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問計
李聽臨走前,龍山給他嘗了一截腌筍,眼見他喜歡,就又給了他一罐,還自然的塞到了他的小布包里。
李聽:……
“你要是喜歡我單獨(dú)給你做點(diǎn)料包,自己也能腌?!?p> “多謝。”
站在竹林外,李聽眼見莫行雨沒來,便從小布包里掏出了那罐筍托在手里,畢竟晝夜吸收靈氣要轉(zhuǎn)動,一直貼著那么大個罐子摩擦也不是一回事。
空間太小,他擔(dān)心自己法寶轉(zhuǎn)的不舒服。
李聽心神微動,感受著晝夜在小布包里和緩的轉(zhuǎn)動,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晝夜總能讓他心靜。
莫行雨很快就到了竹林里,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了李聽手上托著什么。
他心中莫名一動,腦中出現(xiàn)了很多年前,那個手托晝夜,神色淡淡站在所有人前面的青年。
大師兄。
但當(dāng)他走近后,所有的念頭都沒了,因為他看清了那透明大罐里裝著的三根筍。
有一瞬間,他在想找李聽給玉筍澆水是不是個糟糕的決定。
“師弟,你這罐筍是哪來的?”
“哦,廚房的兄弟給的,要嘗嘗嗎?”李聽往前伸了伸手。
“不了?!蹦杏険u頭。
“嗯,那走吧?!崩盥犠匀坏氖栈厥?,捧著玉筍罐子往竹林里走,莫行雨在他身后,發(fā)現(xiàn)對方走的方向沒有絲毫遲疑,只覺這個師弟記憶力很好。
到了玉筍外,莫行雨解開陣法,李聽微蹲下身子,把腌筍放在玉筍旁邊,然后才接過了莫行雨手中的玉碗,開始繞圈澆水。
莫行雨眼看著腌筍和玉筍擺在一起,難受的轉(zhuǎn)開了頭。
澆水完畢,兩人往外走,莫行雨一邊走一邊出神,便聽李聽道:“能幫我聯(lián)系夜鳴師兄嗎?”
莫行雨點(diǎn)頭道:“可以,但你找他何事?”
李聽琢磨了一下,選擇直言,“他妹妹死了,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想告訴他。”
“夜三秀?”莫行雨問道。
旁邊紅著眼睛的妄鬼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了頭,安靜的跟著李聽。
“嗯?!崩盥牭挂彩怯行┮馔猓谒挠洃浝?,莫行雨心里只有修行,一向不關(guān)注門中事務(wù),未想竟反應(yīng)這么快。
“我看過宗門記錄,是與八矢門相爭,你最好不要管這些事?!?p> “為何?”李聽的眼眸有些深。
“仙門事雜,耽誤修行?!?p> “陳先生若在,不會不管的吧,很多人都是慕他之名,來到的正嶺宗?!崩盥牭馈?p> 莫行雨聽他提起大師兄,眼神嚴(yán)肅了下來,“可人已經(jīng)死了,而且大師兄當(dāng)年若是少管一些,修為就會更高,也許就不會死?!?p> 用我上一世的例子來勸我,當(dāng)真荒謬,李聽無所謂的笑了聲,不欲再辯。
莫行雨卻泛起了固執(zhí),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只受過大師兄一段日子的教導(dǎo),不像我是他師弟,他教我多年,我了解他?!?p> “師兄想證明什么?”李聽平淡道:“你們是相親相愛的同門,你為他惋惜,就該去兩生橋上對著他的尸體說,而不是我這個外人?!?p> 莫行雨聞言眼神冷了下來,顯然是不高興了,李聽見此心中嘆息,他到底是與這個師弟不投緣,即使是換了個殼子,也談不來太多話。
可莫行雨又不會吵架,只氣道:“你聽我的,別聽一個剛?cè)腴T的小子的。”
“師兄是不愿為我傳話了?”李聽只問這個。
莫行雨遲疑了一下,似乎覺得反悔不太好,但又不想讓大師兄教過的人管這些閑事,便僵在了原地。
李聽心下嘆氣,不修仙雖自在,自己卻也沒有了不容置疑的話語權(quán),有些事確實不能硬碰硬了。
于是他換了種心態(tài),講起了自己的真實感悟,“天道無情,但有因果,人們愿意結(jié)善緣,是因為敬畏因果,陳先生當(dāng)年受過正嶺宗之恩,便要回報,你曾受過陳先生之恩,所以才為他的死亡遺憾,很多事沒有那么多該不該,只想問心無愧。
這是我的因果,師兄若不愿幫忙,我也沒什么別的辦法了?!?p> 敬畏。
這個詞一下子讓莫行雨愣住了,大師兄素來不拜神佛,獨(dú)斷專行,也會有敬畏之物嗎?
