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單憑一個人的身高,體型去斷定這個人是誰,純粹有些扯淡了。
當然,如果你有著“最強大腦”上那些選手的能力,別說是整個人都站在面前了,就是只讓你看個嘴唇,你也能認出他是誰。
范閑自然是沒有這個本事的,可范思哲那熟悉的腔調(diào)一出,范閑想認不出來都難。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范閑并沒有當場拆穿范思哲的身份,壓下心中的不可思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這個戴著面具的大男孩,不屑的一笑:“你便是這抱月樓的大老板?把本公子的事情處理好了,與大老板共推一場牌九又有何不可?”
“都出去吧,把門帶上?!狈端颊軐χ堇锏淖o院揮了揮手說道,隨后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范閑的旁邊。
“她得留下?!狈堕e指著面色蒼白的石清兒說道,他并沒有忘記,林霜兒的第二個條件。
至于石清兒,早在被那八品供奉訓(xùn)斥的時候,臉色便已變得蒼白,舉止手足無措,老者的厲害石清兒是知道的,能讓這位供奉懼怕到賠笑臉的人物,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先前進來的人差不多全都退了出去,但林霜兒的木屋里并不是只剩下了范思哲和范閑,林霜兒,石清兒四人。
那個同樣帶著面具的九歲小屁孩,也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去,身邊七位一身勁裝,腰別鋼刀的武士,錯落有致的分散在他的周圍。
同樣留下的還有那位八品的老者,緊張的站在范思哲的旁邊。
“抱月樓敞開大門做生意,如果服務(wù)讓貴客不滿意,我們該怎么解決,怎么解決。但是,如果貴客是在無理還要鬧上三分,我抱月樓也不是那么好鬧的。貴客可要想好了再說?!?p> 范思哲的右手輕輕的敲著身邊的桌子,平淡的威脅,心里的暗示,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這一點倒是讓范閑刮目相看。
從剛?cè)敕陡畷r,那個故意刁難自己,只知道往自己兜里撈錢,只喜歡打牌的紈绔子弟,到澹泊書院的開張,再到抱月樓經(jīng)營時所運用的手段,自己這個便宜弟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范閑不得不感慨,有些人生下來就是讓人敬佩的,老天爺賞給他們的能力都是深藏的骨子里的,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平臺,他們便可騰身入云,化為人中龍鳳。
范閑看著自己從北齊回來后,便很少見面,已經(jīng)變得自己快要不認識的范思哲,心里想著正好用現(xiàn)在這個身份,去探探他的底。
“大老板就是大老板,這才是解決的問題的態(tài)度?!狈堕e的話很明顯是在給石清兒上眼藥水。
隨后范閑接著說道:“我也并非是無理取鬧。本公子花了兩千兩銀子,要得是一個清高冷傲的姑娘,可你們抱月樓的掌柜給我送來的卻是一個喂了藥的姑娘?!?p> “大老板你說,我這錢花的冤枉不冤枉,該不該退?”
隨著范閑的話音落下,范思哲臉上帶著面具,并看不清其表情,只是原本輕扣桌子的聲響逐漸重了起來。
“砰!”
“砰!”
“砰!”
......
自從范閑說完話之后,木屋里便陷入了一股詭異安靜的氣氛之中,只有范思哲右手敲擊桌子的聲音,一下接一下,恰合心臟跳動的頻率,給人一種極致的壓迫感。
就連一直將范思哲當做孩子看到的范閑,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緊張感。
良久,一道陰沉的聲音,從范思哲的口中傳了出來:“睡過了嗎?”
“睡倒是睡了,只是沒睡到我想要的。”范閑一臉的賴皮相。
“你承認睡了就行,睡了姑娘,自然是要付錢的。這么說來,你也不算是無理取鬧,抱月樓就不追究你鬧事的責(zé)任,錢也不會退,如果你不滿意,盡管劃出道來,抱月樓全接著。不過還請稍等片刻,我先處理點家事?!?p> 現(xiàn)在的范思哲與剛剛一進來就要在牌桌上解決問題的少年完全判若兩人。
范閑微微一笑:“好啊,你先處理你的家事,我等一會兒沒關(guān)系?!?p> 范思哲沒有再搭理畫著猛男妝的范閑,對著石清兒問道:“錢呢?”陰冷的聲音,讓原本就不是很溫暖的木屋內(nèi),又刮起了一道寒風(fēng)。
“本想著今日一早交到賬房的。尚未起床便被這位貴客喊到了這里,還沒來的及交上去?!?p> 石清兒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最后面無血色的臉上咧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懷里掏出那兩張銀票,恭敬的舉在范思哲的面前。
范思哲接過銀票,起身來到林霜兒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將銀票放在她手中說道:“對不起,是我失職了,抱月樓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這是你應(yīng)得的,作為補償,寒月姑娘與抱月樓從此互不相欠?!?p> “不,不,此事與大老板無關(guān),有大老板這句話,寒月便不委屈?!?p> 林霜兒手里握著那兩張賣掉自己完璧之身的銀票,淚流滿面的搖著頭說道。
范思哲伸手拍了拍林霜兒的肩膀,以示安慰:“收著吧,事情既然已經(jīng)成為了事實,那就要學(xué)會往前看。不過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默默看著這一切的范閑不由得點了點頭,在做人方面,范思哲著實沒讓自己失望。
去年還在三兩五兩養(yǎng)自己懷里摟錢的熊孩子,現(xiàn)在八千兩就這么眼都不眨的送出去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范思哲的成長太嚇人了。
就這種大魄力的表現(xiàn),讓范閑更加確認了自己之前對抱月樓老板的判斷,做大事之人,不會給人留下把柄,自斷后路。
那帶著面具的小屁孩,雖然心疼錢,但看到范思哲這種嚴肅的行為,也沒多說什么。
范思哲安慰了一聲林霜兒之后,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雙目中兩道冷光直射石清兒:“誰做的?”
實際上整個抱月樓只有兩個人知道兩位老板的真實身份,一個是那八品供奉,另一個便是石清兒。
石清兒本是二老板母親身邊的婢女,一身的媚功深受二老板喜愛,少年便把她要了過來,幫忙打點抱月樓。
至于那少年身邊的八個護衛(wèi),他們是隨身保護少年的,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能全是抱月樓的人。
盡管石清兒仗著少年的喜愛,并沒有把范思哲這個大老板真正的放在眼里,但看到范思哲眼中放出的寒光,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低聲說道:“是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