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話 有關(guān)竊賊的猜想與只有兩個人的探險隊
“念力殘留？您是說念動力核心損壞后會殘留下來的念力嗎？”
希羅不明白，為什么公主殿下會突然說到這個？
難道她也懷疑那幾頁記載著“念力轉(zhuǎn)移”的探險日志，跟試圖重現(xiàn)這種技術(shù)的迪賽恩有關(guān)？
不過公主殿下應該不知道迪賽恩的事。
“你說的那種現(xiàn)象只是念力殘留的其中一種?！彼孪肓讼?，說道，“比如人類死后，會有一些‘怨念’或者‘執(zhí)念’之類的念力無法徹底消散。這種念力殘留就跟你說的，念動力核心損壞時產(chǎn)生的念力殘留差不多。我說的是另一種更常見的?！?p> “更常見的？”
“嗯，更常見的?！彼聰[出一副老師教育學生的樣子，解釋道，“我們不論做什么，都會不自覺的釋放出念力并且留下‘痕跡’，就像走路會留下腳印一樣。所以啊，我們只要跟著那個盜賊在竊取探險日志時產(chǎn)生的念力殘留，就能找到她了。我已經(jīng)去總事務官阿茲爾大人家里探查過，也找到了一絲可疑的念力殘留?！?p> “您順著念力殘留的痕跡，一路找到了這里？”
“嗯，她就在這棟樓里?！彼轮噶酥附謱γ?，剛才那幾個王廷衛(wèi)兵出來的公寓樓，一臉嫌棄的說道，“本來我都抓住那家伙了，可該死的衛(wèi)兵偏偏追過來要帶我回去，我一分神，就被她跳窗逃掉了?！?p> “您看到竊賊的樣子了嗎？”
“沒有，她戴著奇怪的面具，不過她身材很好，肯定是個女人?！彼掠秒p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腰線，篤定的說道，“嗯，肯定是，比我還瘦。”
“女人？”
聽到竊賊是個女人，希羅便覺得，德雷克的探險日志失竊這件事，或許跟迪賽恩沒有關(guān)系。
在希羅的印象里，迪賽恩身邊除了女兒奧黛麗，連女性都很少出現(xiàn)，更別說關(guān)系親近到幫他去總事務官家里盜竊的女人了，總不能是奧黛麗這個小姑娘幫他干的吧。不過也不能就這樣完全排除迪賽恩的嫌疑，雇傭?qū)I(yè)盜賊，或者身邊有不常露面的女性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想著想著，希羅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所了解的迪賽恩，其實就只是在工作場合所見到的工程師迪賽恩，私底下的他是什么樣子，基本都是聽奧黛麗說的。
而且，因為希羅一直在有意疏遠奧黛麗，他們之間的對話并不深入。希羅只知道，迪賽恩是一個好父親，不但獨自把奧黛麗撫養(yǎng)長大，還因為擔心組建新家庭會讓奧黛麗有冷落感，所以一直沒有再婚。
“你在聽嗎？”水月打斷希羅的思緒，不滿道，“我跟你說竊賊的事兒呢，你發(fā)什么呆呀？”
“抱歉，想到了其他事，您繼續(xù)說。”
“嗯……我說到哪兒來著？”
“竊賊是個比您還瘦的女人?！?p> “呵，你果然是聽到我說別人身材很好就在那想入非非了。”水月失望的搖了搖頭，“她可是個不要命的家伙，為了逃跑能從六樓跳下來，你要打她的主意就得小心點。”
“我沒有……”
“嘖，不用解釋，你們這個年紀的男性，我知道?！彼虏唤o希羅解釋的機會，繼續(xù)說道，“總之，我也跟著跳下來，準備繼續(xù)追她?！?p> 跳下來？
希羅嚇了一跳。為了追竊賊能從六樓跳下來，還說別人不要命？
“結(jié)果我剛一落到樹上，那團黑霧就突然冒出來了?！彼乱荒槻豢伤甲h的說，“我聽母親說過那些黑霧是怎么回事，有點害怕，就躲在樹上沒有繼續(xù)追，然后怪事發(fā)生了。黑霧從我面前過去之后，竊賊留下的痕跡就都消失了。所有念力殘留，都好像被黑霧吞掉一樣，徹底沒了?！?p> 比起念力殘留被黑霧吞掉，希羅更詫異的是黑霧從水月面前過去，她竟然沒事。
“所以線索就只剩這個了?！彼聫目姘锶〕鲆粔K碎布，“是她跳窗時我從她身上扯下來的?！?p> 這是一塊青藍色的衣料，上面繡著常見的花紋，沒什么特別。
“快聞聞。”水月把布片湊到希羅臉上，“你是半妖，鼻子比狗都靈，肯定能憑借氣味找到她。”
這下，希羅明白了。這位公主殿下是看到他出現(xiàn)在這之后，臨時起意打算利用他的嗅覺，才想方設(shè)法拉他入伙，甚至不惜騙他簽念力契約。
“你別亂想啊?！彼潞孟窨创┝讼Ａ_的心思，趕忙說道，“我可沒有把你當工具。就算沒有這件事，你也得帶我一起玩兒?！?p> 聽起來還是像工具，帶她去玩的工具。
不過，希羅知道這不是她的本意，所以心里還是挺感動的。
“知道了知道了?！彼崃诵岵计?，然后告訴水月，“聞起來像是潮濕的木頭，還有一點花香，但是有點奇怪?！?p> “什么奇怪？”
