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拉住鐵鏈往下拽了拽,還算結(jié)實,于是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林宵,道:“你沒問題吧?”
“開玩笑,”林宵正色道,“徒手攀巖是巡查官訓練的基礎項,這里還給你個梯子呢,條件夠好了?!?p> 爬這種非固定的軟梯十分考驗身體各方面的素質(zhì),尤其是平衡力,人踩上去,它就會隨之搖晃,沒有經(jīng)驗的人經(jīng)常在第一步就腿軟了,有經(jīng)驗的人,則擅長用身體各個部位的力量把梯子的晃動程度降到最低。
方紹排好了次序,蘇印風第一個,林宵和伊索索在中間,方紹在最下面。這樣,如果上面那倆人,尤其是林宵,不幸踩空掉了下去,伊索索能稍微攔一下,如果攔不住,還有方紹在下面兜底。
為了防止背包脫落,蘇印風用繩子把包牢牢捆在了身上,伸手抓住了鐵鏈,說:“那我走了?!?p> 他剛把腳踩上去,鐵鏈就劇烈地晃了一下,他定了定神,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每一步都邁得極謹慎。
這懸梯踩踏部分是橫向的短鏈條,外面包了層防滑的木頭,但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踩踏和風吹日曬,木頭爛得很嚴重,基本起不到防滑的效果了。
他的動作還是很靈活的,把晃動程度壓得不錯,林宵在下面問:“怎么樣,可以繼續(xù)嗎?”
蘇印風又上了幾階,往下看了看,回答道:“這晃起來確實有些嚇人,不過可以忍受,還有別往下看,可能會晃得眼暈,卯了勁往上爬就是了?!?p> 他爬到兩米的高度后,林宵也蹬上了懸梯。
其實兩人間隔三到四米才是最合適的距離,但這地方,兩米處都看得模糊,登山的時候,同伴間能相互看得見,也是一針強心劑。
用了五六分鐘,四人終于全部爬上了懸梯。
四個人的重量讓懸梯穩(wěn)定了不少,最上面的蘇印風已經(jīng)爬到十多米的高度了,漸漸習慣,速度也慢慢加快了。
“別太快了,蘇印風,”林宵道,“就保持這個速度,慢慢爬吧?!?p> 這鬼地方越往上霧氣似乎越濃郁,一開始下面的還能看到上面的腦袋,到了中間位置,就只能看見兩條腿了。
蘇印風用手上的裝置敲了兩下崖壁,示意他們停下來:“長官,你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下面?zhèn)鱽砹窒潇o的聲音,沒有呼吸加重的感覺:“可以,繼續(xù)吧?!?p> “嗯。”蘇印風應了一聲,抬起右腳,想要繼續(xù)往上爬。
就在這時,鐵鏈突然晃了兩下。
這次晃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方紹出口喊道:“最上面那個,你不要晃!”
“我沒有!”蘇印風的聲音染上了一點慌亂,“我還沒有開始動呢,是它自己在晃!”
話音剛落,鐵鏈再一次晃起來,這一次,是持續(xù)的。
“抓緊了!”林宵說完這句話,就不得不把全身都緊貼在了鐵鏈上,這次的晃動幅度,一個抓不穩(wěn)可能就會被甩出去!
“哎呀呀呀……”伊索索都被晃出了顫音,抱著鐵鏈暈頭轉(zhuǎn)向地喊,“有誰在上面晃嗎哎呀呀!”
“沒錯,上面有人!”這個想法讓所有人都完全戒備起來。
這是個很麻煩的問題,方紹在安排順序的時候,只顧著考慮攀爬過程中的安全了,卻沒有想到,如果上面有人偷襲,那該怎么辦?
畢竟在這種地方,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在上面等著他們,不過這似乎并非完全出乎意料,這里距離千門御村不遠了,可能從爬上這個懸梯開始,就已經(jīng)進入了白芝的勢力范圍。
“這,這下該怎么辦?我們是走還是不走?”
蘇印風臉上冒汗,他考慮到了一個十分現(xiàn)實的問題,如果繼續(xù)按這個順序往上,那第一個到頂?shù)目隙ㄊ撬?p> 如果那人真的在上面守著,他一冒頭,武器直接往他臉上招呼,換了方紹可能還有機會想辦法應對,他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立刻就得被人打下懸崖。
方紹問:“還有多高?”
蘇印風說:“不知道,完全看不清……等等,那是……”
他突然直視著斜上方,瞇起了眼睛,細細辨認著:“那里好像有個山洞……”
“什么?”下面的人都是一怔。
蘇印風頂著鐵鏈持續(xù)不停的搖晃所產(chǎn)生的眩暈感,又向上爬了兩階,這次確定地道:“沒錯,是有個山洞,就在懸梯旁邊,可以跳過去!”
林宵道:“多遠?我夠得著嗎?”
“就一米多,我覺得沒問題,”蘇印風向下喊道,“喂,你們聽到?jīng)]有?有個山洞,要跳嗎?”
“安靜!”方紹突然出聲,他把耳朵緊貼在鐵鏈上,凝神細聽,“好像有什么聲音,上面有東西過來了!”
不僅僅是聲音,他感到雙手抓著的鐵鏈正在以極小的幅度震動,這個頻率人類應該是感受不到,非要類比的話,大概就跟一群蟑螂爬過產(chǎn)生的震動差不多。
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會是什么好東西,他當機立斷道:“最上面的,跳!別猶豫了!”
