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熾熱的決斷
“一見生財?這燈籠的寓意倒是吉利?!被粲盒Φ?。
目睹了人皮燈籠吃人的幾人卻并不這么覺得。
經(jīng)過了換燃料和發(fā)現(xiàn)燈籠上文字的小插曲,霍雍繼續(xù)行走在校園中,向南校門走去。
離校門越來越近,他的腳步卻越來越慢。
沒有人敢催他,幾個人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粲旱纳眢w狀況在不斷惡化,厲鬼就快要復蘇了。
真的到了極限時,他會放棄壓制人皮燈籠,轉(zhuǎn)而讓壓床鬼壓制自己體內(nèi)的上身鬼。所有人都會死。
絕望而壓抑的氣氛里,眾人保持著緘默,但霍雍突然開口說話了。
“趙鳴,你記得之前答應過我什么嗎?”霍雍淡笑道。
趙鳴有些疑惑:“什么?”
“你想賴賬?”霍雍道:“你說如果我們能活著離開這里,你就把你表妹介紹給我?!?p> 趙鳴一愣,他怎么在這種時候還惦記著自家小白菜。
他回頭一看,走在后面的陸憐和兩名學生也是覺得莫名其妙??粗鴰兹说姆磻?,趙鳴忽然就明白了霍雍是在做什么。
“可是我表妹其實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啊?!壁w鳴苦笑著道。
“真的假的,她不是才高一?!被粲阂苫蟮馈?p> 趙鳴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孩子都早熟?!?p> “可憐我17歲快18了還是單身?!被粲嚎嘈Φ溃骸艾F(xiàn)在還被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輩子只怕是要帶著處男之身死不瞑目了。”
“處男之身,很酷!”趙鳴道。
因為他也是處男。
“酷個鬼啦,你是有女朋友無所謂,我還單著呢?!被粲悍藗€白眼。
趙鳴是有女朋友的,是個學舞蹈的姑娘,長相沒話說,身材也好,和趙鳴也算般配?;粲阂恢鼻撇黄疬@家伙明明是個人生贏家卻還是整天在網(wǎng)上自稱死肥宅。
連沙雕網(wǎng)友都騙,這家伙蔫兒壞,壞透了。
兩人打趣一陣,走后邊的兩個男學生都是聽得會心一笑,心中暗暗嘲諷這兩個。陸憐則是心中有些復雜的側(cè)目偷瞄趙鳴。
“學長原來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嗎?”她心里莫名有些害怕。
之前那股絕望而壓抑的氣氛不知不覺便淡了不少,趙鳴和霍雍相視一笑。
“你要心急的話,我倒是真可以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壁w鳴道。
霍雍“哈?”了一聲。
他只是覺得氣氛太壓抑了,怕后面幾個人繃不住情緒被整出精神障礙什么的,才隨便聊點話題緩緩。
趙鳴卻好像是要來真的。
“你說的是實話?”霍雍狐疑道。
趙鳴呵呵一笑,從口袋里掏出被充電寶充了大半電量的手機,翻開相冊找了兩張照片。
“你看,這個怎么樣,一等一的大美女?!壁w鳴將手機遞到霍雍的面前。
霍雍定神一看,趙鳴居然沒騙他。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夏日打扮的女性,正坐在一塊白色的石頭上系鞋帶。
襯衫的下半部分撩起來綁在腰上,袒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腹。豐盈飽滿的身段將牛仔褲撐得鼓鼓囊囊、緊緊繃繃,縫合布料的絲線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量。
“這屁股上鐵定墊了東西,都翹到天上去了?!被粲簱u頭道。
作為網(wǎng)絡老司機,不科學的身材他見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沒呢沒呢,你要相信我。”趙鳴道:“這照片是我親手拍的,我拿我們15年的交情擔保,絕對是沒施化肥打農(nóng)藥的有機御姐?!?p> “你拍的?”霍雍來了興趣。空著的的左手接過了趙鳴的手機。
往左一滑,查看另一張照片。
照片的主角依舊是同一個女人,只不過換了身打扮,穿著職業(yè)的OL套裙,正一臉郁悶的坐在沙發(fā)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這沙發(fā)……還真是你家客廳。”霍雍有些奇怪,趙鳴居然不是在拿網(wǎng)圖騙他。
“這是你親戚?”霍雍問道。
趙鳴點點頭,道:“是我小姨媽,因為一直不肯找男朋友,都成大齡剩女了。催婚又不聽,正在挨罵呢,我就在邊上吃瓜?!?p> “你小姨,還介紹給我,有病吧你?!被粲簼M頭黑線:“你這是想喊我姨夫?”
