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知愚從城門樓外,走回了陸府,等候已久的石英一看到人,急忙上前關心詢問:“少夫人,您怎么一個人回來了?雪梅為何不在身邊伺候?”
李知愚瞥她一眼,“我有事情讓她去辦,我自己先回來了?!?p> 石英看見李知愚臉色憔悴,多嘴一句:“少夫人,身子可有不適?要老奴找大夫瞧瞧嗎?”
李知愚難受了一路,眼下只想找個地方躺下,不見任何人:“不用,讓我休息休息就行。我待會兒休息的時候,誰也別來打擾我。快到晚膳再把我叫醒?!?p> 她甩下這句話,換好衣服后,便直接躺到床上睡下了。
石英把大部分下人都支開,只留兩個用得順手的侯著。
李知愚半睡半醒睡了一個小時,原本以為能一覺到傍晚黃昏,結果睜開眼的時候,屋子正被斜陽照得敞亮。
石英聽到床邊動靜,輕手輕腳走進內(nèi)室,把窗戶關上,動作極其小心翼翼,生怕把人吵醒一樣。
李知愚盯她一小會,沒了睡意,便從床上起身。
“少夫人起了。”石英聞聲,趕緊讓人備好茶水,李知愚洗完臉,看見桌旁疊了幾本書。她把濕帕丟進水盆,坐到那邊:“這是什么東西?”
“少夫人,這是咱們院里所有支出的賬本,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全部登記在冊,請您過目?!笔奄~本奉上。
“你收著吧,不用專門送過來給我。”李知愚放下茶杯,示意石英坐下。石英猶豫了片刻,坐到一旁?!百~目涉及錢財,老奴覺得,少夫人還是親自過目比較妥當?!?p> “不用,你做事,我放心?!崩钪蘼冻鰝€憔悴的笑容,放下茶盞:“對了,你手里那個碧青怎么樣了?她好點了嗎?”
“老奴正想說這事呢。少夫人,春喜姑娘受傷,沒有春喜在您身邊服侍,那可怎么好?雖說這雪梅辦事也麻利,但到底年紀小,經(jīng)驗不足。老奴馬上去找?guī)讉€做事老練的丫鬟給您使喚。”
李知愚揮揮扇子,覺得身子燥熱:“誰不是從年輕走過來的,雪梅就留著吧。還有,我看那個陳碧青也挺好,她能到我跟前伺候嗎?”
“少夫人,碧青已經(jīng)好多了,能干活,只是……”石英思索片刻,猶豫道:“之前碧青對少夫人有些許誤會,恐怕心里有怨氣。如果她來少夫人身邊做事,怕是會出錯,我還是另外安排人吧。”
李知愚品了一口茶,嘴角扯出一絲笑:“難得碰見一個有脾氣的丫頭,不用換其他人,我就要她?!?p> “好,那我明日便讓她來伺候。”
“嗯。”
石英忙完走出門去,恰巧碰見雪梅趕回來,石英把她拉到一側(cè),問道:“雪梅,我問你,春喜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好端端地,怎會受傷?人現(xiàn)在如何了?可有性命危險?”
“嬤嬤,春喜姑娘沒有性命大礙。”雪梅把春喜受傷中箭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一遍。
石英微微蹙眉,松了口氣:“幸好,命總算是保住了。對了,春喜姑娘受傷后,便是你一直伺候少夫人?”
雪梅點點頭,眨著亮眼看向嬤嬤,不敢說半句假話:“春喜姑娘負傷,不能走動,所以少夫人便吩咐我在一旁伺候的?!?p> 雪梅見嬤嬤冷臉蹙眉,惴惴不安起來:“嬤嬤,雪梅可是犯錯了?”
“你做得很好,怎么會犯錯呢?”石英瞅著雪梅青澀稚嫩的臉龐,多嘴囑咐一句:“留在主子跟前伺候,雖然比待在園子干那些粗活輕松些,但是也萬萬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哪怕錯了一點,看在主子眼里,那便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咱們做下人的,需得時時刻刻繃緊十二分精神,伺候好主子?!?p> “嗯嗯,我一定會的?!?p> “若是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不要自作主張,直接來找我亦或是碧青姑娘問問,那便好了,知道嗎?”
“嬤嬤的教誨,雪梅一定銘記在心,莫不敢忘?!毖┟芬暰€跟著石英嬤嬤,神情無比認真專注。
石英看著認真聽講的雪梅,欣慰地點了點頭:“你去把碧青給我叫來?!?p> “哎,我這就去?!?p> 雪梅立即把話帶給陳碧青,
“什么?李知愚要我到她身邊伺候?”陳碧青大病初愈,聽見雪梅的傳話,一時情緒激動,猛地咳嗽不停。
“碧青姐姐,你別激動,我給你倒杯水?!毖┟妨⒓吹股喜杷惐糖嗪攘藥卓诓攀嫣挂恍?,隨后,雪梅小心謹慎道:“碧青姐姐,你怎能直呼少夫人名諱?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曉,招來麻煩就不好了?!?p> 直呼名諱?
招來麻煩?
陳碧青擦去嘴角的水漬,冷眼掃向雪梅,嘲道:“看來我這病了的幾天,有人是攀上高枝兒了。從前我還真以為你腦子笨,學地慢,可這當狗腿子的本領,你倒是和那三姐妹不相上下啊?!?p> 雪梅心里一驚,擰著眉搖頭否認:“碧青姐姐,我只是聽從主子的吩咐,我沒有?!?p> “沒有?”陳碧青懶懶地靠在一旁,再次冷笑,“當初見你留在蘇老太婆那兒可憐,所以幫了你一把,沒想到你也跟她們一樣,都是搖尾乞憐,見風使舵的主。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你留在她們手底下折磨死,免得你現(xiàn)在在我跟前礙眼!”
陳碧青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再看著跟前這個人,郁悶上頭,咳地愈發(fā)厲害,蒼白的臉色都給漲紅了。
“姐姐,你歇會兒吧,我跟嬤嬤回話,這樣興許就不用過去了,我扶你到床上吧?!毖┟芬荒樧载煟置y叫地走近陳碧青,被陳碧青一把推開,大罵:“滾開,不用你來假惺惺做好人!“
雪梅看著陳碧青猩紅的狠眼,嚇得一聲也不敢出,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流眼淚。
陳碧青看見雪梅一言不發(fā)的表情,咬了咬唇,一邊咳嗽,一邊忍著眼淚起身換衣服:“李知愚不是想整死我嗎?我去就是了。我左右不過一條賤命,大不了我豁出去,跟她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