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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紀(jì)歷史學(xué)

第五十八章 法師的下午茶(上)

十七紀(jì)歷史學(xué) 梅雨季 3593 2014-03-06 11:35:18

  法師的下午茶(上)

  “你早知道他會留下對嗎?”

  亞卡拉啜飲著諾比爾紅茶——產(chǎn)自南大陸安卡斯中部連綿不斷的丘陵。它們被山地居民于早春時采摘,揉制,翻炒,儲存,發(fā)酵,然后被砌成茶磚,成為貴族鐘愛的飲料——在差不多半個紀(jì)年,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一杯諾比爾紅茶的價值超過了等重的椴樹金幣。

  夏仲往骨瓷茶杯中丟進(jìn)兩塊方糖,“誰?”他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你是說荷爾人?”

  航速很快。遍布龍骨的魔法陣保證了這艘巨大帆船的平穩(wěn)與快速。正因此,它才能夠在短短數(shù)日的時間里橫越廣闊的阿爾卡特海峽?,F(xiàn)在,漫長的冬季即將到來,“海妖號”必須抓住每一卡爾,才能夠趕上最后的季風(fēng),離開即將被狂暴的神祗所籠罩的西薩迪斯,回到溫暖的安卡斯大陸。

  海面上一片細(xì)碎的波光。而難得的陽光則曬得人昏昏欲睡。絕大多數(shù)人都來到了甲板上,人們享受著溫暖的日光,身體發(fā)軟,精神放松,如果再來上一壺?zé)釟怛v騰的紅茶,一小碟松皮餅,這個下午堪稱完美。

  法師們沒有選擇到擁擠的甲板上去。事實上,他們一直呆在船艙里,有足夠多的法術(shù)能夠保證他們享受一場無人打擾的靜謐午后——沒有哭鬧的孩子,沒有高談闊論的紳士,也沒有揮舞著小巧羽扇眼波流轉(zhuǎn)的女士,后者在短短的旅途中不斷折磨兩個年輕人的神經(jīng)。

  “阿里·塔吉克。聰明,過分的聰明,還有完全不遜于此的勇氣,我得說,其實用魯莽形容更為恰當(dāng)?!毕闹僭u價他們的前傭兵首領(lǐng),“他不缺少作為領(lǐng)袖的所有因素,實力,人脈,下屬的忠誠,好吧,”法師端起了茶杯,“他很優(yōu)秀?!?p>  “棋子的優(yōu)秀為棋局增加了魅力?!眮喛ɡ貞?yīng)道,“看上去你似乎喜歡他?”

  “噢,”撒馬爾徽章的佩戴者糾正道,“并不?!彼畔虏璞?,銀制的茶壺騰空而起,往空了一半的杯子中注入茶水。

  “我一直很好奇,”年長者意味深長地看著較年輕者,“你為什么會選擇他們。別告訴我那些愚蠢的,只能騙騙傭兵們的理由。”

  夏仲雙手交疊在腹部,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姿勢?!盀槭裁床??他們剛好有我們需要的一切。”

  “得了吧?!眮喛ɡ瓝u搖頭,看上去不甚贊同,“我看上去很蠢?”

  “還記得他嗎?鐵堡法師協(xié)會的會長,大魔法師切格爾斯·窮奇?!毕闹俚哪樕瓷先ビ行┢v,而他也并不打算遮掩這一點(diǎn),“他是莫里克斯導(dǎo)師的同學(xué)?!?p>  “……你一直知道?”

  “他是個特米爾人,卻為西格瑪王室服務(wù)。”夏仲看上去無意多說,“我知道的僅僅是這些。”

  亞卡拉開始微笑。“嗯哼?”笑容停在年輕人的嘴角,無法抵達(dá)眼睛的深處,“我們的旅行掩藏的秘密比傭兵們的還要多?”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還要關(guān)心這個?!毕闹偃嘀橇?,有些厭煩地開口,“聽著,我親愛的學(xué)長,這是個骯臟的陰謀,作為不幸參加的一部分,不得不說這比莫里克斯沒收掉所有的歷史書更讓人覺得惡心。”

  亞卡拉回想著他們的旅行。太多的不合理暴露在陽光之下,反而顯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深知對面的人藏有無數(shù)秘密,他無意做那個刺探他人隱私的家伙,但他認(rèn)為自己有權(quán)知道有關(guān)自己的那部分——鑒于在無意之間,他參與了這件事的大部分。

