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聽查案,沒有人能說得了謊。只要你做過,嘴巴會說謊,但是腦袋不會,諦聽不用聽人講,他直接探知記憶便可。
功夫不負有心人,查到一個給夙梓端過茶水的小奴,她的記憶里有一段是送一個奴仆出宮的。
那個女奴不到放出宮的年齡,御秀閣卻批準(zhǔn)了!
諦聽在去御秀閣問話的同時,先派人去找那個女奴了。
御秀閣。
“諦聽大人請坐?!笔捔崦硕酥?,十分禮貌地招待極少來御秀閣的諦聽。
“多謝蕭玲大人,坐就不用了,我問幾句話便走?!敝B聽向來不走人情線,他只管辦事。
諦聽向來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蕭玲看不出什么,不過她也泰然自若,毫無破綻。
“諦聽大人請問?!?p> “御秀閣的姜燭為何放出宮?她未到出宮年齡,這樣不妥?!?p> “諦聽大人有所不知,姜燭比較特殊,她家境不好很小便進宮,當(dāng)初說好破例招她,是因上任主君的后宮人數(shù)較多,人手不夠,多招了些奴仆,當(dāng)時姜燭年紀(jì)雖小,但聰明伶俐,上手極快,就破例入宮。不過她娘親病痛纏身,說好給她提前出宮的,原本還有半年就出宮了,不過她娘親病重,所以我就提前放她出宮了?!?p> “那夙梓大人當(dāng)年用的茶具和茶葉,是你們準(zhǔn)備的嗎?”
“是的。夙梓大人往年喜歡喝的茶,吃的點心,我們都一樣備好了。”
“是姜燭送的嗎?”
“不是,夙梓大人有隨從,他們會去御廚閣拿,送到夙梓大人那邊?!?p> “那個給夙梓大人倒過茶的奴仆呢?”
“諦聽大人不是審問過她了嗎?”
她倒是很清楚,想必沒少關(guān)注他查案。
送茶和出宮看起來并沒有什么聯(lián)系,可諦聽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諦聽離開御秀閣后,一個下屬來報,姜燭娘親過世,她帶娘親骨灰在回鄉(xiāng)路上遭遇流寇被殺。
線索又一次斷掉。
一年了,他什么都沒查到!
夙梓大人帶來的人沒有問題,那問題一定出在魔宮,這位御秀閣主,疑點甚重,可是沒有線索沒有證據(jù),他不能輕易審問一位閣主,探知她的記憶,他能怎么辦?
孤剎命下屬送來宴春的口供,諦聽看了會兒,決定還是去一趟吧,不要放過任何可能。
宴春被秘密看管,見到諦聽時她眼神閃爍,十分不安和害怕。
她瞞得過孤剎,卻過不了諦聽這關(guān)。無論是什么種族,記憶是無法隱藏和欺騙的!
所以諦聽得到了當(dāng)時黑衣女子與伽彤見面的那段記憶,以及伽彤從黑衣女子那里得到的禁書!
諦聽走出地牢,看他面色凝重,孤剎過來問:“怎么,有新的東西?”
“全力排查蕭玲身邊的下屬?!蹦莻€黑衣女子的聲音像極了蕭玲,可是他不敢確定,只要她有動作,她最貼身的下屬一定知道,他要順藤摸瓜。
“御秀閣主?”怎么會呢,蕭玲向來忠心,她兢兢業(yè)業(yè),怎么會做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不是我要針對她,只是都太巧了?!敝B聽一一列舉,“御秀閣的奴仆特例出宮,我們剛查到就意外死了,還有,蕭玲是戚族人?!?p> 戚族人要進圣地,接近圣物隱形衣比外人要容易多了!
“可她不會幻術(shù)啊。”蕭玲法力不算高,她屬管制類型,法力強弱并不重要?;眯g(shù)是高級術(shù)法,她理應(yīng)修行不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會?”諦聽來個反問,孤剎倒不確定起來了。
“你是說,她隱瞞了實力?”婚宴一事,調(diào)查方向集中在會使幻術(shù)的人身上,若是隱藏實力,她便躲過調(diào)查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隱藏了,就是欺君罔上?!?p> 魔宮里的下屬,能力如何主上都是有底的,修行進步要及時上報,否則就有謀逆的嫌疑。
“那,你打算如何?”
閣主是不能隨意審問的,除非戴罪入牢,或是主上親審,以諦聽的職位,要找到有力證據(jù)才行,否則一不小心打草驚蛇,便弄巧成拙了。
蕭玲很機靈,若真是她,線索可能都被抹干凈了,就像那個出宮的奴仆。
諦聽沉思一會,說:“我去找主上?!?p> “你想讓主上親審她?”
諦聽搖頭,說:“現(xiàn)在是猜測,不能如此,若不是她,你讓御秀閣如何立足,讓主上如何寬慰蕭玲?”