“沒有人類的氣味。”希羅有些疑惑，“您確定這是衣服的碎片嗎？”
“當然，我親手扯下來的?！彼乱惨荒樢苫螅皶粫怯檬裁崔k法掩蓋住了氣味？”
“有可能?！毕Ａ_想了想說，“一個竊賊知道掩蓋氣味的方法并不稀奇，因為基本上所有的警察都會用獵犬追捕罪犯，宿城也不例外。她既然敢去總事務官大人家里偷東西，肯定想好了應對警衛(wèi)官追捕的方法?！?p> “那靠這個還能找到嗎？”水月焦急的問道。
“只要再聞到這個氣味，我肯定能分辨出來。但要在到處都是濕木和花香的大街上找到她的蹤跡，就有點難了?！毕Ａ_只能實話實說，他確實沒法保證能在此時此刻就找出竊賊的蹤跡。
“啊……”水月有些失望，“那怎么辦？”
“想想她可能去哪，比如那幾頁探險日志記載的‘念力轉(zhuǎn)移’，對誰比較有用？”繞了一圈，嫌疑又回到了迪賽恩身上。希羅想不出，在自己知道的人里，還有誰比迪賽恩更有可能。而且，他還明確表示已經(jīng)掌握了念力轉(zhuǎn)移的技術(shù)。
難道真是迪賽恩雇傭盜賊干的？
希羅接著問：“總事務官大人有沒有說探險日志是什么時候被盜的？”
“具體什么時候被盜的他也不知道，”水月咬著手指思考說，“但他是今天中午才發(fā)現(xiàn)的?！?p> “那您能從那個竊賊念力殘留的痕跡判斷出來嗎？”
“不能?！彼?lián)u了搖頭。
這下，也沒法根據(jù)作案時間來排除迪賽恩的嫌疑了。
“對了，”水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拍著腦門說道，“你知道這棟公寓是誰家的嗎？我找到這兒的時候，她就躺在一樓的房間里，好像住在這兒的樣子?？墒欠块g里又什么都沒有，她是在地板上睡覺的，這很奇怪不是嗎？”
確實，這附近的公寓樓都是新建的，還沒有居民入住，一直躲在這里，萬一被鋪設(shè)燃氣管道的工人看到，肯定會引起懷疑?；蛟S竊賊是外來人，在宿城沒有住處？不過這也不大可能，要是外人的話，應該在得手后立即離開宿城才對。
要是宿城人的話，那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干嘛不好好待在自己家，要跑到這兒來睡覺？
“這一帶好像都是貝斯內(nèi)斯家的產(chǎn)業(yè)?！毕Ａ_努力思考著所有的可能，“前兩天，我聽警衛(wèi)官莫蘭德·克萊大人說，貝斯內(nèi)斯先生最近好像跟別國的高層接觸過?！?p> 貝斯內(nèi)斯家是宿城的名門望族，經(jīng)營著宿城的銀行、百貨大樓以及大部分貨運生意。之前因為格斗比試跟希羅鬧得不愉快的戈登·貝斯內(nèi)斯，就是貝斯內(nèi)斯家的長子，而他的父親里奇·貝斯內(nèi)斯，則是王前議事會的商業(yè)代表，負責管理宿城的進出口貿(mào)易。
據(jù)說，里奇·貝斯內(nèi)斯一直想染指人偶制造業(yè)。他曾在王前議事會提議，直接向別國出口念動力核心的制造技術(shù)和月石原料，或者在別國建廠，好提高人偶的產(chǎn)量和銷量，賺取更多利潤。
“他啊。”水月露出厭惡的表情，“我可討厭他了，總是盯著人怪笑，一副好像要把你據(jù)為己有的嘴臉。你覺得會跟他有關(guān)嗎？”
“有可能。”希羅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因為迪賽恩說過，只要掌握了“念力轉(zhuǎn)移”，就可以制造出更完美的念動力核心?，F(xiàn)在的念動力核心制造技術(shù)，是將人的部分念力注入到月石里，再利用月石的獨特屬性讓念力保持活性。但被注入的念力只是一股脫離了整體的“殘缺念力”，基本只具備使軀體行動起來的“執(zhí)行力”，不會自主思考，也就是說還不夠智能。
要想讓念動力真的像大腦一樣，擁有完整的念力，就需要用“念力轉(zhuǎn)移”把意識整個遷移過去。在迪賽恩和很多研究念力的人看來，“念力轉(zhuǎn)移”或許能夠讓人類實現(xiàn)永生。也就是把意識完整的轉(zhuǎn)移到念動力核心中，再打造一副不會生病衰老的軀體。
如果是里奇·貝斯內(nèi)斯偷走了那幾頁探險日志，那就很有可能是為了這個。別國那些權(quán)貴們，為了延長壽命，可沒少干傷天害理的事。給里奇·貝斯內(nèi)斯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多付一點錢，根本不算什么。
“那我們?nèi)ニ依镎艺铱窗伞！彼录拥恼f道，“肯定是他干的?！?p> “這不太好吧，只是有可能，就闖進別人家里。”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公主，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們不敢攔我的。”水月說著便拉住希羅的手往街口走去。
