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御林軍營燈火通明，不時有三三兩兩的甲士邁著整齊劃一的腳步巡邏。
一個黑臉闊面、儀態(tài)威嚴(yán)的漢子端坐在中軍帳內(nèi)，下面有一個小校正在稟報。
這黑臉闊面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臨時接管端陵守衛(wèi)的御林軍從四品府中郎將童安。這些年來，守夜人聲名鵲起，辦了不少大案要案，但這一次皇陵被毀案，偌大的守夜人衙門卻只派出了一個以趙子安為首的六個銅鏡，甚至連一個銀鏡都沒有。
這樣的隊伍和規(guī)格，童安甚至都懶得理會。是以白天見守夜人只是派出一個銅鏡后，便扭頭就走，根本就懶得理會，僅留下錄事參軍戴濤虛以委蛇。
“這個案子，守夜人衙門竟然只派出一個銅鏡，簡直是敷衍。案件如期破獲倒也罷了，要是沒有破獲，我非參牟賢那老東西一本?！蓖材樕冻鰬崙嵅黄降纳裆?。
“今日幾位殿下也來到皇陵，聽那二皇子說，這趙子安似乎過去曾也破獲過一些案子。長平縣雷罰案就是他發(fā)現(xiàn)的端倪……似乎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变浭聟④姶鳚馈?p>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能夠辦什么案子？那天雷案，只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童安臉上露出輕蔑的神色?！耙肫偏@這個案子，倒不如我們御林軍自己組建一支隊伍，自行暗中破案，說不定還更有奇效！”
戴濤目瞪口呆道：“這樣不好吧？”
“那有什么不好？我們暗中行事，如果有結(jié)果了，到時候再稟明圣上。要是沒有如期破獲案子，此事就秘而不宣就是了。想當(dāng)初，本將軍供職刑部時，也是破案高手！”童安臉上露出得意的光芒。
戴濤這才記起，自己的這位將軍出自刑部，只是后來深受神景帝厚愛，這才調(diào)到御林軍。
“你們今日可有發(fā)現(xiàn)？”童安背著雙手，踱著方步。
“今日倒沒什么特別發(fā)現(xiàn)，倒是幾位殿下都來到了皇陵，說是以祭拜為名，還與守夜人銅鏡發(fā)生了沖突。”戴濤道。
“發(fā)生沖突？”童安眉頭一皺。幾位皇子殿子來到端陵他自是知道。如今這端陵守得跟鐵桶一般，要是沒有他的手諭，連蒼蠅都休想飛進(jìn)來一只。但發(fā)生沖突之事，他倒是沒有想到。
“大皇子殿下要對守夜人銅鏡動手，那銅鏡趙子安竟然拿出了御賜金牌給抵了回去?！贝鳚謱⒔裉彀滋彀l(fā)生的沖突原原本本稟報了一遍。
童安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道：“有點兒意思，竟然用老子的金牌來管兒子，倒也是個辦法?！?p> “哼！如此看來，這幾位銅鏡只是守夜人用來吸引火力的隊伍罷了。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案件的主辦，應(yīng)該還另有人物。”童安道?！皞髁钕氯ィ@段時間凡是進(jìn)入端陵的，都派人給我暗中盯緊點兒。他們每日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事無巨細(xì)，我都要一一知曉！”
“將軍，守夜人楊金鏡求見?！闭谶@時，有侍衛(wèi)過來通傳。
“楊金鏡親自來了嗎?那還差不多?！蓖差D時眉開眼笑，“我就說嘛，這么大的案子，守夜人不可能只安排一個銅鏡來主辦?！?p> “這楊金鏡可是有名的辦案圣手，有他來此，這案子何愁不破？速速通傳！”只見童安哈哈大笑。
話還未落口，就見門口出現(xiàn)了兩個身著黑衣、黑巾覆面的精壯漢子。這兩人進(jìn)了大帳，一把扯掉臉上的黑巾，一個是守夜人鼎鼎大名的辦案圣手楊雄楊金鏡，另一個是長青堂銀鏡柳青。兩人這副打扮，顯然不想讓人識出身份。
“怎么樣？我就說那個銅鏡，只是前來吸引火力的吧？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來了?！蓖驳馈?p> “童大人，過去你也是刑部的破案高手。這案子依你所見，可有什么高見？”三人簡單的寒喧后，楊金鏡便開門見山道。
“說實話，這案子頗為復(fù)雜。一時之間，我也是了無頭緒?！蓖驳?。
童安負(fù)責(zé)這里的安全守衛(wèi)，這里的御林軍全都是他的人，辦理案件有著天然的便利條件，更何況這位官員也是刑部出身，想必神景帝在安排守衛(wèi)時，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點。
但是此時，童安卻只是搖搖頭。
“楊大人，我們在這里苦苦冥思，說不定那前來吸引火力的銅鏡趙子安有什么收獲也說不定？”柳青忽然道。
