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死斗場格外熱鬧,風狼已勝九十八場,今日,是第九十九場。
看臺之上人滿為患,坐著的都是梟城有些地位或無人敢主動招惹的人。最為矚目的還是城主顧梟,他今日一襲黑紅錦衣坐鎮(zhèn)看臺中央。他身旁那三五個女妖妖媚非常,他卻是無動于衷。細看下這幾個女妖最為相似的地方便是眼眸,都生了一雙漂亮的鳳眸。
他微抬起手,死斗場瞬間止了聲息:“開吧?!?p> 話落,死斗場兩方鐵門緩緩開啟。
風狼手中鐵爪銀亮,而她的對面,是變異的妖獸。明明是巨蛛的模樣,卻生了兩個人頭。白色的蛛絲不斷從人頭口中吐出,吐到一處,那一處便被腐蝕。更為怪異的是就在這兩個人頭下是半截人身,人身腹部生了八只復眼。
臺下已開了賭注,賭的是食物和武器。
風狼握了鐵爪,速度極快,那變異妖獸不斷吐著蛛絲,都被她一一避過。見奈不何她,怒嚎一聲,八條腿在地上迅速異動,發(fā)出悉悉索索的聲音。燕戮這才看到,那蛛腿上帶了倒刺,若是被劃到,只怕不死也殘。觀那蛛絲,這蜘蛛應是帶了劇毒。
蜘蛛的速度也極快,不多時便緊跟在她身后。
不多時,風狼就退無可退。
又是一團粘稠的蛛絲吐出,風狼雙爪護在身前,硬生生接了。
蛛絲能腐蝕地面,卻未能腐蝕她的鐵爪,看來這鐵爪也不是凡物。
吐出的蛛絲力道之大,風狼的背后已經凹進去了些許。
只見她不知念了一句什么,火焰自她手中流泄,蔓延到鐵爪上直接燒了蛛絲!
看臺上一片嘩然,風狼戰(zhàn)了九十八場,都靠的是速度和刁鉆的路數(shù)。沒想到她竟還藏了本命火這一手。
那蜘蛛見此火縮了下瞳孔,它感到了些許危機,這火絕非凡火。
風狼抓住了這一瞬間,鐵爪架住,竟將它掀得倒退了十數(shù)步。給自己贏得了喘息的時間。
看臺上的顧梟眼眸微瞇,飲了口酒,自他指尖彈出一縷紫色的煙霧,直奔蜘蛛而去。詭異的紫色煙霧,在蜘蛛周身飄起,蜘蛛仿佛失了神志,開始往風狼爪那邊急掠。
燕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了然。難怪這數(shù)千年來走出梟城的只有寥寥幾人,原來是這梟城之主在從中作梗。
突然,懷中的七絕顫動了一瞬,他垂頭細細查看。
七絕劍身的符文亮起,似是感應到了什么。
此時,看臺上的顧梟猛然站起,手中的紫色霧氣無限溢出,直至籠罩了整個死斗場。死斗場的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但顧梟如此大動干戈,還是第一次。
“七絕……”他喃喃道,這聲音卻似在死斗場的空中飄蕩,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燕戮只覺懷中的七絕反應越來越大,便取了自己的外衣將它包裹起來,然后大步離開了死斗場。
死斗場的風狼還在苦苦支撐,也不知怎的,這蜘蛛的力量比之前翻了好幾倍。
陳愿見燕戮離開,本想跟去,卻又止了腳步,看場中風狼爪已經抵擋得有些吃力,他自指尖彈出一道藍光。那藍光一沾上蜘蛛,便迅速蔓延,蜘蛛的動作肉眼可見地變緩。
風狼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趁此機會三五下便將蜘蛛直接分割開來。
“勝者,風狼?!?p> 看臺上一片沸騰,風狼已經勝了九十九場,再勝一場,便可踏出梟城。
風狼離開斗場時,不經意間往顧梟的位置望了一眼,見顧梟又漠然坐在了看臺上,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剛才應當不是她的幻覺,她聽到了顧梟在說七絕。七絕二字若不是人名,便只能是那把古籍上記載著的天下第一兵器,七絕劍。
次日。
今日的梟城斗場分外熱鬧,距離上一個打滿百場走出去的人已經百余年過去了,看臺早已座無虛席。
燕戮與陳愿二人坐在靠后的位置。
“昨日,你是不是出手幫了她?”燕戮睨了他一眼,若是按著昨日的勢頭,風狼根本不是那妖獸的對手。
陳愿嘿嘿一笑:“既然有人出手,那我出手也算公平?!?p> “顧梟那功法有些奇怪,不要妄動?!毖嗦驹竭^人群,望向顧梟。
只見他一身黑衣,紅綢滾邊,抬手便有妖女呈上美酒佳肴。
那妖女極盡討好,暗暗將自己的身體前傾想碰他的手,卻打翻了一杯美酒。美酒順著她的脖子向下淌去灼出一路紅痕,好不魅惑。旁邊的人不禁暗暗咽了口水。
顧梟眼眸一寒,一掌將她揮開:“滾下去?!?p> 見他怒了,妖女反而笑得愈發(fā)燦爛:“城主大人?!彼缘厣涎銎痤^蹭上他的腿。
顧梟厭惡地一腳踹去。
這一次他沒留手,將她踹出數(shù)十步徑直落到了死斗場中,這妖女的胸骨已被踹得變了形,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顧梟坐回了位置上,等著這一百場的開場。
“嘖,這顧梟這兩日為何如此暴躁?”陳愿來此三年余,顧梟他見了多次,卻從未像這兩日一般殘忍噬殺。
