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公子，我們還有和好的機會嗎？”趙廷之對我問道。
我沉默不語。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趙廷之繼續(xù)說：“希望我們不要做敵人?！?p> “但愿如此?！?p> 那天分別之后我倆就再沒說過話。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井水不犯河水。
戰(zhàn)局的消息不斷從邊境傳出，充滿了矛盾和迷惑。一種流言是大軍已經(jīng)打到敵人腹地，可幾天后，另一種流言是大軍在前線已經(jīng)被打得潰不成軍。對于戰(zhàn)事，總讓人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關于兄長的消息偏偏都是好消息。
胞兄不止一次率領兩千人的隊伍，突襲敵營。甚至孤軍深入，屢次絕處逢生。憑借一次又一次的戰(zhàn)功，終于如愿當上了大將。出軍整整有六師，可其中的大將僅僅只有十九個，胞兄正是那十九個之一。
正當?shù)巯聦?zhàn)事勝負置棋不定時，胞兄又帶來了好消息，他追敵千里，劫掠來了敵國貴族的嬪妃和妻女。挑選了當中面容嬌好的進獻給了帝下。
帝下對異邦的女子沒有興趣，不過對于嚴將軍驍勇善戰(zhàn)卻無比欣喜，他吩咐太監(jiān)把這些女子賞給王公貴族，旋即，他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又特別囑咐道：“先送去嚴將軍胞弟那，讓他挑選幾個當下人使喚?！?p> 于是，我很快收到了要給我增派下人的消息。
實際上，我并不缺下人。正欲拒絕。
公公開口解釋：“嚴公子誤會了，這些下人與宮內下人不同，她們是帝下賞給你的，伴學結束這些下人，公子都可以帶回江南?！?p> 這些下人甚至都不是內務府的，公公將我?guī)牖蕦m內城，久居外城的我也有幸進入了皇宮內城，穿過歷屆帝王將相踏過的廷路，雕欄玉砌，氣象萬千，極致的堂皇，極致的奢靡，又是極致的繁華，令人駐足感嘆。
在氣氛壓抑的房子里，我見到那幾個下人，都是女子，大概有十幾個，蓬頭垢面，不過臉蛋全部出奇的標致。
昏暗的燈光下，公公朝我露出詭異的微笑，說道：“看上哪個，也可以帶回去當妾?！?p> 我環(huán)顧周遭的下人，她們的眼神都是無光的，在如此死寂的環(huán)境面前，都是無精打采，萎靡不振。
但是也有例外，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偏偏有個氣質風韻的下人，她兩眼秋波直勾勾盯著我，香肩滑落依舊不甚在意，緊繃的布衣讓她隆起的身段更顯婀娜，明明二十出頭的歲數(shù)，卻給人一種風情萬種的美婦之感。
她觀察我半晌，擺出可憐的姿態(tài)，嬌聲求到：“公子能帶我姐妹兩個走嗎？”
我打量了她們兩個姐妹片刻，又思索片刻，對公公說道：“就她們兩個了?！?p> 公公點頭。
領回下人已經(jīng)入夜了，剛泛起的晚霞很快就褪去了。夜色下的皇城就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出于女人的直覺，小雅時刻注意著我這兩個下人，尤其是對姐姐，小雅對她的可憐巴巴的樣子特別沒有好感以及高度警惕。
她暗中提醒我：“那兩個下人，可能不懷好意，尤其是那個姐姐，特別有心機，世子大人要當心?！?p> 我為她倆打趣道：“其實她們偶爾也是挺文靜的?！?p> 小雅急了：“世子大人，你不可以對她們掉以輕心?！?p> 我從未見過小雅有過這副表情，竟出現(xiàn)了少有的少女情愫。
我其實也沒瞎說，妹妹一直很是文靜。盡管我極力不去打擾這對姐妹，可妹妹還是像受驚了的小鹿一般，時刻謹慎的審視我，生怕我能吃了她。
相比之下，姐姐就顯得大方嫵媚多了，一顰一笑都有種嬌滴之感，不停巴結我。不過，我自幼生長江南，嬌奴美婢數(shù)不勝數(shù)，我看重，也并非是她的可憐，而是她的可用之處。
“世子大人，床我給你暖好了?！甭曇粝袢鰦梢粯?。
“你退下吧?！?p> “今夜就讓奴家侍奉大人吧?！?p> 姐姐一臉認真看著我。
“你退下吧?！?p> 姐姐撅著嘴，委屈說道：“奴家不過奴隸而已，幸得公子垂憐，愿服侍公子左右。”
