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趙榕
睡是不可能睡的，熬夜使人快樂，年輕人只有熬夜才能在白天神采煥發(fā)。
屋里烏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戚向晚緩慢地爬起來，鞋子落地，沒驚動任何人。
本意是睡不著出去四處走走，過了橋一抬眼，望見了不遠處唯一透著亮光的窗戶。
鄉(xiāng)下不設(shè)路燈，省電又睡得早，這家夜半三更點燈，是怕玩家們起夜漏看么？
等靠近了，窗上兩條影子清晰起來。
“……廢物！連個瘦子也搞不定，干什么吃的？！”
“叔！不是，我那時候真的就糊涂了……”
村長和阿武。
他們嗓音足夠低，外頭聽得斷斷續(xù)續(xù)。
戚向晚繞到屋后面去，探了探石磚墻，可以，夠厚。
他后退兩步，借短距離沖刺，三步并作兩步爬上屋頂。踩下去第一片瓦他事先按過，確認不會發(fā)出半點聲響。
瓦片薄，聽得清楚多了。
就是不只他一人。
擺了一天高冷臉的玩家蹲在另一邊，見到來者之后無半點意外之色。
對方甚至輕輕拍了拍旁邊點的地方，示意他過去，似乎在表明那里視野更好，腳下無青苔。
村長的怒氣未下去半分：“糊涂了？找女人沒見你糊涂，分錢時也沒見你糊涂，真要辦事了就這德行！”
“下回，下回肯定辦好，都聽叔您的！”阿武慌忙道。
村長忍怒又問：“那個女娃哪去了？”
“叫唐糖那個？這回是真的，找遍全村沒發(fā)現(xiàn)人影，真邪門，啥法子都用過了，拜山神也不管用……”
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阿武忽然不發(fā)聲了。
“啪！”
透過縫隙，只能看到捂著臉一臉空白的阿武，雙眼瞪圓，像是剛意識到自己的發(fā)言不妥，利索地跪在地上對一個方向拜了三拜，惶恐地連聲說：“我不是有意的！對不住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啊，我、我還想多活幾年……”
“對不住、我不該說……”
扇完巴掌，村長摸出一根煙叼在嘴里，脊背疲憊地彎下去，不說話，也不阻止阿武的行為。
阿武跪地久久不起，發(fā)病似的抖著，由嗚咽變成大哭，走投無路的哭法。陳叔看不下去，開了門，接著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像踹不聽話的狗那樣。
“你……收拾收拾吧?！币痪渲卦捯膊辉僬f，陳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混濁無光的眼睛無聲注視阿武，看他怔怔地爬起來，失魂落魄地離開。
村長抽完一支煙，把地上那東西小心捧起，妥當(dāng)?shù)胤胖迷谧郎稀?p> 燭火忽明忽暗，從影子來判斷，似是小人狀的玩具。
陳叔原地留了很久，久到戚向晚在上面蹲到雙腿麻無知覺，天邊可見金弧，天色亮了三分，他才抖落煙灰，回了自己屋子。
先不說唐糖是誰，那東西就十分可疑。
麻勁還沒過去，戚向晚剛落地時差點崴腳。
再看另一位玩家，蹲了一晚無半點不適，幾秒便悄無聲息地開了窗，面無表情地對他招手示意。
這是干嘛？
戚向晚半信半疑地過去，通過窗往里面看。
一眼便被那木頭玩偶吸引住，雕刻的女子身姿曼妙，五官精致，唯一在嘴唇點了丹色。以蛇鱗作衣裳，長發(fā)垂腰，脖子修長纖細，雙手撫面掩飾愁容。
村里人手藝真不錯。
……一瞬間腦補了一籮筐的某愚昧村莊祭拜山神結(jié)果下場凄慘的故事。對比認真觀察的趙榕，戚向晚反思了一下重點偏移的自己。
女子絕對是少見的美人，如果上了顏色，她的雙眼必然靈動清澈。放大看，細微之處找不出瑕疵，木頭上連紋理也沒有。
她……好像真的在放大。
戚向晚拉著趙榕的衣領(lǐng)猛地后撤。
她離他們越來越近，從桌上到窗前，距離他們僅僅十公分。
她愁容舒展，嘴角微微上揚，柔情蜜意盡在其中。
前后左右，墻壁也在向他們靠近，天上地下仿佛在擠壓著，事物的線條被無形的力量扭曲。
趁還看得見路，兩人對視一眼，當(dāng)機立斷跑了。
趙榕是怕村長發(fā)現(xiàn)，下意識走人。
戚向晚是想：再觀望觀望，一個媒介，得到了也不會用。
轉(zhuǎn)三四個彎才得以脫離那片奇異的空間，一路跑到了橋頭。
早起挑著擔(dān)出門的幾個大嬸看他們的眼神鄙夷又怪異，像是在看兩個偷家賊。
太陽爬到半坡山的位置，橋底下的溪水也分到了幾縷金光。戚向晚邊錘大腿邊問：“趙隊怎么在這？”
“出任務(wù)?！睂Ψ胶喲砸怦?。
沒在問你為什么來這個游戲……
見他不語，趙榕又說：“昨天，村長抓女學(xué)生?！?p> ……也太簡潔了。
戚向晚順著他的話設(shè)想了一下。
意思是，昨天打聽到村長要抓個不見了的女學(xué)生？確實，阿陽說一共十四人，如果都上學(xué)了，那明顯對不上。
昨天他們在小學(xué)見到的只有十三個小孩。
學(xué)生……為什么要用“抓”這種說法？
趙榕也疑惑這一點，所以晚上趁夜深人靜去看看。
“趙隊，不好開口可以用紙寫，字體水平?jīng)]有要求的，能看就行?！逼菹蛲碚\懇道。
【目標20：【瘋魔】
攻略難度：？？？
好感度：0.000015，你知道青菜蟲嗎？
洗菜時偶爾能見到，我不是說你是蟲子，蟲子有時候很大條存在感很強。我是說，你是洗菜時被青菜蟲吞下去的爛菜葉。
鑒于目標難度極高，你可愛的系統(tǒng)為你爭取到了更好的條件~每次該目標好感度提升，都將獲得100起步上不封頂?shù)碾S機積分獎勵~快謝謝我！】
趙榕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好像在認真考慮。
眼神冷漠，皮笑肉不笑，能止小孩夜啼。
“原來你會笑啊？”戚向晚驚到。
趙榕放下了嘴角。
“不是，沒別的意思，這不是沒見過嘛，純屬好奇。”戚向晚解釋。
他們算半個熟人，在游戲外見面過幾面。那時由于身體里時不時冒出來的危險人物，戚向晚多次被視為嫌疑犯后又多次協(xié)助破案，幾番教育未果，局子里所有人都對他印象不淺。
開始幾面對方如臨大敵，后來常在極端環(huán)境下見面，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打個招呼再干活。
某次在他蓄意傷人前，趙榕跟幾個同事一起摁住了他，調(diào)查完他的經(jīng)歷還好心請了有名的心理醫(yī)生。
戚向晚一起也沒去過就是了。
“那個女孩在哪？”趙榕問。
他話里的女孩是誰沒有具體說明，但戚向晚理解了：“你說的是小珊瑚吧？她沒事，你要去看她？”
趙榕抽出驅(qū)魔槍甩著玩，聞言點頭。
槍身花紋華麗繁復(fù)，金口銅體，小而方便攜帶。
“就在橋后面，對了，槍收起來?！逼菹蛲碚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