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季思擷的往事
晚上,高溪月想著白天季思擷的話,翻來覆去總睡不著,還把唐煜吵醒了。
她哄完唐煜,唐淮風(fēng)進來了,見她還沒睡,走過來捏捏她的臉,道:“怎么了?我不在睡不著?”
高溪月拍開他的手,道:“不是,是季思擷的事。”
“她怎么了?”
高溪月把季思擷今天的反常跟他說了一遍,他俯身親她一下,道:“就這事?明天我讓姚宇星查下她以前的事就行了?!?p> “這樣去打探別人的隱私,是不是不太好?”高溪月有些猶豫。
唐淮風(fēng)點點她的腦袋,道:“你真當(dāng)錢昀什么人都隨便用???季思擷的背景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報給我了,剛剛我是逗你呢!”
高溪月一下子坐起來,道:“那你快跟我說說,季思擷到底遭遇了什么?”
唐淮風(fēng)吐槽:“你呀,少為別人操點心吧?!?p> 話雖如此,他還是將季思擷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
也許是緣分,季思擷是酈城人,她出生的村子,距瑞城不過百里,在京都來算,與昭昭算是鄰居了。季家在村子里是比較有名氣的,因為他們家出了個大學(xué)生,就是季思擷的爸爸。這讓季思擷的爺爺奶奶在村子里底氣十足,逢人便說他們的兒子有出息,在大城市當(dāng)了老總,買了房子,娶了媳婦。
唯一讓他們不敢開口的是子嗣問題。
在季思擷之前,已經(jīng)有了兩個姐姐,對于重男輕女的家庭來說,這就是大罪。本來一家人對第三胎抱有期望,沒想到又是個女兒。季思擷的爺爺奶奶失望至極,逼著季思擷的父母將她留在村子里,讓他們回到大城市去繼續(xù)備孕。
季思擷的童年過得著實不好。
爺爺奶奶對她沒有半點好臉色,從來都是放任不管,連她生病都只會罵她沒用,不會帶她去看醫(yī)生。
若不是兩個姐姐會照顧她,她怕是活不過五歲。
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爺爺奶奶不想讓她去,但大姐說孩子接受義務(wù)教育是法律的規(guī)定,大人不能違反,加上確實花費不算多,所以季思擷最終還是順利入了學(xué)。
進學(xué)校的第一天,五年級的大姐姐就拉著她的手,跟她說:“思思,你一定要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考個好大學(xué),就能離這里遠遠的,再也不用回來?!?p> 她把大姐的話記在心里,拼了命的學(xué),年年拿三好學(xué)生,成績永遠是前三。
后來,初中畢業(yè)的大姐被爺爺奶奶瞞著她的父母許給了鄰村的一個土財主,大姐奮力反抗,偷跑到鎮(zhèn)上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得到的是媽媽的一句:“你們怎么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大姐絕望了,跟著村里一個沒考上高中的男生跑到了一個沿海城市打工,從此沒再回過家,也沒跟家里人聯(lián)系。
土財主不甘心到手的媳婦沒了,硬逼著季家爺爺奶奶想辦法。
最終,季思擷的二姐成了替罪羊。
二姐性格不如大姐剛硬,不敢反抗,順從了家里的安排。
彼時季思擷中考分數(shù)剛出,全縣第一。
爺爺奶奶又收了喪妻的土財主一大筆錢,想讓季思擷放棄學(xué)業(yè)去給土財主當(dāng)續(xù)弦。季思擷當(dāng)即找到初中的校長,將家里的情況說了一遍,校長氣壞了,帶了幾個老師跑到季家,將兩個老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放話說季思擷將來是考大學(xué)的好苗子,往后季思擷就住他家,誰敢來打擾她學(xué)習(xí),他就去報警,去上訪,誰都別想好過,這才唬住了季思擷的爺爺奶奶和那個土財主。
而季思擷的父母終于得償所愿,生了個兒子,正喜不自勝,對自小不在身邊長大的三個女兒沒太大感情,得知大女兒跑路、二女兒身亡,也不過是說了句:“這是她們的命?!北阍贌o二話。
季思擷這個名字,也是她上高中之后自己改的。
高中的她在業(yè)余時間自學(xué)了一些法律知識,考入京都傳媒大學(xué)之后,她請了個律師,將土財主告上了法庭。
最終土財主入了監(jiān)獄。
但季思擷與原生家庭的關(guān)系并沒有完全斷絕。
她始終無法擺脫舊有的觀念,即不管長輩做了什么,他們始終是她的家人,她狠不下心去對付他們。
后來她在大學(xué)里談了戀愛,一畢業(yè)就結(jié)了婚。本來她跟丈夫過得還算不錯,但她的爺爺奶奶突然找上了她,要求她承擔(dān)贍養(yǎng)義務(wù)。
面對著滿頭白發(fā)的老人,她心軟了。
然而,她的善意換來的是爺爺奶奶在她丈夫與婆家人面前的惡意詆毀,是不斷的挑撥離間,是得寸進尺的要求,是吸血鬼般的壓榨,而他們所強求的一切,居然都是給自己的孫子鋪路。
婆家很快就受不了這樣的無底洞,給了季思擷兩個選擇,一是與家里人斷絕關(guān)系,二是離婚。
彼時她剛拍完第三部紀錄片,反響平平,手上的積蓄幾乎全部花光,爺爺奶奶卻日夜鬧著要她拿錢出來給孫子買房,而她的父母,像是死人一樣,從不露面,什么都讓她的爺爺奶奶沖在最前頭。
她痛恨父母,但對上要死要活的爺爺奶奶,不夠強硬的她一籌莫展。
但她又實在不想離婚。
她太渴望有個只屬于自己的家了。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當(dāng)口,她發(fā)現(xiàn)丈夫出軌了,還是她的助理。
一切就像說好了一樣全都壓向了她。
若不是大姐千里迢迢的趕來扶助她,也許她會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從高樓一躍而下。
可大姐給了她勇氣。
她快速的與丈夫辦了離婚,又在大姐的幫助下搜集了一些證據(jù),請來律師跟父母談判,要求他們自己負起贍養(yǎng)義務(wù),否則就告他們遺棄罪,同時通過各種渠道發(fā)布聲明,與季家斷絕關(guān)系,老死不相往來。
父母一開始自然不同意斷絕關(guān)系,但季思擷放話說如果他們不同意,她就將季家人的所作所為全都捅倒網(wǎng)上去,也會向爸爸媽媽所在的公司實名舉報他們重男輕女,遺棄三個女兒,還將女兒賣給三十幾歲的老男人。她不信到時候兩個人能舍得下臉面來鬧,更不信他們會不顧兒子的前程留下污點。
一涉及到他們的寶貝兒子,季家的人便都服了軟。
季思擷還是盡了最后一點孝道,將爺爺奶奶完整的送回了酈城。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她拍了那部邊城女孩遭遇的紀錄片,并從此改行,入職一家文化公司當(dāng)了文案策劃。
聽完季思擷的故事,高溪月坐在床上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