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和耀眼火光之后,克萊重摔倒地,胸甲鋼板和大地猛烈的撞擊,發(fā)出“咣”的一聲悶響。
隨著火光消失,幾十碼外煙霧騰起,透過縷縷青煙,眾人看見一人拿著火繩槍,慌慌張張,似乎要往旁邊什么地方躲避。
原來是有人埋伏,開槍射倒了克萊!萊昂納多瞬間汗毛倒立,作為走在最前方的兩人,剛剛中槍的完全可能是他。他現(xiàn)在還能站著自由呼吸空氣,或許只是因為運氣比克萊更好。
驚懼憤怒交攻之下,萊昂納多立即張弓搭箭,向那火槍手射了一箭。羽箭飛出,電光火石間落在了那人身側一尺處,箭頭釘在地上,箭尾不住顫動。萊昂納多見沒有命中,又連連放箭,羽箭一支接一支飛射而出。
火繩槍雖然威力巨大且遠比弓箭易學,但射速奇慢的弱點在這種遭遇戰(zhàn)中完全暴露?;饦屖执藭r根本無法完成清理槍膛、裝火藥、裝彈丸、搗實、瞄準、點火等一系列操作,只能左右亂跑,如無頭蒼蠅。
“噗”,隨著銳器刺穿皮肉的聲音,火槍手被一支羽箭射中大腿,中箭處鮮血迅速涌出。他踉蹌幾步,步履蹣跚,再難逃竄。
阿爾杰、弗朗切等人此時已經(jīng)從突然遭遇襲擊的震驚、慌亂中清醒,紛紛大聲吶喊著吼叫著,揮舞各式武器沖了過去。
阿爾杰感到大腦正在被憤怒的火焰燃燒,胸膛就像馬上要爆炸的氣球。一向瘦弱的他沖在了民兵小組的最前面,只差幾步就能趕到火槍手旁邊,用手中的直劍一下又一下把敵人刺成篩子。
銅骨吊墜毫無征兆的發(fā)出了電流般的刺激感,伴隨著突然襲來的巨大恐懼,阿爾杰猛地頓住腳步,本能般朝旁邊跳開,就像只被狠狠踩了尾巴的貓。
阿爾杰的躲閃,使身后的弗朗切沖到了原本阿爾杰的位置。“去死!”弗朗切緊握糞叉,把它對準了火槍手的脖子。
“嗖”的一聲,一支箭矢扎進了弗朗切的肩膀里。這種箭矢比萊昂納多的羽箭短小,且尾部羽毛很少,但來勢更快更猛。“?。。?!”弗朗切發(fā)出慘叫,不由自主地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
阿爾杰定睛一看,離火槍手不遠的山林里接連沖出了六七人,其中一人手拿十字弓。其余幾人有的持單手劍和圓盾,有的拿彎刀。其中有一人拿步兵矛,穿了鎖子甲,大聲呼喊著,似乎是他們的頭領。
幾個呼吸間,那幾人已沖到火槍手身邊,此時雙方相隔十幾步。
民兵小組人數(shù)顯然占上風,但武器普遍不如這幾個忽然跳出來的匪徒。更要命的是,民兵隊平時只是業(yè)余進行武藝訓練,從未真刀真槍的與人廝殺過,此時好幾人已經(jīng)緊張的身體發(fā)顫,只是在咬牙硬撐。而對方顯然是幫流竄山林的兇悍之徒,手上恐怕不知有幾條人命。
因為哪一方都沒把握以較小代價吃掉對手,一時間雙方僵持,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呃~~”的一聲痛苦呻吟,克萊慢慢自己爬了起來。
阿爾杰驚喜又緊張地望去,看見克萊胸甲右側出現(xiàn)了一個不規(guī)則破洞,顯然是被火槍彈丸打穿。但從破洞沒有鮮血流出且克萊還能爬起來看,阿爾杰猜測穿透鋼甲后的彈丸已是強弩之末,被皮坎肩和棉襖擋住了,克萊因此僥幸沒有遭受重創(chuàng)。
克萊爬起來后,民兵小組增加了一個裝備精良,武藝體格都首屈一指的戰(zhàn)斗力,而且組長歸來,一時間軍心振奮,不再畏懼瑟縮。
克萊卻并未如大家預想的那樣怒吼一聲領頭沖鋒,而是拍了阿爾杰一下說:“快去找第二組、第三組支援。”聲音似乎有意的放大了,還微不可見地眨了下左眼。
作為從小到大的玩伴,阿爾杰迅速心領神會,他明白了克萊的意思。一方面因為阿爾杰肉搏戰(zhàn)斗力有限,在這里幫不上太多忙,不如讓他下山尋求幫助,更重要的是克萊在虛張聲勢,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大批援軍,希望對方知難而退。這也是克萊故意放大聲音,且扯出遠在村子根本不可能來這里支援的第三組的原因。
阿爾杰當即大聲回應:“好,我叫他們立刻趕來!”說完扭頭就向山下方向跑去。
“嗖”的一聲,一只短小箭矢擦著阿爾杰耳朵飛過去,幾乎擦破了皮膚。是匪徒十字弓手射來的,他意圖阻止克萊等人尋求援兵,想一擊殺死阿爾杰。
阿爾杰大驚之下猛然踩空,瞬間摔倒在地,沿著山勢不停翻滾了下去,不知滾出了多遠,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只記得在翻滾時聽見了克萊等人的怒吼和兵器碰撞的聲響,可能是這一記冷箭激怒了民兵小組,也可能是匪徒等人想在援兵到來前消滅民兵,撲了上來。 *****************************************************************************************************************
不知過了多久,阿爾杰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此時只剩下太陽落山后天際的一點微光,耳邊再聽不到任何廝殺之聲,安靜的猶如墓地。
他忍受著渾身的疼痛,慢慢爬了起來,發(fā)覺右腳腳踝傷勢嚴重,走路疼得鉆心。他靠左腳承受重量,咬緊牙關直起身子,打量起周圍的環(huán)境。
四周一片昏暗,遠處的樹木和灌木叢如同裹在黑色的霧氣中,僅能看見輪廓。嶙峋的樹木枝干向四周伸展,就像臨終者在痛苦中叉開的手指,灌木叢則臃腫肥胖,就像泡在水里多日的尸體。
偶爾有風刮過,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帶動樹枝張牙舞爪般亂搖,灌木叢也晃動不止,仿佛正蠕動著爬行過來。
阿爾杰不由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就想大聲喊叫,希望民兵小組離自己不遠還能聽見。忽然,他看見一個人影正慢慢的從黑暗中走出來,緩慢地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動作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怪異。
人影走到距阿爾杰十幾步的地方時,阿爾杰終于勉強認出了他,竟然是博德納!
“你,你,你怎么在這里,你自己從匪徒哪里溜走了?”阿爾杰震驚的低聲問道。
“呵呵呵~~”,博德納笑了起來,嘶啞的聲音就像金屬摩擦,嘴角向耳邊延展,直到咧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