蘇印風立刻雙腳蹬石壁,借著一股沖勁,飛身竄入了山洞。
接著他向懸梯伸出手:“長官!”
林宵一言不發(fā),爬到與山洞平行的高度,借著懸梯搖晃的幅度,也順利進入了山洞。
然后是伊索索,她被晃得眼冒金星動作還十分利索,只是腳一踩到地就不由自主地轉(zhuǎn)了兩圈,然后“哎呀”一聲栽倒在地。
最后是方紹,他直接拽著鐵鏈,蹬著石壁上的凹陷幾步就邁進了山洞,然后立刻探出頭向懸梯望了一眼。
有一大群密密麻麻的事物順著懸梯的鐵鏈,從上往下沖破云霧進入他的視野。
“是蟲子!”
是無數(shù)指甲蓋大小的小蟲,一部分在懸梯一部分在石壁上,像翻卷的潮水一般向下一涌而來,他們再遲幾秒鐘,就要被這片蟲子的潮流徹底淹沒了。
林宵跑過來:“什么蟲子?”
“不知道,”方紹搖頭道,“從沒見過,有點像蟑螂,但比蟑螂顏色更深,應該是權能制造出來的毒物!”
說話的片刻,已經(jīng)有一部分蟲子發(fā)現(xiàn)了他們,開始脫離向下的大部隊,朝這個山洞殺氣騰騰地沖過來!
“它們來了!”
方紹說完便遠離了洞口,但山洞是敞開的,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它們的步伐。
“用火試一下,”林宵迅速搬了些洞里的茅草在洞口鋪好,又墊上了一層易燃的棉布,“不知道它們怕不怕火!”
說著劃著了火柴往上面一丟,火焰瞬間燃了起來,幾乎將下半個洞口完全封住了。
幸運的是,看到火光,感受到炎熱的溫度,這些毒蟲的沖勢一下子停滯了,開始在洞口不斷地轉(zhuǎn)圈,一邊找著機會想沖進去,一邊耐心等待著火焰的熄滅,居然完全沒有散去的跡象。
“別看了,快走!”在林宵的催促下,幾人迅速往山洞深處進發(fā)。
這個山洞,洞口不大,沒想到里面卻深得很,讓人不禁懷疑它是不是直接貫穿了整座山體,走了一會兒,在第一個岔道口,方紹突然停下了腳步,在空氣中嗅了嗅,道:“有人類的氣息?!?p> 林宵心里一緊:“難道是白芝?”
“應該不是,”方紹仔細辨別了一下,說,“人不少,至少五個以上?!?p> 他指了指右邊那條路:“在那邊?!?p> “難道是住在山洞里的野人?我聽說西南山中還有不少原始部落以食人為生,我們不會走狗屎運碰上了吧?”蘇印風漫不經(jīng)心地說。
伊索索一怔,對這個新鮮的說法感到好奇:“那他們會吃我們嗎?”
“什么食人不食人的,蘇印風你別嚇人!”在話題變得更恐怖之前,林宵連忙制止住了他們,“這里還沒到深山老林呢,哪來的什么食人族!”
林宵剛說完,在最前面帶路的方紹就轉(zhuǎn)過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前面。
無法再繼續(xù)往前走了,山洞到了盡頭,這個說法并不準確,山洞依然在向前延伸,只不過有一堵由碎石堆砌起來的墻擋在了四人面前。
人類的氣息正從這堵墻的后面一縷縷地滲透出來。
“這是人類壘起來的,”方紹敲了敲墻面,聽聲音不是很厚,于是扭頭對伊索索說,“能砸開嗎?”
伊索索歪頭想了想:“我可以試試。”
她擼起了外套袖子站到石墻面前,方紹道:“用左手,別用你受傷的那只手,應該還沒痊愈?!?p> 伊索索一點頭,硬化皮膚開啟,左手出拳,只一拳,石墻便強烈顫抖了一下,不少土屑從石頭縫間嘩啦啦地掉落下來,又一拳,便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
“砰、砰、轟——”
只用了三拳,這面看似堅硬的石墻便轟然倒塌了。
壘這石墻的時候沒有用到水泥,這山里估計也沒有見過水泥,而是用碎石塊和泥土壘起來的,時間長了,泥土中生了不少雜草,把縫隙堵得嚴實,扣都扣不出來,但其實論堅固程度完全比不上水泥墻。
石墻倒塌的一瞬間,對面?zhèn)鱽硪宦暸说募饨小?p> “呀!”
只見一個堪稱蓬頭垢面的女人正蹲在墻下,褲子都沒來得及提起來。
她在這方便,突然有人在另一面砸墻,她直接被嚇傻了,直到墻徹底被砸開,才把嗓子里那一聲尖叫喊了出來。
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林宵移開了視線,方紹本想把這女人揪起來好好盤問一下,還沒開始行動,突然從山洞更深處跑來了一溜兒人,各個手上拿著鐵锨、鐵犁或自制的土槍一類的武器,指向了他們。
幾人已經(jīng)做好談判以及談判失敗后動手的準備了,沒想到他們只是瞄了女人一眼,就瞪大眼睛看向了那面被砸開的石墻。
“石墻破了、破了!哈哈哈,我們有救了、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