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福村雖然只是個偏僻的小山村,但村里好看好玩的地方也不少,中午吃完飯喝了一會茶,見大家也沒有要午休的意思,張浩便提議道:“走,我?guī)銈兩仙饺フ枧?,運動一下消消食。”
段強等人聽了紛紛表示很感興趣,就連張嬡也興致勃勃的嚷著要去。
當然,也有像沈清儀、黃薇幾個沒怎么接觸過農(nóng)村生活的城里人,不知道張浩所說的茶泡是什么,有些好奇的問道:“茶泡是什么?是茶葉么?”
“算是一種野果吧,去了你就知道了?!睆埡乒首魃衩氐恼f道。
“我知道,清儀姐,我告訴你?!笨上赃叺膹垕芤稽c不給自家老哥面子,對跟自己頗為投緣的沈清儀解釋道:“茶泡可不是茶葉,是油茶樹的小果子生病后變異長出來的一種肉呼呼的,像桃子一樣的果實,吃起來又甜又脆,很爽口的?!?p> “還有一種是油茶樹嫩葉變異出來的,叫茶耳朵,也很好吃。而且茶泡和茶耳朵一般只有在每年的清明前后才能吃到,其他時候都沒有呢?!?p> 見被小妹拆穿,張浩笑了笑也不在意,從家里找了幾個袋子便帶著眾人出發(fā)了。
出了家門,沿水泥村道向村尾沒走多遠就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右邊可通往與張浩家后山挨著的葫蘆山,中間是進鳳鳴山的路,張浩則領(lǐng)著眾人拐進左邊的一條盤山小路,從這條崎嶇的山路上去就是三山嶺了。
顧名思義,三山嶺就是由三座低矮山丘組成的,山上生長著漫山遍野的老油茶樹,一山著連一山,一片連著一片。
這些野生油茶林也不知從何時起成林連片的,樹齡最大的距今已有上百年了,而且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村里為響應國家建設“炸不爛的油庫”的號召,又搞大開荒加種了一部分。
當然,說是“種”的,其實只是把山上的雜草亂樹砍掉,野生的油茶樹就這樣長起來了,畢竟山上的油茶樹多了,種子掉在土里,沒有雜草自然就能生長。
可以說,這片油茶林至今還在不停地綿延生長,已有上千畝的面積了。
每到秋天油茶花開放的季節(jié),就能看到滿山潔白的油茶花無處不在,給人一種宛如春天般的視覺,同時也能看到村里全村老少擔著籮筐、拿著麻袋上山撿茶果的熱鬧場景。
可惜現(xiàn)在只能看到郁郁蔥蔥油茶樹,以及樹下凌亂叢生的雜草灌木了。
其實這片野生油茶林大部分都已經(jīng)分配給了村民,你一片我一片的,張浩家就分了五畝地。
只不過油茶樹基本都長在陡峭的山上,有些地方根本沒有路,采摘難度很大。加上品種一般,管理粗放,自然生長導致結(jié)果很少,油籽采回來暴曬脫殼取籽,榨油,產(chǎn)油比不理想,收益很低,家家戶戶都是以自吃為主,很少拿去出售。
近些年來村里的年輕人又大多外出務工,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小孩,所以現(xiàn)在這漫山遍野的油茶樹基本上算是荒廢了。
張浩帶著眾人穿過雜草灌木叢,來到自家的油茶林,入眼看到幾乎都是四五米,甚至近十米高的老茶樹,此時樹上就掛滿著大小不一、橢球形狀的茶泡。
“上面掛著的那些果子就是茶泡了么?不過這也太高了吧,你們誰能爬上去摘下來?。俊秉S薇抬頭看著樹上那些或白、或紅,肉呼呼,脹鼓鼓的茶泡,不禁向男生們問道。
除了張浩,其他幾個男生聽到后頓時猛的搖了搖頭,開玩笑,這么高的樹,看著都令人眩暈,他們可不敢爬,也沒有那么個技術(shù)爬。
“我來吧,你們在下面接著。”張浩見狀只能親自出馬了,當即活動了下身體,準備爬樹。
沈清儀一臉擔心的勸道:“張浩,還是算了吧,太危險了。”
“放心,這些樹我從小到大不知道爬過多少次了,熟練得很?!?p> 農(nóng)村人靠山吃山,小時候沒那么多零食吃,村里的小孩只能摘點山上的野果解饞,茶泡便是一種。
只不過三山嶺上的油茶林基本上都是野生的老茶樹,高過一層樓都不止,而且油茶樹樹干有褐色的樹粉,滑的很,爬樹的時候如果臂力不大,很容易就會把屁股摔開花。
