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拜山門!
“臣曾聽聞一言,亡族滅種有三策,下策:以殺止殺,屠盡異族;中策:以利誘之,經(jīng)濟(jì)驅(qū)使;上策:文化蠶食,身份同化。”
“我大唐國力強(qiáng)盛,征突厥,服百濟(jì),滅高麗,如此赫赫戰(zhàn)功在世,異族仍覬覦我大唐疆土,可見以殺止殺終究是難以亡族滅種,是故,臣以為當(dāng)以文化蠶食,讓這些異族人從根本上變成我大唐臣民,方能永絕后患?!?p> “大唐文化源遠(yuǎn)流長,隨便一種都足夠吸引異族,但想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輸出我大唐文化之精髓,唯有詩詞才能做到?!?p> “可如今的大唐文壇,能作為輸出異族的詩詞太少太少了,名家諸多作品仍延續(xù)著上官體之流的宮廷風(fēng),只重聲律不重思想,頗有些小家子氣,幸得楊炯楊司直革新文壇,創(chuàng)立了豪放派詩風(fēng),這才讓大唐文壇有了新鮮血液?!?p> “只可惜像楊司直這樣的名家屈指可數(shù),王勃王參軍溺水而亡,盧照鄰盧縣尉沉水而死,駱賓王駱縣丞坐事免官后也不知所蹤,偌大的文壇,竟只有楊司直一人支撐著文壇新風(fēng)?!?p> “臣在弘文館教書已有些時日,李正此人才思敏捷,卻極為謙遜,可詩詞風(fēng)格多變,有大氣磅礴,也有悲情婉轉(zhuǎn),若將他放入大唐文壇這個漩渦之中,臣相信,詩詞一道將會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于國有利!”
上官婉兒不吝贊美的言語,也讓武則天對李正有了一個全新的認(rèn)識。
文化蠶食,文壇革新。
這些可都是國策。
任何一個決定都會給時局帶來巨大的變化。
將這些東西全都壓在一個少年身上?
武則天笑了笑,“婉兒,那上官體可是你阿耶創(chuàng)立的,這般將其革新,婉兒不覺得可惜嗎?”
上官婉兒不敢有半分情緒,叉手道,“大唐文壇若想繁榮,需包羅萬象,歌頌升平的上官體本就不應(yīng)該成為國之主流,臣分得清輕重。”
武則天滿眼欣慰地看著上官婉兒,只是欣慰中多了些打趣的意味,“看來這些年身處朝堂,你也學(xué)了不少,文化蠶食的確是個新穎的國策,但你如何保證我大唐文化就一定能被異族接受?語言上的差異你可曾想過?族裔之間的文化沖突你可曾想過?將文化傳出去又要花費(fèi)多少銀兩,國庫是否充足,人員如何調(diào)配,這些你想過嗎?”
“想法固然不錯,但此事牽扯甚廣,且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利弊得失也需做些權(quán)衡,再者,改變大唐文壇之風(fēng)向僅靠一個李正,婉兒,看來你對這個李正,并非一般意義上的了解啊?!?p> 上官婉兒趕忙解釋,“娘娘,臣……”
武則天擺擺手,“無妨,吾不會探究他人秘密,你無須解釋,吾教導(dǎo)你這些年,就是要你明白兩件事,一,吾讓你做的事,你必須做到,二,吾不讓你做的事,你不可插手,剩下的,便由著你自己來便是?!?p> “既然你想改變大唐文壇風(fēng)向,那就放手施為,吾讓楊炯全力配合你,至于那個李正,若是他連那些人都對付不了,你也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fèi)心思了?!?p> 聞言,上官婉兒面露懼意,心中惶恐不安。
難道娘娘知道自己要借助此事,讓李正的仇家們不敢輕舉妄動?