那自己呢?受人之恩,卻因一時情緒而不能正視,是不是另一種狂妄?如今看著是為李聽好,實際上卻又是在干涉他人因果,比大師兄當(dāng)年還要霸道。
而且細(xì)細(xì)想來,大師兄的獨(dú)斷,要不為大局,要不為個人實力,從未干涉過他們想選擇的路。
他到底是不了解對方的。
“傳什么話?”莫行雨道。
“告訴他,有時間便來找我?!?p> “嗯?!?p> 李聽眼見夜鳴下午就來藏書閣找自己了,只覺莫行雨效率很高,心下暗贊這個固執(zhí)的師弟還是聽得進(jìn)去道理的。
卻不知此時的莫行雨正站在冷竹峰前,得到了夜鳴出去卻又不知道去了哪的消息,一臉為難。
另一邊,因為見不到白影而主動來找李聽的夜鳴站在一排書架前,看著李聽掃地,思路從“怎么才能見到白影”變成了“我為什么要站在這看人掃地”
但他自打知道妹妹出事后,就養(yǎng)成了一副陰沉的表情,這些想法都沒有體現(xiàn)在臉上。
李聽掃完地便帶著夜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眼看著夜鳴自然的設(shè)了一道隔絕聲音的陣法,他暗自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才是一個要報仇的人該有的謹(jǐn)慎。
“白影正在閉關(guān),我進(jìn)不去,要從白皎那邊下手嗎?”夜鳴率先問道。
“不。”李聽搖頭,“先不說前去八矢門路途遙遠(yuǎn),就看兩宗如今關(guān)系,白皎若有意不告訴你,只會更讓你無從下手。”
夜鳴點(diǎn)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我著急了。”
李聽心道:我也很著急,再有一個月就要面臨你妹妹的攻擊了。
“雖然進(jìn)銀霧峰山門需要三長老同意,但山門外的地方卻沒有限制,你身為大長老門下弟子,就是要在那待著,也是沒人說什么的?!?p> “你是讓我堵她嗎?可萬一她真的閉關(guān)呢?”
李聽露出一絲笑,篤定道:“她不可能閉關(guān),而且銀霧峰那塊空地很大,霧氣會讓靈氣聚散離合的變化更快,很適合修煉,你在那里照常打坐練劍,不出幾日就能見到白影了?!?p> 夜鳴沒有問他為什么知道銀霧峰的地形,而是問,“若白影拒絕回答呢?”
李聽聽他這樣問,目光有些變化,自己的身份破綻不小,但夜三秀一事關(guān)系正嶺宗,他靠夜鳴運(yùn)作,就不可能完全瞞過對方。
而夜鳴的反應(yīng)就很耐人尋味了,他沒有探究他的秘密,反而更多的向他問計。
正確的選擇。
“拒絕對著你這個哥哥回答和妹妹有關(guān)的事情,卻暗地里燒對方的東西,反而更容易讓你判斷她的立場了吧,如此,你可以做到利用她嗎?”李聽問道。
夜鳴的聲音不大,在這封閉的環(huán)境里更顯出幾分陰森,“若不是實力太弱,我甚至能當(dāng)場殺她。”
李聽看了一眼紅著眼睛的妄鬼,又看向夜鳴,一雙眼睛平淡而冷,“那就想辦法把時間拖到黃昏,說上一句‘夜將至,你看到夜三秀皮肉破碎,拉住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