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旅程的起點

　　方紹漠然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蘇印風(fēng)聳聳肩：“我們既然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基本的信任還是要有的吧?！?p>　　方紹道：“我跟你沒信任，不過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倒是可以讓你親身體會一下?！?p>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林宵連忙過來打圓場，對方紹道：“我也想知道，可以告訴我嗎？”他還記得流血少年爆炸之前，方紹什么都沒做，就斷開了一條手臂。

　　方紹瞥了他一眼，把玄青往前一推：“問他吧，這些事情他比我懂得多?！?p>　　玄青呵呵笑起來：“你真的要告訴他們？對于依附者來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方紹道：“你覺得他們能對我造成威脅？我可不是你那個膽小的第三提督?！?p>　　聞言，玄青收斂起了笑容：“你猜到了？”

　　“你有想過隱瞞嗎？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猜到了，雖然還不知道他獲得了哪個權(quán)能，但這些天確實發(fā)生了很多怪事?！?p>　　方紹將那些漸漸明了的疑問徐徐道來：“只要細想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怪事全是圍繞著第三提督的，隱瞞空之精靈死亡的消息，甚至借我的手除掉唯一知情的小夏，這些事情，只有C地區(qū)的最高負責(zé)人第三提督可以做到?！?p>　　“所以那個小夏見到我時才會那么歇斯底里，估計是被他最信任的提督騙了，還有那個突然發(fā)瘋的變異蟒，能令它違背本能轉(zhuǎn)而攻擊我的，只有權(quán)能可以做到吧。”

　　方紹看向死去的機械少年：“然后就是昨晚，他為什么要將林宵的隊員趕盡殺絕？是因為林宵認識我？不不，不管誰來討伐我都必須要死絕，因為他不想讓權(quán)能的消息泄露一絲半點，估計他還想一箭雙雕的，但不知哪環(huán)節(jié)出了岔子，所以他才會連夜卷鋪蓋滾蛋?！?p>　　方紹眼睛里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

　　玄青點頭道：“你猜的不錯，第三提督就是滅世權(quán)能——禁忌的依附者。”

　　一席話說得另外兩人云里霧里，但他們準確抓住了最在意的點，林宵震驚道：“空之精靈死亡？！”

　　蘇印風(fēng)的語氣也少見地變得嚴肅起來：“你們說真的？！”

　　玄青笑道：“是真的哦，而且兇手就在你們身邊?！?p>　　……

　　一行人繼續(xù)向北行走，玄青向他們說了滅世權(quán)能的秘密和第三提督的陰謀，兩人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最后變成了憤怒。

　　林宵閉上眼睛：“就因為這種事情，那個混蛋，害了夏榮，還有那么多的隊員！”

　　蘇印風(fēng)嘟囔道：“所以我才討厭這些家伙們。”

　　“禁忌、災(zāi)厄，”林宵說著，目光不自覺地朝方紹那邊移動，“能夠令空之精靈死亡的能力……嗎？”

　　下一秒，密集的觸手就刷刷刷爬上了他的脖子。

　　方紹用觸手把他拽了過來，掐住了他的脖子：“打起我的主意了？想死？”

　　“……”林宵沉默片刻，坦白道，“我承認，災(zāi)厄，對我們?nèi)祟惗哉T惑太大了，但是我覺得它背后的存在更重要?！?p>　　“……時間樹嗎？”

　　“嗯，為什么時間樹的種子能殺死空之精靈？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嗎？還是說，空之精靈也是時間樹的‘危機處理機制’？”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完全想不明白，但我覺得這是一條路，如果可以，我想試著去尋找時間樹，只有見到它，才能完全解決這些問題?！?p>　　方紹的表情松動了些許，松開了他的脖子：“巧了，我也是這樣想的?！?p>　　“不過我對這些東西可沒興趣，什么種子，什么危機處理機制，什么頂級依附者，跟我毫無關(guān)系，就因為時間樹那個混蛋，我的城毀了，禮尚往來，我不把它葉子燒了實在對不起它帶給我的這么多麻煩?！?p>　　“誰找的麻煩我就要找誰還回去，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p>　　蘇印風(fēng)很小聲地說：“說實話，我真羨慕他。”

　　林宵：“羨慕什么？”

　　蘇印風(fēng)：“羨慕他走到哪都能沒心沒肺的能力?！?p>　　林宵：“……要不你倆比一下誰更沒心沒肺？”

　　“我說真的，”蘇印風(fēng)難得認真了一次，“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地生活，這也是我曾經(jīng)的夢想啊。”

　　幾人說著走著，又回到了方紹曾經(jīng)的住處，那幢小別墅，之前的爆炸引起的氣流將屋頂整個掀了起來，墻皮爆開了好幾道裂紋，墻體在坍塌的邊緣瘋狂試探，這座唯一完好的建筑終究是淪陷了。

　　一個人影在院子門口探頭探腦，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身乞丐打扮的深藍。

　　她已經(jīng)看到了那幾道漸行漸近的身影，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方紹，小臉上浮現(xiàn)出悲憤的表情，而看到微笑走上前來的玄青時，悲憤立刻變成了委屈。

