案的壓力?!焙稳甑?,“死的人太多了?!?p> 陳同點了點頭,道:“多謝?!?p> “陳驗官客氣了。”
何全年服侍著他洗好臉,便端著水盆離開。
陳同躺回床上,腦海中一直回想著何全年的話。
“死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