“不是，您仔細想想，就算真的是他干的，我們現(xiàn)在又沒有證據(jù)?！毕Ａ_趕忙勸阻，“他要是不承認，您能有什么辦法？”
“把那個竊賊揪出來不就行了。”水月言辭鑿鑿的說，“肯定是他雇人干的?！?p> “哪有盜賊被發(fā)現(xiàn)之后跑到雇主家里的？您冷靜一點?！毕Ａ_已經(jīng)被拉到了蒸汽車邊上，但又不敢反抗，只能說，“要是被他知道是公主殿下您在追查，那他很可能會銷毀證據(jù)，您就永遠找不回那幾頁探險日志了?！?p> “對哦?！彼逻@才停下來，“你說得對，我得隱瞞身份，不能打草驚蛇。”
“您明白就好?！?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要不我先送您回去休息？我們明天再去貝斯內(nèi)斯家門口轉(zhuǎn)轉(zhuǎn)，或者再去一趟總事務官大人家里，看看有沒有別的痕跡?！?p> 其實希羅有更好的辦法，就是用模型室的模型。因為老沃特說了每一個身處宿城的人，都會被標記在模型內(nèi)，如果竊賊是外來人，那應該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如果不是外來人，那去問問遠水街的街坊鄰居，應該就能打聽到跟竊賊有關(guān)的信息。只是，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權(quán)限用模型去追蹤某個人，也不確定水月是否知道模型的存在。
要是水月不知道的話，即便她是公主，希羅也是無權(quán)透露的，所以他沒急著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打算明天去問過老沃特之后再決定。
“回去？我才不回去?！彼聞e過頭，不情愿的說，“你干嘛趕我回去？是不是怕我父母怪罪你帶我亂跑？我都說了，他們沒冒出來逼我回去，就是默許了讓我跟你一起玩，你還要趕我回去……”
“不不不，”看到水月露出委屈的表情，希羅趕忙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現(xiàn)在沒什么線索，又很晚了，我擔心影響您休息?！?p> “那你就是覺得我煩，覺得我影響你休息？”
“怎么會呢？這是我的榮幸?！毕Ａ_誠惶誠恐，恨不得馬上行屈膝禮求公主殿下饒命。
“那就別說什么讓我回去?！彼碌闪讼Ａ_一眼，然后看向遠處依舊燈火通明的七點站臺，很感興趣的問道，“那里好像還有很多人，是在干嘛？”
“是夜市。”希羅松了口氣，向水月介紹道，“舊城區(qū)的站臺基本都有這樣的夜市，要是被宵禁時間耽誤了，就會持續(xù)到后半夜。”
“哦？”水月立刻跳上蒸汽車，扶著擋風玻璃指向站臺的方向，“帶我去看看?！?p> “是?！毕Ａ_無聲嘆了口氣，解下大圓桶和武裝帶放到后座，接著坐到駕駛位上發(fā)動了蒸汽車。
“等一下，把你的護目鏡給我?！彼掳咽稚斓较Ａ_眼前晃了晃。
“您要戴嗎？”希羅疑惑的把護目鏡取下來，放到水月手上。
“不然呢，我還能拿來吃？”水月戴上護目鏡，一邊整理頭發(fā)和發(fā)飾一邊說，“我沒穿斗篷出來，要是被別人看到這雙眼睛就麻煩了。他們肯定會跟你一樣，一口一個公主殿下，還會把我圍起來行禮，想想就煩人。”
希羅突然覺得，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跟自己這個半妖有點像，都得靠遮擋眼睛來避免一些不想面對的情況。
只不過，水月想避免的是人們對她身份的敬仰，而希羅想避免的，是惡意。
“準備就緒！”水月整理好頭發(fā)，站到座椅上指向遠處的燈火，豪邁的喊道，“偉大的探險家水月船長，將向著光明前進！舵手，立刻起航！”
“舵手？”希羅發(fā)現(xiàn)，水月這種完全不知道尷尬為何物，沉浸在的扮演游戲里的樣子，竟然還有點可愛。
“你跟我為了得到德雷克的藏寶圖，去追蹤竊賊，不就是一次探險嗎？”
“這么一說，確實是這樣?？晌覟槭裁词嵌媸?？”
“難道你還想做船長？那可不行，這個探險隊的船長必須是我。只要你好好表現(xiàn)，我倒是可以考慮提拔你做大副，滿意了吧？”水月拍了拍擋風玻璃，催促道，“快出發(fā)！”
希羅笑了笑說：“遵命，我的船長?！?p> 他推下動力桿，蒸汽車便開動向前駛?cè)ァ?p> 剛剛組建，還只有兩個人的探險隊，在水月船長“吼吼吼吼”的古怪笑聲中，駛向了名為夜市的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