她本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可沒想到娘娘還是一眼就將她看穿。
不僅如此,娘娘還讓她不得插手李正與他仇家之間的事。
這……
本就小心翼翼的她,此刻更加不敢再有什么小心思。
自己就不該提李正,現(xiàn)在倒好,自己連暗中相助的機(jī)會都沒了。
真要讓那個登徒子獨(dú)自面對一眾仇家,那與尋死有何區(qū)別。
上官婉兒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個護(hù)仔的小母雞,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惹得武則天連連搖頭。
女子生于世,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
宛若她當(dāng)年!
不過這些終究會過去!
站在權(quán)勢之上,情之一字,終究會渺小。
“今日便聊到這,吾乏了,退下吧。”武則天道。
“喏?!鄙瞎偻駜簯?yīng)聲緩緩離開。
走出宮殿,上官婉兒的步伐快了些,又快了些。
后悔!
非常后悔!
復(fù)盤的路上,上官婉兒懊惱不已。
李正,李正,李正,煩死了!
早知道就應(yīng)該真的不管這個登徒子,害的自己還被娘娘警告。
都怪你!
上官婉兒氣得直跺腳,連自己什么時候走到弘文館都不知曉。
“沒想到啊,李正竟然能寫出如此精彩的詩句,只可惜就這一句,真想看看這首詩寫完是個什么模樣?!?p>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寫的實(shí)在是太好了,我雖看不起他,但不得不說,這句詩簡直寫到我心坎里去了?!?p> “這完全寫的就是他自己,難怪他要來弘文館,看來是真的想靠科舉光耀自家門楣啊?!?p> “無可厚非嘛,若不是他阿耶當(dāng)年過于自大,他的出身也不會比我等低,他有此等志氣,將來成就定然不凡,我等還是不要輕看了此人?!?p> “那也得看張巍雲(yún)之流答不答應(yīng)了,今天他們只是想要李正身敗名裂,往后恐怕就是要他性命,也不無可能。”
“國子監(jiān)的人也就能對付對付李正之流,你讓他們動一下我等試……額,見過上官先生!”
弘文館幾個學(xué)生交流之際,忽然便看到上官婉兒迎面走來,微慍的臉龐讓他們面色一緊,趕忙叉手行禮。
“見過上官先生。”
上官婉兒收斂情緒,擺出先生架勢,“你們剛才在議論何事?”
見上官婉兒詢問,段懷本立刻道,“回上官先生,方才國子監(jiān)學(xué)生來弘文館滋事,欲尋李正麻煩,幸得宋學(xué)士出面,這才將他們喝退?!?p> “找麻煩……”上官婉兒沒想到李正的仇家動得這么快,而且竟然還敢在皇城之內(nèi)行事。
“先生,這幫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膽子也太大了,就算他們與李正有仇,也未免太不把我們弘文館放在眼里,要不是李正還有些急智,只怕今日還真的會被他們逼得身敗名裂,屆時,我弘文館也將顏面掃地?!?p> “沒錯,學(xué)生認(rèn)為此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弘文館豈是他們國子監(jiān)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先生,不如讓我等與那國子監(jiān)眾人比試比試,好叫他們知道我弘文館不是好惹的!”
弘文館地位本就高于國子監(jiān),學(xué)生雖少卻個個背景深厚。
張巍雲(yún)一眾雖并未針對他們,但即便是在他們面前耀武揚(yáng)威,也污了他們的眼睛。
若非這些人打著大唐文壇的旗號,只怕國子監(jiān)的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機(jī)會。
眾學(xué)生義憤填膺倒是讓上官婉兒靈光一閃。
既然娘娘讓自己放手施為,那自己索性就先讓弘文館與國子監(jiān)開戰(zhàn),讓這如一灘死水的文壇就在今日徹底沸騰起來。
至于李正,哼哼,這是本姑娘看在叫花雞和雞蛋灌餅的份上,最后一次幫你。
“既如此,那一個時辰后,弘文館所有學(xué)生都來學(xué)堂等候,某帶你們?nèi)颖O(jiān)拜拜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