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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村振興之新農(nóng)村

82.沒有存折的老年人

鄉(xiāng)村振興之新農(nóng)村 雨沐果 2910 2022-09-07 13:02:44

  漸漸立冬,天氣轉(zhuǎn)冷,早上起來嘴里呼呼的冒白氣。

  但農(nóng)村的冬天,依然繁忙。早晚都是急匆匆去附近公司上班的,三三兩兩,騎著電動車,或者開著小汽車,奔馳而去。

  也有帶著孩子,或者老年人騎個三輪車,送去學(xué)校。

  農(nóng)村的早晨是忙碌的,晚上是放松喧鬧的,生活方式和城市已經(jīng)差別不大。

  街角向陽的地方,總是三三兩兩的坐著曬太陽的老年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拉著家常。

  一個村里2000多口人,誰家沒個柴米油鹽的瑣事,誰家沒有生老病死,大大小小的八卦新聞都成了他們的談資。

  農(nóng)村的老年人個個都是消息通、八卦嘴。

  這也是他們幸福晚年的重要生活內(nèi)容之一。

  他們是這個村莊發(fā)展的見證者,是這個時代變遷的參與者,如今,雖已年邁,但都在力所能及的干著家務(wù)事,默默的奉獻(xiàn)著。

  當(dāng)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老年人都怡然自得。

  這天,天成照例走在回家的路上。

  工地上的事進(jìn)展的順利,他心里格外高興,又有一筆收入可以入賬了。

  天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天成合計(jì)了一下,這一兩年加上公司的固定盈利,還有包攬的零碎活計(jì),一年下來大概有個五六十萬。

  雖然村干部的工資兩三千塊,不值一提,但這個平臺實(shí)踐著自己的夢想,又結(jié)識了不少人,的確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起著,心里美滋滋的。

  不足之處是離老婆孩子遠(yuǎn)了,離老娘近了。

  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這不,老娘每天都喜滋滋的。

  正準(zhǔn)備洗菜做飯呢。

  “媽,我回來了。晌午吃啥飯?”

  “燜米飯,白菜炒臘肉?!?p>  母親把菜拿出來一些,放在屋腳墻根那曬曬,擇干凈,準(zhǔn)備腌酸菜。

  一見天成回來了,便開始連珠炮似的,把今天在街上的所見所聞倒出來。

  “你蘭香嫂可真是命苦呀。十七八歲從四川讓人販子賣到咱村,跟那個瘸子丈夫過了一輩子,卻連個存折也沒讓摸過,這不,那老頭子眼看著要咽氣了,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還不好說,卻把幾萬塊的存折留給兒媳婦,你說氣人不氣人?”

  “那老頭子萬一哪天走了,你蘭香嫂連個毛錢都沒有,有個頭疼腦熱的,可咋辦?指望她那兒媳婦,我看涼涼?!?p>  “是嗎,還有這種事,那立山大哥做的可不對,到老了,還是和兒子媳婦一家親呀。”天成也深表同情。

  母親遞給天成一把蒜。

  天成照例坐在馬夾上,一個個的剝起來。

  一邊和母親拉著家常。

  從母親那里,天成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蘭香,名字好聽,但命苦。

  年齡比天成大得多,已經(jīng)60過半的人了,但按輩份得稱呼為“嫂”。

  老家是四川山里的,大字不識一個,十七八歲的時候,被一個人販子以找工作掙錢為由七拐八拐的賣到李家莊,李家莊的老光棍李立山,因?yàn)楦赊r(nóng)活時摔斷了腿,又加上家境貧寒,一直討不到媳婦。在中間人的攛掇下,花光了積蓄,買了個媳婦。

  3000塊錢,在當(dāng)時可不是小數(shù)目。

  買回來后,李家人看管得緊,生怕到手的媳婦跑了,后來生了孩子,才算放了心,幾年時間,蘭香為老李家生了兩兒兩女。后來見蘭香的心思都在這個家和孩子身上,便又準(zhǔn)她認(rèn)了娘家,回了趟四川,算是了了蘭香嫂的一樁心事。

  這幾十年間,立山的腿腳不好,地里的農(nóng)活都是蘭香帶著孩子在干,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這不,兒子成家,女兒出嫁。