張浩剛開始爬也摔過幾次狠的,不過他性子比較鐵,即便摔得頭破血流,好完全之后又開始練上樹了,硬是練就了一身爬樹的好本領(lǐng)。
那時候每到春天來臨,星期五早早放了學,張浩便找上幾個要好的伙伴,拿個大麻袋,一起來到山上的油茶林。
他爬上樹摘茶泡丟下來,其他人在樹底下接著,直到感覺差不多了,夠一起爽快的吃了,才從樹上下來。
摘好茶泡,就坐在山頂?shù)拇笫^上,從麻袋里挑出個頭最大,樣貌最正的,也不用洗,手上隨便一撮,直接就塞嘴里咬了。一邊吃得嘴上甘汁直流,還一邊哈哈大笑的說著有趣的事。
等吃飽了后,天也差不多黑了,然后就三三兩兩追逐打鬧著回家。
可以說這漫山遍野的老油茶林就是張浩童年的樂園,可惜如今再也回不到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好在他上樹的本事倒是沒有生疏,加上近來力氣增長了不少,爬起來更加輕松,三兩下就徒手爬了上去。
油茶樹上的茶泡最開始是偏紅色的,味道淡甜微苦,有澀味,成長到一定程度后,就會蛻去一層薄皮,變成乳白色,這時苦澀味會淡化很多,甚至消退,此時口感最佳,后期變枯,慢慢的出黑斑,不易保存,時間長了會開始變質(zhì)而不適合食用。
所以張浩只摘那些肉質(zhì)厚實,顏色乳白的茶泡,摘完就丟給下面的人接著。
這些油茶林從來沒打過藥、施過肥,完全是任其自然生長的,只有少數(shù)幾戶人家偶爾會給分到自家的油茶林清理下雜草雜灌,所以摘下來的茶泡隨便在衣服上擦了一下表面的灰塵就可以吃了。
“嗯,爽脆酸甜,感覺和吃蓮霧差不多。”姚敏嘗了一個后評價道。
“我覺得比蓮霧好吃?!秉S薇眼疾手快的又接了一個張浩丟下來的茶泡,邊吃邊說道:“沒想到這油茶樹不僅能做出茶油來,還能結(jié)出這么好吃的果子?!?p> 段強他們?nèi)齻€男生看到張浩在樹上輾轉(zhuǎn)騰挪,摘得不亦樂乎,也忍不住各自找了棵比較矮的樹爬上去摘。
摘茶泡,摘茶泡,其實最大的樂趣就是在樹上摘,茶泡反而不見得有多么美味。
“清儀姐,我們?nèi)フ倚湔瓒?。”張嬡看著也蠢蠢欲動,只是她不會爬樹,所以干脆拉著幾個女生一起尋找小樹嫩葉變異出來的茶耳朵了。
“喂,你們都跑了,誰來撿???”樹上的段強見下面沒人接,大喊道。
“哈哈,我們不吃嗟來之食,自己動手摘!”
女孩銀鈴般笑聲響徹整個山間,鄉(xiāng)野的樂趣就是如此簡單卻難得!
在油茶林晃蕩了兩三個小時,直到帶來的四個大塑料袋都裝不下了眾人才意猶未盡地下山回家。
不過這么多茶泡和茶耳朵,也足夠幾位老同學一人分一些帶回去給家人嘗一嘗了。
……
晚上張浩這邊雖然不流行什么篝火晚會,但卻可以一起燒土窯雞,既能讓大家玩?zhèn)€開心新奇,也能吃到本地的特色美食
燒土窯雞,顧名思義,得要有一個土窯。見老媽已經(jīng)磨刀霍霍地準備殺雞了,張浩也帶著大家開始在屋旁的空地上搭土窯。
段強、沈清儀等幾人都只是在城里吃過飯店做的那些窯雞,但是具體怎么做的就不太清楚了,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鄉(xiāng)下的土法窯雞,所以只能照著張浩學了。
首先在屋旁的空地上用鋤頭刨個十幾公分深的土坑,又去挖了一堆干凈的土塊,然后就可以一塊塊搭窯了。不過砌窯可是個手藝活,能一氣砌成,不用翻工的才是高手,很多經(jīng)驗不足的吃貨,經(jīng)常搞好久都砌不成一個窯。
萬丈高樓平地起,砌窯,底座的功夫很講究,底不穩(wěn),砌到一半,就變成窯塌塌了,所以選泥塊要大小塊搭配好,砌工要好,縫隙要小。
最后一道的工序,封窖頂,這個也很考究水平,要逐漸地往上收,斜度不能太大,收口要自然,最終搭成一個漂亮的金字塔形封頂土窯。
當張浩這邊帶著幾個女生已經(jīng)成功搭好一個土窯時,旁邊的段強、高東林和祁學明三個大男人還只搭了一半。
“老段,用這塊,角度正好吻合?!?p> “輕點放,老高,這塊不行…”
“靠,又塌了!”