我冷冽笑道：“你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是不是為了保護你妹妹?！?p> 我終于在她眼里看到了罕見的慌張。我輕撫她的臉，低聲說道：“我正愁你沒有弱點，有弱點的人，我才用的放心。”
我無比鄭重，像進行一種契約簽署口吻說道：“我不管你是為了保全姐妹二人，還是抱有享受榮華的想法，我只在乎你的用處，我要你在皇城里給我忠心耿耿地辦事，等我結束伴讀，我可以給你恢復自由，保你榮華?！?p> 姐姐收回了嬌媚，恭敬對我行禮：“奴家一切以公子馬首是瞻?！?p> “好！今后你可以稱呼我為世子大人，同樣的，我想知道你所有的身世和秘密?！?p> 直到聽到我世子的身份，她才顫抖的對我坦白真相：“奴家本是北齊的郡主，開國郡公薛弧延之長女。我叫菀兒，另一個是我妹妹，叫雯兒，不幸被陳國大將嚴子毅擄掠至此，成為奴隸，我心想與其在宮里被糟蹋，不如從了世子大人，也希望有所依仗?！?p> “好，你今后就喚作小苑，你的妹妹就喚作小雯，你倆替我辦事，我自會保你們周全，你且放心吧?！?p> 她重重的應了一聲。滿眼期待點點頭，聽話地退了下去。
算定時間，我起了個大早，和往常一樣準備一個人去上書房，不過這次，我打算帶上小菀。
小雅提醒我：“按照大陳禮數(shù)，下人是不能去上書房的?！?p> “我只是讓小菀送我一程?！?p> “世子大人，下人是不能私自離開住所的?！?p> “無妨，就送我這一次?！?p> “既然小菀能去，奴婢也要去?！?p> 說完，小雅惡狠狠盯著小菀，微顫的眼眸滿是戒備。
其實，小雅該戒備不是小菀，而是上書房的學子，上書房內早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上了我。
我還沒踏進上書房門口。
就有一個紈绔當著我面調戲小菀：“喲，江南世子帶了個小美人來上書房，小美人，生得如此俊俏，來我府上給我辦事吧?！?p> 我果斷抓住他不老實的手，毫不客氣伸出另一只手打在他的臉上。掌聲響亮回蕩在上書房門口。
這一掌把他打懵了，這還是大家認識的嚴子恕嗎？四處的學子逐漸圍在上書房門口，打量這出好戲。
“嚴子恕，你知道你惹了誰嗎？”趙廷之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了。他不露聲色看著我。
周圍人物像渡上一層虛影，微風剛好刮起，趙廷之線條突然浮現(xiàn)，分明的臉頰顯得異常沉重。凌冽的目光連同微風一同撲面。
“子恕，京都的王公子，他的父親可是宮中祭酒?！壁w廷之兇狠說道。
“趙公子，我只知道讀孔孟之禮，應該和禽獸不同?！?p> “王公子，嚴子恕，就是這種樣子，你別太在意。”趙廷之開始奉承起來，人群又一次騷動起來。
小菀吃驚的看著我，拉住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沖動，我把她拉到一邊，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看著洶涌的人群。
對著剛才那個調戲小菀的紈绔喊到：“不如給你個機會，我讓小菀做個選擇，如果她愿意跟著你，我就把這個下人讓給你，如果不愿意，你就給我滾。”
王公子吼道：“就憑你這個貨色也配和小爺我爭下人？你別忘了你什么身份？”
她感情復雜的看著我，她不知道我這個行為的意思。
我輕聲對小菀說道：“小莞，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抓你到這來的，是我的胞兄，你如果不能接受做仇人胞弟的下人，那現(xiàn)在就可以站趙廷之或者王公子身邊，既然我當著這么多學子許諾了，肯定不能后悔，是走是留，你自己選吧，但是你如果留下來了，我答應你，我伴讀結束，一定會送你回北齊?！?p> 小菀輕咬紅唇，拉著自己的衣角，最終咬咬牙，站在了我身邊。
我低眉看著趙廷之，說道：“趙公子，看來小菀已經(jīng)作出了自己的選擇?！?p> 那個紈绔咬牙切齒喊道：“嚴子恕，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三皇子擁躉此刻無比興奮，只要趙廷之下場施壓，嚴子恕這種江南小族，一定會難抗各方的壓力服軟認輸，何況上書房的太師曾是趙廷之父親的恩師，有太師撐腰，嚴子恕不死也得褪層皮。
“王公子，太師幾天前的教誨，你還記得嗎？”
人聲突然鼎沸了，所有聲音都開始變得低微，逐漸消失在朔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