  本來該享享福了,又是帶孫子孫女的,操勞著一大家子。

  兩個兒子都不在家,一個在廣東,一個在蘭州,一年見不了幾次面。

  蘭香嫂在家成了長期傭人。接送孩子,洗衣做飯,稍微有點(diǎn)差池,兩個兒媳婦就雞蛋里挑骨頭,把氣撒到她身上。

  兒媳婦倒落個清閑自在,沒事化化妝減減肥,過得逍遙自在。

  最可氣的是,老頭子是個悶葫蘆,連句公道話也不替他說,還整天埋怨飯菜咸了淡了。

  更不幸的是,老頭子身體越來越差,本來就比蘭香嫂年長十來歲,早一步走是遲早的事。

  這樣命也好,至少有蘭香嫂照顧。

  老頭子看時日不多了,該交代后事了,把多年的存折拿出來,兩個兒子不在家,就打算給兒媳婦。

  蘭香嫂聽了,自然心里涼了半截。

  在老李家,自己到死都是個外人。

  萬一給了倆媳婦,兒子又不在家,以后誰照顧她吃喝拉撒,花個錢還得看兒媳婦臉色。

  那倆兒媳婦,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呀。

  蘭香嫂越想越氣憤,老姐妹們見狀,也都?xì)獾醚栏W癢。

  天成暗忖,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事到底該不該管。

  管吧,怕理不清還亂,得罪人家一大家子。

  不管吧,蘭香嫂沒點(diǎn)體己錢,以后生個病什么的,兒子媳婦都不管,還不是村里的隱患?

  防微杜漸。

  天成決定問問苦主。

  趁下午人少的時候,天成走在胡同口,見到立山大哥坐在家門口,兩眼呆滯的望著門前的麥田。

  以前自己還能顛簸著往前走,如今恐怕需要人扶著。

  七八十歲的人了,一天到晚身邊都離不開人,這明顯是男弱女強(qiáng)。

  一天不給他飯吃,看他還不把你放在眼里。

  天成心里埋怨蘭香嫂軟弱可欺。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先是和老頭子寒暄了幾句,說話倒也和氣。

  “你這是坐享清福呀,有老伴天天伺候著?!?p>  “您嫂子不是也沒啥事嗎?這會地里也沒活,在家洗洗衣裳做做飯?!?p>  看著說話的口氣,真是雇主對長工了。

  正說著,蘭香嫂聽見門外有聲音,出來瞧瞧。

  見是天成,便明白了來者的意圖。

  “你這身子骨咋樣?看起來還挺精神的?!笨粗鴮Ψ绞莨轻揍镜臉幼?,天成不忍直言。

  “過一天賺一天吧?!绷⑸嚼细缬行﹤小?p>  “天天離不開藥,夜里頭疼的厲害,嗷嗷直叫,他睡不著我也跟著睡不著。高血壓、心臟病、肌肉萎縮,一身的病,看著都受罪?!碧m香嫂說著說著還有些哽咽。

  患難夫妻,更應(yīng)該感情深厚呀。

  天成直奔主題:“大哥,容我說句不好聽的,你這萬一哪天.....,啊,你不給嫂子留點(diǎn)錢,讓俺嫂子咋過呀?”

  立山一聽,肯定是老婆子嘴快,把家丑外揚(yáng),狠狠的瞪了媳婦一眼。

  “她連個大字都不識,要存折有啥用?再說,年紀(jì)大了,腦子不好使,藏在哪地方自己都不知道。”立山哥理直氣壯。

  “那你也得把錢存到她名下,讓兒子或者媳婦帶她去取就行了?!?p>  “就是呀,孫子孫女都十幾歲了,都認(rèn)字,我讓孩子和我去不就行了。有多少錢我取不出來,再說,你又沒有讓我管過錢、存折,你怎么知道我會弄丟?”

  蘭香嫂一臉委屈。

  “是呀,就算是弄丟了,只要人在,存折還可以補(bǔ)辦。沒錢了,你讓她向誰要?給你要,還手心朝上呢,還得看你臉色呢?萬一你不在了,兒子也不在家,兒媳婦再不好相處,你讓她連哭都沒地方去?”立山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道理他都懂,只是一輩子節(jié)儉慣了,嗜錢如命,怕萬一老婆一糊涂弄丟了。

  “就算是弄丟了,就只當(dāng)是丟了,你給她留點(diǎn)養(yǎng)老錢,這對她也是個心理安慰。少來夫妻老來伴,你看看現(xiàn)在,你自己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還不是嫂子任勞任怨,一心一意照顧你嘛,否則,你還有閑心在這曬太陽,說句不中聽的,有了嫂子,你這個家才像個樣,有了她,你才能多活幾年。她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呀。咱做人可不能沒有良心呀。”

  立山大哥的嘴角抽動著,想說什么來著,又怕天成批評他,一直沒敢吭,眼睛一直直視著前方。

  其實(shí),在他潛意識里,尤其是老一輩老年人的思想里,三綱五常還是根深蒂固的。

  他們堅(jiān)定的認(rèn)為,家里的財(cái)政大權(quán)是應(yīng)該繼承給兒子孫子的,老伴自然由兒孫們照應(yīng),至于他們孝不孝順,那就看老年人的造化了。

  封建思想害死人。

  天成也猜到了八九分,心想,這觀念上的東西是最難改變的,不如做做年輕人的工作。

  立山哥的兩個兒媳婦都是三十來歲,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總比這個老頑固強(qiáng)。

  天成轉(zhuǎn)向蘭香嫂:“兩個兒媳婦在家嗎?”

  “一個上班了,一個回娘家了,到晚上才會回來?!?p>  “那行,等她們回來,咱們坐在一起再說說這事。你別著急,誰家沒有個煩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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