  “我想知道,關(guān)于我的那部分。全部?!眮喛ɡ又刈x音,“夏仲,告訴我你會誠實?!?p>  后者的表情變得有些生硬。他看上去有點(diǎn)生氣,但亞卡拉知道這與任何人無關(guān),夏仲惱火的那部分永遠(yuǎn)與他自己有關(guān)。

  “法師協(xié)會打算更深地參與西薩迪斯的一切?!毕闹俅瓜卵酆?,“他們不看好荷爾人,不,應(yīng)該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選擇荷爾人?!?p>  “而神殿則對西格瑪人志在必得?!眮喛ɡ掏痰卣f。

  “精準(zhǔn)。窮奇先生對這一點(diǎn)樂見其成。每個人都認(rèn)為荷爾人要么徹底退出荒原,要么就成為西格瑪?shù)囊徊糠?。法師協(xié)會,商會聯(lián)盟,神殿,西格瑪人,甚至傭兵工會都對荷爾人占據(jù)了大部分西薩迪斯感到憤怒?!?p>  “我們的旅程是整個計劃的一部分。”夏仲注視著茶杯上方騰起的乳白色水汽越來越少,“讓荷爾人習(xí)慣依賴法師,當(dāng)然,為什么不?”

  “我不明白?!眮喛ɡ瓎柕?,“既然并不看好荷爾人,為什么還要讓阿里·塔吉克知曉法術(shù)真正的力量。事實上,我甚至不理解為什么法師公會突然對西薩迪斯興趣高漲。而商會聯(lián)盟和傭兵工會則沒有理由。”

  “星鐵,角馬,以及……荒原上的一切?!奔冦y的茶匙攪拌著紅色的茶湯,“他們畢竟獨(dú)占這一切實在太久,不是么?”

  “保守而頑固,貧窮而堅韌,武力超群,卻在牧師的面前含糊其辭,‘父神在上’?畢竟諾姆得雅不是傻瓜,他們不會不了解,這群荷爾人口中高貴的雷姆安爾意味著什么?!?p>  “‘我感恩風(fēng)和水,火與電,天上的和地下的一切?!魄?,和諸神可沒什么關(guān)系呢。荷爾人準(zhǔn)以為他們的語言能夠?qū)⒚孛荛L久地隱藏下去?!?p>  亞卡拉以難言的眼光看著夏仲,“……我以為你和神殿相處不來。”

  “的確如此。”他坦然承認(rèn)道,“并且,亞卡拉,”夏仲的嘴角輕微地撇出一個向下的弧度,“事實上,我甚至討厭他們?!?p>  “不過,荷爾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和阿里·塔吉克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諾斯德費(fèi)爾,”夏仲第一次嘆了口氣,這位年輕的,前途遠(yuǎn)大的法師臉上真正露出些憐憫,“那東西從不存在于這片大陸上?!?p>  “我們見到的那顆寶石,不過是一個蹩腳的仿制品而已。大概在一個紀(jì)年之前,一位名叫讓·勒德萊爾的煉金師試圖模仿諾斯德費(fèi)爾,最后他成功了,當(dāng)然,站在法師的角度來說,也能說是不成功?!?p>  “勒德萊爾將這顆寶石命名為諾斯德費(fèi)爾二世。不久之后煉金師去世,他唯一的女兒則早于他前去死神的殿堂。臨死前勒德萊爾將諾斯德費(fèi)爾二世送給了他的好友,當(dāng)時的大魔法師耶法爾·窮奇。”

  亞卡拉端起茶杯的手立刻頓住。

  “據(jù)說是這位窮奇先生的祖先之一。啊,這沒什么重要的。耶法爾發(fā)現(xiàn)與真品相比,仿制品完全不足以稱作諾斯德費(fèi)爾二世,但如我們所見的,它的確被恒定了真實之眼,當(dāng)然,那只是效果之一?!?p>  “耶法爾為它改名,稱之為諾斯亞爾,意思是有趣的仿冒品。另外說一句,”夏仲的臉被突如其來的陰影所遮覆,“耶法爾·窮奇也是魔導(dǎo)師特德·維亞的老師?!?p>  “后者……”夏仲意味深長地看著亞卡拉,“你該知道的?!?p>  亞卡拉沉默無語。

  “諾斯亞爾跟隨耶法爾來到了西薩迪斯,并最終在某次意外中丟失在了荒原上。我想最后應(yīng)該落入了荷爾人的手中。某位荷爾薩滿誤以為這是真正的諾斯德費(fèi)爾,認(rèn)為這是神靈賜予荷爾人的寶藏?!?p>  “大約在五十年前,一位前往荷爾部族的牧師無意之中得知了這個秘密,他立刻將消息傳回了諾姆得雅山??墒牵毕闹俚奈⑿Ρ涠鵁o情,“諾斯德費(fèi)爾從來都藏在牧首的寶庫中,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萬里之遙外的一個窮困部落中?”