雖然趙鳴今年24歲,照片里的女人看起來也沒比他大多少歲的樣子。但霍雍自己才17。
“這不是看你饑不擇食嘛?!壁w鳴笑道。
“你滾?!被粲簩⑹謾C丟回給了趙鳴。
被他這么一攪和,霍雍也沒心思扯男女之事了。自己明明是惦記他那個水靈靈的表妹,這貨反手搬出個胸有溝壑的小姨媽,畫風不知道歪到了哪。
趙鳴用力過猛了。
一番拉扯下來,幾人走近了校門。
鹽池大學的南校門,也是正門,氣派得很。黃石鋪路,劍門作拱,門口兩旁有兩只黃石雕刻成的石獅子,分別抱著兩塊碑。
碑上刻著鹽池大學的校訓:
“懷玉踏歌行,青絲纏指香。”
“莫嘆戈不止,應聞子多殤?!?p> 相當彪悍的校訓,校長親筆題詩。因為鹽池大學以前其實是軍校來的,戰(zhàn)亂年代出過不少名將。
只不過近代和平,河洛國已經(jīng)快百年沒有對外征伐。校內(nèi)早就沒了殺伐氣,各個學科百花齊放,不再拘泥于老本行。
走出南校門,眼前便是一片雪白的湖岸。
以湖水白石堤岸交界處為分界線,吹燈鬼的黑白鬼域到此為止。外面便是一片湛藍的湖面,波光粼粼,就連最美麗的藍寶石也要遜色它三分。
“岸邊有給游客用的旅游船,趙鳴會開船,你們幾個坐船離開這里,渡湖之后就安全了。”霍雍道。
他推著被人皮燈籠罩住腦袋的焦尸走到岸邊,前面就是一個小小的碼頭,拴著兩艘紅白配色的小船。
兩名男學生放下手中的死尸,二話不說便上了船。
陸憐也想跟過去,但趙鳴還沒動身,她也就沒走,站在原地看著他。
“愣著做什么,走啊?!被粲捍叽俚馈?p> “你也走吧?!壁w鳴也道。不過他說的對象是陸憐。
陸憐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猶猶豫豫的也上了船。
“你怎么不走?!壁w鳴問道。
霍雍搖了搖頭:“我提著燈籠,走不了,吹燈鬼會跟過來,我留在這里,你們才能離開。”
鬼域是會移動的,吹燈鬼似乎不太喜歡湖水,但霍雍可以肯定,只要他離開吹燈鬼的鬼域,它立刻就會追上來。
“那你怎么辦?”趙鳴追問。
“我自有辦法解決這兩只鬼,你們在這反而是累贅,有普通人拖累,我施展不開?!被粲旱馈?p> 趙鳴笑了,眼神深邃:“但是你快死了。”
霍雍呼吸一滯。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了解你的性格?!壁w鳴道:“我認識的霍雍在平時或許會不著調(diào),但在該嚴肅的時候從沒開過玩笑。你剛才主動找我打趣,這說明你在緊張,在害怕。”
趙鳴的雙眼直視著霍雍,繼續(xù)道:“你沒有把握處理這兩只鬼,所以你打算一個人死在這里?!?p> “放屁,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做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糊涂事?!被粲捍笈溃骸皠e拿你那套圣人心學來揣測我,我自私得很。”
霍雍踢了岸邊的船一腳,“快滾,上船滾?!?p> 趙鳴卻是搖搖頭,沒有動作。
船上,那名高瘦男生已經(jīng)啟動了船的發(fā)動機,船尾的螺旋槳轉(zhuǎn)了起來。
鹽池大學地處湖心島,這里學生多少都玩過岸邊的旅游船,男同學一般都會開船。
很快,船只離開岸邊,向?qū)Π恶側(cè)ァ?p> “邊上還有其他船,你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霍雍面無表情道。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在這里。”趙鳴道。
“然后我們兩個人一起死在這里,你滿意了?”霍雍沉聲道。
“你承認了,你沒有把握解決兩只鬼,只是想在死之前把我們送走而已?!壁w鳴道。
“那又怎樣?活下去不好嗎?你他媽就是個神經(jīng)病,被史書上那些舍己為人的先烈洗昏了頭。他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你死在這里算什么?”
霍雍吼道:“毫無意義的犧牲不是犧牲,是自殺!”
“不對!不是毫無意義!”趙鳴大聲道:“小霍,你聽我說,這里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思考,鬼到底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你駕馭了兩只鬼不是嗎?一只附身活人的鬼,一只能壓制人和鬼的鬼。你被那只上身鬼上身了,但是又依靠另一只鬼壓制的特性,壓制住了上身鬼,這兩只鬼在你體內(nèi)卡住了,就像是兩個互相沖突的程序,在不斷報錯?!?p> “在理清了吹燈鬼和這盞人皮燈籠的行動模式、殺人規(guī)律后。我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p> 趙鳴道:“我們或許可以……嘗試讓這盞燈籠和吹燈鬼產(chǎn)生類似的沖突?!?p> 人皮燈籠依舊套在焦尸的頭上,靜靜燃燒,幽綠的火光照出他亢奮的神色,俊朗的面孔此刻竟有幾分猙獰。
“如果失敗了,我們一起死在這里。一旦成功,我們就都可以活下來?!?p>
三枝海棠
今晚要熬夜重寫稿子了,哭。 書中的校訓詩不是摘抄,是我自己寫的,獻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