黃薇幾個女生拿著手機拍照拍視頻,看著他們笨手笨腳的樣子,不禁在旁邊哈哈大笑。
“老段,你們做的是豆腐渣工程嗎,還沒封頂就塌了。”
“我們這邊馬上就要燒窯了,你們的工程進度要趕緊跟上來啊。”
張浩也不等段強他們了,就讓他們幾個慢慢玩吧,去墻角抱來一堆家里用來燒火的荔枝木,放進搭好的土窯里開始點火燒窯了。
燒窯不算復雜,就是要把窯的泥土都燒成里面的透著紅,外面也微微透著紅就可以了。
這時,老媽那邊也已經(jīng)把食材處理得差不多了。
燒窯雞最主要的食材當然是雞了,將殺好的土雞洗凈血水、掏掉內(nèi)臟,瀝干水分后就用自家秘制的醬料在雞的全身內(nèi)外都涂抹均勻,接著蔥切段,姜切片,蒜拍碎,放入雞腹腔內(nèi),把雞頭、頸、腳也都轉(zhuǎn)到雞腹腔內(nèi)整理好,腌制1個小時,腌制好的雞就用荷葉包好,再用錫紙包得嚴嚴實實了,現(xiàn)在就等張浩這邊把窯燒好了。
當然,食材除了雞肉外,還有自家種的紅薯、香芋以及摘完茶泡后張浩帶著大家去葫蘆溪弄來的河魚河蝦,這些都已經(jīng)處理好備用了。
或許是受到刺激,段強他們折騰了一會也終于搭好了一個土窯,學著張浩那樣抱來荔枝木開始燒窯了。
張浩這邊的窯燒好后,掏出里面燒窯剩余的木材,把包裹好的兩只土雞小心的放在窯的中間,其他食材就讓段強他們?nèi)媪恕?p> 接著就是最最重要的一步——打窯!也是張浩小時候最喜歡干的事,揮舞著大木棍,把窯頂敲碎,再一點一點把所有的泥土都敲碎,敲好之后,還要用一層沒有燒過的泥土蓋上一層,主要就是給窯形成一個類似高壓鍋的環(huán)境,不讓熱氣漏出來。
如此在窯里燜制了大概45分鐘,開窯挖出埋著兩只雞,打開包裹的錫紙和荷葉,頓時一股濃郁的食物香氣彌漫開來。
聞到這股香氣,看著里面被燜制成金黃色的雞肉,眾人都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哇,太香了?!?p> “太誘人了?!?p> “開吃!”此時大家也顧不得燙手了,紛紛下手撕了一塊雞肉吃起來。
土窯雞不同于烤雞,在整個烹制過程中不接觸明火,所以雞肉吃起來鮮嫩爽滑,肉汁香味都被鎖在雞里面,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果木香味,簡直就是味蕾的一大享受。
“實在太好吃了,比我以前在飯店吃的要好吃上百倍?!?p> “嗚嗚,這次來張浩家虧大了,吃這么多我回去得減肥多久啊?!?p> “張浩,我覺得你養(yǎng)殖土雞實在太正確了,不然我怕以后你家養(yǎng)的這些雞根本不夠我們吃的?!?p> 沒一會,另外一個窯里的食物也燜制好了,此時搬到院壩上的大圓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酒菜。
男的喝老爸泡的巴戟酒,女的喝老媽釀的娘酒,觥籌交盞之際,就度過了一個熱鬧的鄉(xiāng)村夜晚。
……
第二天一大早,正當張浩他們準備出發(fā)去鳳鳴山時,老天卻很不給面子的下起雨了。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前兩天天氣都好得很,大家還以為不會下雨了呢,誰知道偏偏在今天下雨。
“靠,又被天氣預報給騙了?!倍螐娍粗萃怃冷罏r瀝的小雨,不禁咒罵道。
鳳鳴山可不是那些已經(jīng)開發(fā)好的山區(qū)景點,上山有水泥路可走的,鳳鳴山就連進山的車道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登主峰的路更是去游玩的人自己開辟的一條小路,崎嶇陡峭,下雨天山高路滑的可是很危險的。
所以去爬鳳鳴山的計劃只好無奈作罷了。
于是眾人就呆在屋里喝喝茶聊聊天,春雨綿綿,晨間聽雨打屋檐,看天井雨落成線,憶昔日同學趣事,倒也別有一番意境
等這場雨停的時候已經(jīng)大半天過去了,張浩又帶著大家去大竹山挖了一些新鮮的春筍帶回去,加上枇杷、茶泡,他們倒也不算空手回去了。
張嬡明天要上課,今晚還有晚自習,正好可以搭個順風車,讓沈清儀幫忙送回學校,省得去做公交車了。
雖然鳳鳴山?jīng)]去成,但大家也沒覺得有多掃興,畢竟這兩天在張浩家也玩得挺開心的,約好下次有機會再去爬上,張浩便目送著老同學和小妹坐車回縣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