這么莽撞的確不是諦聽的風(fēng)格。
夜晚,諦聽見了蒼莫,向他請示。
“主上,魔宮里有內(nèi)鬼是無疑的,屬下在宮里查,他們難免警惕小心,不如讓屬下明目張膽地出宮去,再暗中折回來,潛在宮里,讓他們以為屬下出去了,放松警惕?!?p> “若是有人跟蹤你呢?”他都查一年了,多少線索斷了?沒有人跟著,便是敵人做得干凈。
蒼莫未曾懷疑過諦聽的能力,凡兒沒醒,誰都不知道兇手。諦聽不敢提要取凡兒的記憶,他也不允許任何人碰她,所以他沒給諦聽太多壓力。
“讓別人代替屬下出宮混淆視聽。”
“準(zhǔn)了?!?p> “謝主上?!?p> 蒼莫回屋批折子,殿里龍慕凡依然沉睡,半點蘇醒跡象都沒有。他貼身照顧,為的就是不讓人有機會接近她傷害她。他息了戰(zhàn)事,每天照常覲殿,幾乎不出宮,空出很多時間與她相伴,陪她說話,給她按摩,天氣好還會抱她出去曬太陽,怕她待在屋里悶。
到了深夜,他擱了筆,起身走到床邊坐下,靜靜看著她,照常查探她有無異常,完了才放心去休息。
他極少笑了,仿佛回到還未遇見她前的樣子。管理北幽,冷酷無情,心情陰晴不定,他時常感覺冷清,要陪著她才能好些。
他偶爾夢見她蘇醒了,緊緊抱著他,說她想他,偶爾也會夢見她怨他沒有保護她,然后哭著離開了,再也不回來了。
反復(fù)的落差,讓他在清醒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確認她還在,還屬于他。
翌日,清晨的陽光十分柔和,他起得很早,給她換身衣服,梳好頭發(fā),然后抱她出了幽琚殿。
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安詳又溫柔,美得不可方物。他帶她去凡谷,呼吸新鮮空氣,他坐在亭子的石椅上,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雙手牢牢圈住,讓她全身靠向他,一低頭,便能感受她均勻的呼吸,他將她一只手包在自己手心,放在他心臟處。
一下一下的心跳,都是為她而跳動的,她能感受到嗎?
蕭玲照常來給他端茶水,看到他旁若無人地親吻他懷中女子的額頭,久久不放開,這種憐惜和心疼,是任何女子都向往得到的,也是她蕭玲想要的。
蕭玲靜靜行禮,然后無聲退下,回到御秀閣,眼里的嫉妒終于藏不住了,她忍得全身顫抖,深呼吸,慢慢控制沒有發(fā)泄出來的怒火。
當(dāng)初主上把她救回來,她以為她死了,畢竟那副鬼樣子,誰知玄奇太有本事了,居然還能救回來!不是沒想過把她弄死,是主上謹慎,貼身相伴,就算離開一會也很設(shè)下結(jié)界,讓玄奇他們緊盯著半步都不許離開,天塌了也不行,直到他回來,她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機會。
她根本沒指望她躺一輩子,死了才能讓人安心!即便醒過來,沒了兮山?jīng)]了孩子,她也一樣痛不欲生!
蒼莫喝了些茶水,然后低頭含住她柔軟的唇,雖說喂不了什么給她,但不能讓她嘴唇太干。她喜歡喝茶,這茶水正好,她應(yīng)該會喜歡。
他離開她的唇,看著她緊閉的眼下濃密的睫毛,粉色的唇瓣很水潤,讓人忍不住想多嘗幾次。
蒼莫送她回屋后,換身衣服,剛好是準(zhǔn)備覲殿的時間。
一早諦聽駕著一只魔獸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離開魔宮,蕭玲的下屬即刻回稟,宮外的眼線也及時跟上去。
諦聽很警覺,引他們到城外殺了,然后再去與布雨約定好的地點匯合。布雨偽裝成諦聽去境外查案,諦聽則暗暗返回魔宮。
跟蹤諦聽的人斷了線,蕭玲很快便知曉了,諦聽到了御秀閣,她就料到有這種情況,不過所有痕跡都抹去,她不信他能查到什么!
當(dāng)初引誘伽彤用彧坑這個禁術(shù),就是為了死無對證,不過中間可能出了岔子,龍慕凡居然躲過了!
躲過又如何,她如今修為全無,昏迷不醒,沒個上千上萬年是醒不過來的了,總會有機會殺了她!
想到這里,蕭玲就忍不住想笑。
愛了蒼莫如何,嫁了蒼莫如何,有了孩子又如何,誰沉得住氣,才是最后的贏家!
沒了龍慕凡,她和蒼莫才能回到最初,她可以繼續(xù)為他端一杯茶,送一盤點心,甚至在他心情好時,候在一旁看他自己與自己對弈。那執(zhí)子沉思,眼眸深邃冷清的神情,嘴角不時有一絲絲弧度,俊美得無可挑剔,這樣完美的君王,是她一生所癡愛的。
特別是他在端起茶杯,無意間微抬頭一秒,哪怕眼神從來都沒有落到她身上,也足已讓她心動至極,那個時候,她覺得這天域蒼穹,只剩下他們兩個了。遙遠不怕,她會變優(yōu)秀,然后靠近他,知道有一天,她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了,他就會看到她了,不是君王與臣子,是男子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