  亞卡拉注視著夏仲。笑容殘酷,而眼神則晦澀不明。他想起阿里曾稱呼這位學(xué)弟為“無垢者”,七葉法師有些迷惑,手染鮮血而勇于正義與無殺止戮袖手旁觀之間,到底誰更能被稱為“無垢”?

  夏仲摩挲著骨瓷光滑溫?zé)岬谋砻?,“神殿最初并未為此所動。這個消息也被徹底隱藏在歷年的資料之中。但西薩迪斯越來越重要,不斷增加的人口,資源,還有大群大群沒有牧羊人的羊群,”說到這里法師諷刺地笑了笑,“最后,一位被牧首洗禮的西格瑪王子成為了天平上最后一枚砝碼?!?p>  “穆德爾王子,王室唯二的繼承人之一,自幼身體虛弱,神殿應(yīng)國王的請求,有兩位主教常年駐扎在巨石城?!?p>  “這是公開的秘密?!眮喛ɡu價道。

  “的確如此?!毕闹兕h首表示同意,“不過,更重要的其實是那位小王子?!?p>  “大概從五年前開始,有傳言說國王打算跳過穆德爾王子,直接將王位傳給小王子。而有趣的是教廷對此并未有所反應(yīng)。”

  亞卡拉無意識地點(diǎn)頭,“噢……我有聽過?!?p>  “至少在穆德爾王子之前,西格瑪王室從未接受洗禮。不過從穆德爾王子開始,據(jù)說為了保住這唯一的繼承人,國王接受了牧首的建議,在王子三歲時為他施以了祝福?!?p>  “他的確活到了現(xiàn)在。”

  “在這個期間,隨著星鐵越來越多地出現(xiàn)并被販賣,”夏仲沖著亞卡拉驚訝的臉龐笑了笑,“別驚訝我的學(xué)長,荷爾人宣稱絕不賣出一塊星鐵,不過這無法解釋安卡斯和尤米揚(yáng)大陸上星鐵打造的兵器被人們趨之若鶩,也無法解釋最近幾年為什么荷爾人突然富裕起來?!?p>  亞卡拉打了個響指,無形的仆役為他泡上了新的一壺紅茶,他有預(yù)感,夏仲和他的談話將會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

  “如此之多的星鐵出現(xiàn)在了其他大陸上,但西格瑪人手中卻連一塊都沒有……”夏仲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調(diào)子,“啊,該說他們聰明還是愚蠢呢?”

  “自從星鐵開始販賣之后,西格瑪人與荷爾人的沖突開始加劇,也因此,荷爾人的傳統(tǒng)牧區(qū)不斷縮減,大約在三十年前,荷爾人內(nèi)部分裂為兩派,一派主張與西格瑪人和談并妥協(xié)——也就是成為西格瑪?shù)膰?,成為王室的走狗和利劍;另一派則主張與西格瑪人戰(zhàn)斗到底,他們說西格瑪人不會容忍一個與他們完全不同的民族和他們平起平坐?!?p>  “前者的代表人物大約是荷爾長老聯(lián)席會,后者則是首席戰(zhàn)士,烏達(dá)·塔吉克?!毕闹佥p聲說,“也就是阿里·塔吉克的父親?!?p>  亞卡拉看了夏仲一眼。他似乎并不明白,不,也許是根本不認(rèn)為自己在說什么很重要的事。撒馬爾徽章的佩戴者以一種過分安穩(wěn)的姿態(tài)倚靠著舒適的座椅,臉色平淡,端著茶杯的手穩(wěn)定絲毫不動。

  “……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唉,耐心點(diǎn)吧,這個故事還長得很。”

梅雨季

……蠢作者表示,我,我終于活著回來了!從今天開始穩(wěn)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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