　　她梨花帶雨地撲進了玄青的懷里：“啊啊啊，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過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玄青撫了撫妹妹如同被轟炸機炸過的頭發(fā)，又看了眼那身四處漏風(fēng)的風(fēng)衣，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方紹：“你做了些什么？”

　　方紹十分無辜地舉起僅剩的一只手：“趕緊還給你吧，你這妹妹太能吃了，我可養(yǎng)不起。”

　　聞言，深藍像一頭小獸一樣沖他齜牙咧嘴起來：“你才能吃！我只不過是想吃點人吃的東西而已這要求過分嗎過分嗎嗚嗚嗚！”

　　“不珍惜我是會遭報應(yīng)的！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就是報應(yīng)，是報應(yīng)嗚嗚嗚！”

　　深藍抹著淚控訴起了方紹的罪行，玄青一邊點頭一邊給她順毛，但從他的眼神也能看出來，不過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而已，并沒有放在心上。

　　方紹心想這丫頭在自己面前整天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在哥哥面前倒充當(dāng)起了受害的小綿羊，不覺失笑地搖搖頭，走進了搖搖欲墜的小樓。

　　屋里倒出人意料地沒有太大變化，他走向衣柜，想把這身幾乎成了一道道條狀物的衣服換下來，邁出幾步卻又猶豫了。

　　他想了想自己被深藍評價為“狗都不如”的審美，回頭把林宵拖了進來：“幫我選衣服吧。”

　　林宵：“？”

　　兩人就衣服穿搭進行了一番交流，幾分鐘后，方紹換上了黑色的毛衫和風(fēng)衣，剛才他那絕倫的審美成功辣到了林宵的眼睛，被后者狠狠灌輸了一通“你還是穿深色衣服好看”的理論，并要求他以后都按照這個模板來。

　　林宵和蘇印風(fēng)也換上了新的制服，冰箱還存有一些肉，林宵也不管是什么的肉，一并打包帶走。

　　跟聯(lián)合軍政決裂后，食物供應(yīng)就成了問題，能多存一點就多存一點。

　　林宵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床上那臺拍立得相機。

　　“這可是個稀罕東西，”林宵拿起來對準了方紹，“來，笑一個。”

　　方紹給了他一個冷漠臉，扭頭出了門，林宵掏了掏之前衣服的口袋，那張他與方紹的照片已經(jīng)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丟失了。

　　照片丟了，人卻回來了，林宵想到先前方志昀的囑托，一時有些感慨。

　　方志昀只是想把兒子的尸體要回來，現(xiàn)在他卻可以把方紹完整地帶給他。

　　世事就是那么不可捉摸，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幾人收拾好了東西，站在破敗的小樓前。

　　玄青帶著妹妹走上前來：“我們要走了?！?p>　　“我們的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雖然現(xiàn)在還找不到回去的路，但我們想在這個世界上到處走走，世上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那么奇妙和新鮮。”

　　“你們呢，打算怎么辦？”

　　方紹緩緩道：“就像剛才說的，我會比你們先見到時間樹的，如果找不到，把你們燒了解氣也勉強可以。”

　　玄青笑起來：“那我可要祈禱你能順利找到它吧，說實話，我有種預(yù)感，你們可以做到。我雖然是代表過去的雙瞳之一，但我的預(yù)感一向很準?！?p>　　“時間樹并不在那么遙遠的地方，它只是捉摸不定，你作為依附者是可以感受到與它的聯(lián)系的，但那只是條似有若無的虛線，獲得了其他的滅世權(quán)能，這條虛線才會慢慢變實。”

　　“所以，努力吧，用你的災(zāi)厄去擊敗其他的依附者，如果需要幫助，就呼喚我們的名字，無論在哪里，我們都會回應(yīng)你的呼喚。”

　　玄青最后說完，就帶著深藍離開了。

　　兩個小小的人行走在廢墟中，留下清晰的背影，然而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們也走吧?！狈浇B最后看了眼小樓，與兩個人類一同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他們來到了之前停放裝備車的叢林，裝備車完好無損，沒有被聯(lián)合軍政的人發(fā)現(xiàn)。

　　但是小磚房里的基地入口已經(jīng)被徹底堵死了，有幾個軍人站在門口警戒。

　　裝備車悄無聲息地駛出叢林，一路向北，最后駛?cè)肓诉B接05號城市和07號城市的一條公路。

　　“所以，我們第一站去哪？”駕駛座上的蘇印風(fēng)回頭問道。

　　“你說呢？”林宵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方紹，而后者一上車就直奔最后的一排座位，躺下用風(fēng)衣蒙住了臉。

　　風(fēng)衣里傳來方紹甕聲甕氣的聲音：“交給你們吧，不行了，我要休息一會兒……”

　　權(quán)能的副作用早就顯現(xiàn)出來了，方紹一直死撐到現(xiàn)在，心情一放松下來，疲憊便如潮水般淹沒了他。

　　說完這句話，方紹就徹底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