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外，仍舊是那處廟宇。只是此時其中所待著的已不再是那老道一人，而是聚攏了胡商、縣官、和尚、賣藝人等等各種不同的人物。
而相同的是，眾人都盤坐在神像之下，呢喃著聽不懂的經(jīng)文。
供桌之上，是一個蟒袍男子，正閉眼躺下。周身皮肉隨著經(jīng)文念誦的高低起伏，不斷波動，仿佛皮下有只只老鼠竄動游蕩。
隨著經(jīng)文高唱，頌音共鳴，神像背后仿佛有幽暗回蕩，絲絲烏光垂落，滲入到蟒袍男子體內(nèi)。
蟒袍男子雙目驟然睜開，已不見眼珠，盡是漆黑扭動的黑色油脂！
少頃，男子扶案而起，眼中也恢復舊觀，不見一絲異樣。
“恭喜奉國將軍受禮功成，拜入天尊門下?！?p> 看似正常的眾人，此時也紛紛起身恭賀。
“何敢讓稱將軍，既然都是天尊門徒，晚輩自是師弟，還要拜見各位師兄?！?p> 男子面有喜色，身份雖重，可不敢居高。思維和精神上的扭曲變化，已經(jīng)讓其認識到肉身只是皮囊，眾生皆為污穢，待需天尊降世拯救。
臺下眾人皆是天尊門徒，便是同路人。
再看廟中，其樂融融，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一家。只是這場景和扭曲的神像，陰森的廟宇頗為不搭。
“此人既無神異，資質(zhì)也極差，若想用其宗室身份，何不直接取用皮囊？如此大行其事，調(diào)動人手舉辦儀軌，風險可不小?！?p> 神像旁側(cè)，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觀視著下面，正用他人聽聞不見的秘法與身旁老道溝通。
“原計劃也是如此，只可惜道院那邊似乎新掌控了什么方法。這皮囊原本應對道籍名冊的巡檢神查能撐數(shù)十次，可這次我下山傳道，分發(fā)天尊畫卷，才過了監(jiān)天司三道巡檢這皮囊便已經(jīng)承受不住，快要潰解?！?p> 說著，漏出了自己扭曲的臉龐，和已經(jīng)黑油化的手臂示意。
“為防變故，還是將這個宗親自身轉(zhuǎn)化成天尊信眾。這樣他還是他，不在道籍之上，更能匿藏。反正要他皮囊只是借此身份，本身沒有神異也可以再取用些異寶進行計劃?！?p> 胖和尚點頭，有些擔憂傳道的事情：“才過三道巡檢，那可走的地方頗少。信眾不足，錨點不夠，那么接引天尊恐怕有困難?！?p> 老道卻是用泥捏一般的臉龐歪曲出一絲笑容：“不用擔心，這次行經(jīng)過一個地方。那處莊園有人布下陣法，可以迷惑神智，隔絕宇內(nèi)，若非天尊轉(zhuǎn)化我等，可能還發(fā)現(xiàn)不了。
我將此次出門剩余所有的苦種恩施盡數(shù)投入，侵染了陣法核心，更留與了天尊道賜。只此一地，便抵十方，我已經(jīng)感覺到那邊進展順利，道域已開，只等天尊蒞臨塵塵世！”
說著，二人眼中盡是狂熱，披在身上的皮囊也掩蓋不住內(nèi)里的黑油奔涌激蕩……
————
“此地恐怕已成詭域，我們遇上大事了?！?p> 看似近在咫尺的田地邊緣，眾人下馬嘗試，無論騰躍奔跑，投擲飛空全都無法接近分毫。
呼喊叫嚷，秘法傳訊，即便那邊行走的農(nóng)夫就在面前也視而不見。
卓豐羽面色微變，想到了一個可能。
“詭域？那不是很嚴重的災變？！”
松英聞言，慌亂之色立顯。
大乾治下，詭異之事不少，按照多年來劃分摸索的評級，大體可分為禍、患、災、劫四個層級。
影響一縣，亡命數(shù)百，則是禍。
傳及數(shù)郡，死傷千萬，可評患。
波及州府，千里異變，就成災。
至于劫，那要影響整數(shù)個州府，甚至是大乾和域外不毛之地，迄今為止也就幾十年前的“天變”算得上。
然而詭域就屬于災。
記錄中，但凡詭域，或遲或早，都會向外擴散。并且從中還會不斷形成堪比于禍患的詭物，其本身也難以限制，難以根除。
位于大乾境內(nèi)的幾處詭域，每年都要填上不少人命才能鎮(zhèn)壓，金翎銀翎死傷不在少數(shù)。
“不要慌，此處詭域才剛成型，我們未必沒有辦法出去。”
卓豐羽見此，出聲安撫，可心里并沒有底。
“對對對，卓叔當年就解決過一個詭域，一定有辦法的！”
松英想起，卓豐羽當年就是因此功績，而得以破格升遷。
卓豐羽面色鎮(zhèn)定，微微頷首，似乎頗有信心，只是心里苦笑。
當年也是機緣巧合，外邊還有更多策應，如此也是死傷慘重，更何況如今？
不過此時絕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驚慌和絕望，否則人心一散，怕更是生路無門。
“但凡詭域生成，必有緣由。方才說有邪神信眾，我想干系不小?！?p> 說著，眾人將眼神看向了武蘊和已經(jīng)變成烏鴉的黎婆婆，畢竟他們才是親歷者。
“嘎嘎，別看我啊，老身過去就那樣子了，就他，就他，武大郎是從里面跑出來的！他一定清楚！”
黎婆婆所變的烏鴉，揮動著翅膀，連忙指向一旁的武蘊。
“是的，是的，我清楚?！?p> 武蘊也知道此刻眾人全陷于此，也發(fā)現(xiàn)身著銀袍的二人似乎是官方的人物。
都在同一艘船上，自然將除裝備欄之外的所見所聞全都講出，以供判斷。
“你說你先前就能瞧見異常？”
卓豐羽眉頭一皺，又看向周峰。
“嘎嘎，那我們都以為是他發(fā)瘋呢！這種下人的小事那里會干擾二公子??！”
黎婆婆揮著翅膀跳著，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松英嗤笑一聲，“你這個供奉都關注，周家二公子還會不在意？”
“啊這，啊這……”黎婆婆一時語塞。
“好了！”卓豐羽抬手制止，他自然是知道其中有些問題，只不過此時不宜深究。
大家還要合力求生，并非鬧矛盾的時候。
“這符紙果然是道宮出產(chǎn)，完好時恐怕品質(zhì)極高。”
聽聞武蘊是服用符水之后，才能看見不尋常，卓豐羽這便取了他身上還留著的符紙細看。
“只是可惜，被邪神信眾當做柴鑫燒盡，半點效力也無，否則倒是一大助力。”
看到符咒上的道宮暗印，還有靈機全無的廢紙之后，卓豐羽搖頭嘆息，略有失望。
“道宮符紙斬妖除魔，怎會被邪神當做柴鑫呢？”
松英聽聞武蘊講述，也覺符紙不同凡響，可又聽見其被當為柴鑫，希望全無，有些不可置信。
“這就是邪神的可怕。”
卓豐羽如此解釋，但沒有言明的是，道宮所拜的，和那些邪神本質(zhì)上可能就是同一種東西，自然可以相互轉(zhuǎn)化。
“你這靈視，估計是服用了效力正盛的開目符，因而能看破我等都看不破的幻境，接下來可還要靠小友你了?！?p> 說罷，眾人看向武蘊，眼神閃爍，各有心思。
丈育的音渣
今天放假回家，寒風中等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坐車還暈車……勉強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