趙子安出身書院，又是少年舉人，前段時間長平縣雷罰案發(fā)生后，又成功自救，再加上刑部破獲天雷案里，又有他的影蹤，算是名聲夠大。所以，牟公思前想后，便決定由他作為明面上的案件主辦。
而且，這個人選也是柳青的建議。
牟公運籌帷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柳青卻是對趙子安實打?qū)嵉谋в邢Ｍ?p> 萬一還有意外之喜呢？
“他一個小小的銅鏡?這么一天時間，能夠有什么收獲？”童安道。這位銅鏡身邊跟得可是自己人，他干了些什么事呢，他知道得可是一清二楚。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位銅鏡好像知道得并不是很多。
今日那些現(xiàn)場，包括今日那死去的太監(jiān)，他都先后去看了，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名堂。要是他作為案件主審，按照以前的辦案手法，早就這些端陵衛(wèi)和宮女、太監(jiān)抓起來，給我嚴(yán)刑拷打，給我招也招，不招也招。
哪像這個小子，就是客客氣氣問個說話，簡直就是書生意氣。
“這位銅鏡我倒是聽說一些，他是柳銀鏡招進(jìn)來的人，就招來問問吧，說不定另有收獲也猶未可知！”楊金鏡道。
御林軍營布設(shè)的守夜人衙門臨時辦公場所，此時正是燈火通明，人影奔行，一片忙碌的景象。按照趙子安的吩咐，胡捧正在查近年來端陵的進(jìn)出物資，重點是有無火藥采購情況。
這么大的火藥當(dāng)量，不是簡簡單單的就能運進(jìn)運出的。
而茍友則查詢近年來端陵人物進(jìn)出情況。端陵管理嚴(yán)格，所有的進(jìn)出人員，包括王公大臣，都必須記錄在案。這原本就是皇陵的安全措施，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起了大用。
……
“柳大人來了？”中軍大堂，趙子安一看竟然是柳青召喚，心頭不由一喜。
又見大堂上還有幾位大人，柳青也不介紹，趙子安也不多問。便道：“柳大人，我正準(zhǔn)備明日回京師請教你幾個問題呢？”
我說什么來著？柳青心頭一喜，看了看幾位大人，不動聲色道：“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下官想請教，有什么辦法能夠操控死人說話、走路？”趙子安道。
“這個？”柳青又看了看楊金鏡和童大人，疑惑道：“你問這個干嘛？”
“下官懷疑，作案兇手必然與能夠操作死人的法術(shù)有關(guān)！”趙子安道。然后，趙子安又將今日那中年太監(jiān)的驗尸情況作了匯報，聽得幾位大人目瞪口呆。
特別是童安，更是詫異莫名。那尸體放置以后，他也曾去看過，甚至還找仵作現(xiàn)場驗過，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疑點。
“如果我記得沒錯，玉康帝在世時，喜歡獵奇。記得幾十年前，玉康帝就招了一批有各種特長的奇人異士入宮。這件事情，宮中應(yīng)該有記載！”突然間，柳金鏡開口道。
聽了趙子安的分析，頓時，柳金鏡也是刮目相看。本來以為是一個吸引火力的青銅，哪想竟然是王者。
“那我明白返回宮中，去查查三十前的宮中記錄，也許會有收獲！”趙子安道。
聽了趙子安的話，柳金鏡頓時來了興致，作為守夜人衙門的辦案老手，他自問沒有發(fā)現(xiàn)竟然是死人報案。
又道：“你且說說，這皇陵的雷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為金鏡，這是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如果這里真是雷罰，到時候?qū)嵲诓恍?，索性就將案子這么往上一報，不知道要省出多少事來。
“這里，既有天雷，又不是天雷?！壁w子安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楊金鏡認(rèn)真看著眼前這個小銅鏡，開始正視眼前這個頭腦靈活的小銅鏡了。說不定，牟公的諸多手段，結(jié)果還不如眼前這個年輕誤打誤撞就輕松破了案。
“回大人，從現(xiàn)場的情況來看，封土原發(fā)生過爆炸。據(jù)下官初步推測，應(yīng)該是有人用天雷引爆了早已埋在現(xiàn)場的火藥，從而炸毀陵園?！壁w子安緩緩說道。從眼前這人說話的語氣來看，趙子安也已經(jīng)初步確定，這個身穿黑衣的人，隱隱是這里職數(shù)最高的人。所以在言談之中，便主動稱為大人。
楊雄面色一顫，不說其他，就憑這小子現(xiàn)在掌握的這些情況，就比他們掌握得多，果真是一個辦案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