今日是第一百場,先出場的依舊是風狼。
這次,她對面的玄鐵大門一共開了四道,一聲嚎叫從中傳出。出來的是一只高有九尺的巨獸。這巨獸虎爪狼頭,背生雙翼,它口中垂涎,眼眸血紅,皮毛也泛著血色。
它一眼便看到了場中的妖女,一口便吞下了,然后直撲風狼而去。風狼瞬間做出反應,從它爪下逃過。
這次,風狼也不再留手,鐵爪上的火焰流轉。
只是風狼快,那妖獸更快,虎爪生風,雙翼帶起死斗場的腥氣。
風狼身形微閃,鐵爪劃過它的皮毛,那火焰卻對它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這是有上古青狼血脈的北境雪狼,青狼從風,雪狼馭冰,二者結合,恐怕風狼的本命火也無用武之地了?!标愒赋烈鞯?,這次,他沒法幫助她,只能聽天由命了。他先天繼承的便是獸宗水靈根,后陰差陽錯尋到地級靈泉。所以昨日,才能那么輕易地延緩那蜘蛛的速度。而今日這雪狼,恰好與他靈根相像,更能馭冰駕風,他的靈泉也就失了作用。
“生死有命,你昨日已經幫過她了,足夠了?!?p> 陳愿無奈地回頭:“你對誰都這么冷血嗎?這是個女子!她殺到現(xiàn)在也著實不易,若是死在這里,有點可惜?!?p> “也許是吧?!毖嗦距托Φ?“既然是她自己選擇的,那她該知道梟城死斗的規(guī)矩,若是死了,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旁人無權干預?!彼盍饲в嗄?,生死早就不在意了。女子又如何?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便該知道走這條路會發(fā)生什么,也該承擔結果。
“說得也是,聽天由命。只是她恐怕也心有不甘罷?!标愒竾@道。
他也不是什么心善之輩,只是覺得可惜罷了。若這女子回到中洲,定是天之驕子。
“若是想讓我下去救她也并非不可,只是你能拿出什么籌碼?”
陳愿一愣,笑道:“籌碼?這樣如何?若回中洲,西南獸王莊,可聽你調遣一次?!?p> “西南獸王莊?我還未看出,你竟是獸王莊之人?!毖嗦咎裘迹髂汐F王莊,千余年前便開了莊,莊主便是仙界上仙陳清鶴。陳清鶴與他倒是沒有什么恩怨,此人行事倒也落拓。且與他修行時日一般,二人也算是淡水之交。
“你這多情的模樣可不像獸王莊之人?!?p> “你怕是此生都找不到人雙修了,跟你懷里的劍過去吧。”陳愿翻了個白眼兒。他認識燕戮不過幾日,就發(fā)現(xiàn)他對人對事皆是冷漠,唯有對懷中劍才有感情,每次見他擦劍,眸光都柔和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斗場內。
斗場內已是一片狼藉,地面,墻壁上都多了凹槽,一看便知力道有多大。
此時,雪狼的身上已有了深深淺淺的血痕,血順著皮毛滴落一地。另一邊的風狼也同樣不好過,她唇角掛著血絲,身上也被狼爪傷了數(shù)道,偶有兩道深可見骨。
她不甘,亦不平。
她殺了這是第一百場,已經勝了九十九場,只差這一場便能通過傳送陣回到中洲。
剛才與狼的搏斗,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鐵爪上的火焰也逐漸黯淡。只見那雪狼一個飛撲,直撲她準備最后一擊。
風狼閉目,揮出最后一道利爪迎接死亡。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聽身旁一聲熟悉的嗤笑:“我早就說過,你只有速度?!?p> 燕戮瞬息間落入場中,抬手握住了雪狼的爪子,手腕微轉,將它生生扔飛了去,嵌在了斗場石壁上。
陳愿見他下場微微一愣,很快攜著霜寒弓跳了下去。
他終是出了手。
看臺眾人嘩然,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顧梟眼皮底下下場救人。風狼滑坐在場邊,因為失血過多,眼前有些模糊。眼前的人背對著她,似是為她撐起一片天地。
顧梟眼眸微瞇,打量著場中的燕戮。
“梟城城主,不若我們打個賭如何?”
“哦?賭什么?”
見他來了興趣,燕戮接著道:“就賭七日后的死斗,我們三人若能殺到最后,你便開啟傳送陣送我們離去。若不能,我們便任由你處置?!?p> “不行。”顧梟緩緩起身,他又感覺到了七絕熟悉的氣息。他緩緩道:“若不能,你便要交出你懷里的東西?!?p> 燕戮猶豫了,七絕,是他唯一不能賭的東西。
“同意吧?!标愒付ǘǖ乜粗?,“我會盡我全力?!?p> 許久,燕戮才點頭:“好,七日后,還望城主信守承諾。”
顧梟想賭是因為昨日那個不確定的氣息,畢竟距離那時,已過了數(shù)千年,他一時間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七絕。再者,他也想看看這人到底有什么資本在他眼皮底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