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呢?方衡會不會變得和你一樣?”林芷有些激動的說道。
“這個放心吧,這蝕骨散我比你了解得多,只要每天按時服用我的藥就可以確保無虞了?!笔吩茦悄罅四笫种械呐两淼?。
“那……”林芷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沒什么事你可以帶他回去了,藥你每隔一月派人來我府上去就是了?!笔吩茦沁呎f著氣色愈發(fā)的差了起來。
“為什么不一次性送過來?派人來豈不是很麻煩?”林芷有些疑惑地問道。
“芷小姐,你忘了,我們的約定,我自然是希望芷小姐親自陪我去西番的。”史云樓突然提醒道。
“原來如此……”林芷慘笑了兩聲道,她這才明白史云樓原來早就留好了后路,方衡這輩子就是史云樓捏在棋子,只要史云樓愿意就可以掌控方衡的一生,更不用提那所謂的西番礦藏,史云樓早就吃透了一點(diǎn),方衡就是林芷最大的軟肋。
朱熹曾經(jīng)有過“存天理,滅人欲”的說法,這種說法用在心計(jì)和斗爭上倒是至理名言了,林芷在這個世界的軟肋實(shí)在太多,比方說方衡,又比方說云天磬,再到她名義上的娘,以及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妹妹,史云樓之前便對林芷的身世進(jìn)行過詳細(xì)的調(diào)查,林芷這個人身上有著太多軟肋可以挖掘,史云樓有著充分的自信可以絆倒林芷,因?yàn)樗B坑都不用挖,林芷就會自己跳進(jìn)來。
“那我就告辭了?!绷周茡]了揮手,早就立在一旁才小廝便抬著軟架走了進(jìn)來。
史云樓望著林芷一行人慢慢消失在淡淡天光下的門楣之中,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傷感,不知為什么剛剛平復(fù)下去的痛處突然自五臟六腑竄了出來,史云樓只覺得咽喉中止不住的氣喘,他猛地一咳嗽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史云樓回想了他的這前半生,在的記憶中除了無邊的痛苦就再沒有其他了,他總是習(xí)慣性地想要略去一些記憶,但是這些東西伴隨著蝕骨散一般侵入了他的記憶之中,史云樓這一生沒有任何軟肋,他不曾對誰動過真情,即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是如此,母親的懦弱,父親的漠視讓他飽嘗人間冷暖,也許年少時的他還曾對那朵開在花月樓的粉色菡萏有過一絲迷戀和心動,但隨著不斷地長大,就連年少的那一絲悸動也慢慢地消弭不見了,史云樓就是史云樓,不為任何人所左右,不過這樣也有好處,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他,更不要提要利用他,像林芷這種愚蠢的人終究會是他的手下敗將。
只是這一次史云樓的情緒發(fā)生了一點(diǎn)點(diǎn)變化,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羨慕起這個小小的女子來,或許像史云樓這樣的人才是徹頭徹尾的怪物吧,想到這里史云樓只覺得胸腔一窒,他手中沾滿了別人的血,這里也包括這史家大宅里的某些人,他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都是一步步在刀刃上摸爬滾打而來的,他對錢財(cái)和權(quán)勢并沒有十分的興趣,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史家這個即將走向衰敗的家族,史家如今的財(cái)力和地位都大不如前,即便頂著皇商的名號也只能用茍延殘喘來形容而已,他能夠活下去的日子不多了,在他有生之年要做的就是振興這個家族,這也是他活著唯一的理由。
想到死的時候,史云樓不免還是黯然,只是現(xiàn)在如果他死,整個家族必將頃刻崩塌,因?yàn)橛辛肆周七@個變數(shù),即便他認(rèn)為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完全把林芷捏在手中,但林芷依然是致命的毒藥,林芷8歲以后的經(jīng)歷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不同,她不過就是林家的棄女而已,只是她八歲以前的經(jīng)歷就頗讓人費(fèi)解了,史云樓調(diào)查不到她八歲以后的任何訊息,這個女孩八歲前一直是在京都的,按照手下的稟報林芷在云都待了差不多有三十年,這樣算來林芷有四十多歲了,但她看起來依然是韶華的少女,這里面肯定有著很大的問題,有人故意隱瞞了某些事。
余下來的幾天,林芷守在方衡身邊幾乎都沒有合眼,索性方衡終于在第三日醒了過來。
方衡醒來后似乎依然和虛弱,他目光掃了一眼整個室內(nèi),最后落在林芷身后的窗臺上,窗臺上依舊是那個冰裂紋瓷瓶,只是瓷瓶不知道何時竟然插上了幾枝白菊,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什么時候你也這么細(xì)心了,還記得插雛菊?!狈胶庹Z聲微弱,臉帶笑意。
林芷有些好奇的回過頭,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白菊有些疑惑地說道:“我不記得我曾經(jīng)在這里放過白菊?。俊?p> 這白菊開的極盛,似乎是剛剛摘下來的一般,乳白色的花瓣上海垂掛著晶瑩的露珠,顯得異常清新和潔凈。
“那可能是下人插的吧?!狈胶廨p輕地說道,此刻的他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顯得異常的柔和溫存,長長的睫毛柔和地眨動著,有些干澀的嘴唇透出淡淡地血色。
“餓不餓?我去給你弄吃的?!绷周普f完便馬上向小廚房奔去。
方衡望著林芷倉促的身影長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云都的某一處街角,一個許久未見的身影卻突然出現(xiàn)了,此人的動作迅速,健步如飛,如同一只在白日里穿梭的鬼魅,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葬身在無垠島的何泣瞭,何泣瞭在街角的一輛馬車邊停了下來,他緩緩走近,頗為恭敬地說道:“少主,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她可還好?”馬車中的男聲緩緩地想起。
“她很好?!焙纹t道。
“這件事辦得不錯,現(xiàn)在就回來我身邊吧?!蹦新暰従徴f道。
“是,公子。”何泣瞭沉聲回答道,無垠島發(fā)生的一切都?xì)v歷在目,他一開始就是埋在方衡身邊的釘子,只是因緣際會到了林芷的身邊,這既是他主人的意思,也是方衡的意思,似乎兩人都不謀而合,只是想起那日在地底時林芷的模樣,何泣瞭總覺得心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