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翊重新處理完傷口,在戌時初分,趕回瀾然居。
不知為何,此時安翊竟有種歸家心切的感覺。
十年的勞苦人生,安翊一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內(nèi)心執(zhí)念莫過于擺脫賣身契。
雖談不上居無定所,但安翊早以習(xí)慣湛云山中隨意找個山洞窩居,西峰山腹候著火爐寸步不移,徹夜未眠。
直至進入青苑峰,才算是安翊第一個家,不再冷清寂寞,床榻冰涼,而是有人等候他的回歸。
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心底卻有暖流泛過,難而言喻。
當(dāng)安翊一身風(fēng)塵仆仆出現(xiàn)在華居時,兩位在花廳中撥弄花卉的少女,一同望來。
居養(yǎng)體,移養(yǎng)氣。
不得不說,安翊長得一張極為惹眼的俊美臉龐,桃眸劍眉,器彩韶澈,如今養(yǎng)尊處優(yōu),氣質(zhì)愈如湛然,仿佛與生俱來的靈氣向外彰顯。
短短半年脫胎換骨,愈發(fā)讓人著迷。
二女心動之余,不由紛紛迎上來。
玉瑤撲上來,枕著安翊胸口,俏鼻皺了皺,隨即眼巴巴抬眼安翊,仿佛在說“你怎么這么才晚回來?!?p> 玉裳在一旁看著,有些羨慕。
安翊心領(lǐng)神會,輕聲解釋道:“路上碰上某個擾人家伙,耽擱了一些時間?!?p> 安翊看向玉裳,閃過一抹柔和。
安翊伸手摸了玉瑤柔順小腦袋:“等久了吧,用膳吧。”
玉裳點了點頭,躬身一禮:“裳兒這就去為公子熱菜?!?p> 安翊點點頭,趁此間隙,來到書房,將《御劍經(jīng)》與煉器書藉放置于案桌處。
一邊解開腰帶,脫去外袍,順手掛在桿架處。
片刻后,安翊得到玉瑤輕輕呼喚,安翊走入浴間,赤身躺在浴桶中,拿起皂子與澡巾,清洗身子。
“公子,我給你搓背!”玉瑤輕聲道。
安翊微微闔眸,隨意點頭。
片刻后,在少女的伺候后,安翊煥然一新,一日疲憊隨之消減幾分。
身著一身輕簡寬袍,一頭墨發(fā)披肩,胸膛處可見線條分明的肌肉。
三樓開間的四方矮桌處,桌腿不及一尺,置于地氈上,精致菜肴逐次被二女?dāng)[上,二女一男席地而坐。
一桌珍羞豐富至極,蝦仁炒玉米,燉雞湯,排骨元寶肉,蔬菜什錦,五花肉卷,盡有應(yīng)有。
一邊涼玉盤上鮮果酥梨,水凌凌,似糖如蜜,捧出黃澄。
安翊說到底與二女出身一般無二,感同深受,所以日漸親近,并沒有當(dāng)普通婢女的意思。
同吃同睡,二女也從最初不安,到習(xí)以為常。
甚至是了解到安翊性子后,玉瑤性子變有些放肆。
安翊早以餓極,好在這段時間相處,養(yǎng)成細嚼慢咽的習(xí)慣,不過因為外家出身,進食速度并不慢。
一頓飯吃得小半個時辰,最后二女停箸,看著安翊進食。
淺笑不語。
安翊放慢進食速度,隨意聊道:“下午都干什么?”
玉瑤輕語:“約了幾個好姐妹去四季殿采花……?!?p> 安翊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突然道:“裳兒瑤兒,你們二人資質(zhì)并不差,大可以放一些心思在內(nèi)家修行上。”
少女二人修為如今在九品巔峰,看似與安翊相差無多,但修為一部分是與他雙修提升,一部分才是多年積累。
《瑤泉決》乃是以女輔男的輔修之術(shù),論品秩威能等同《青蠶決》,內(nèi)力綿綿泊泊,蘊元養(yǎng)體。
少女二人先是眼睛一亮,隨即欲言而止。
玉裳紅唇輕啟:“公子,我們資質(zhì)并不好?!?p> 安翊頓了頓,輕聲道:“沒事,我決定重新回?zé)捚鬈?,能供得起你們,放心吧?!?p> 少女二人頓時心酸,眼睛泛紅,異口同聲:“公子,會不會太累?!?p> 她們知道公子走在這一步不易,又要兼顧她們修行資源。
她們哪不知修行的好處,不說別……但至少能駐顏保養(yǎng)不是?
可窮文富武,沒有絕佳資質(zhì),那便需要大量武道資糧,方能與天才齊平。
至于安翊說她們資質(zhì)好,自然當(dāng)不得真。
與安翊當(dāng)年在弟子院一般無二,其自有一套篩選規(guī)矩,不會上來否定弟子資質(zhì),但先天之資卻是日久明鑒。
公子這么清風(fēng)朗月的人物,卻要累死累活地打鐵……
心疼壞了……
安翊看著二女眼淚汪汪的眼神,不明所以。
玉裳紅著眼睛:“公子,你可是掌門六徒,何至于如此?”
安翊挑起劍眉,思忖了下,頓時明白了。
倒是不嫌棄他……
于是,安翊桃花眸不經(jīng)意深邃幾分,輕聲曼語道:“累什么?你們已經(jīng)托付予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裳兒瑤兒,幕風(fēng)雖出生草根,但我保證,你們該有都會有,沒有的……公子也會盡力做到,相信我?!?p> 玉裳與玉瑤感動了,哭得梨花帶雨,一左一右撲到安翊懷中,安翊連忙放下玉箸,輕柔安慰。
其實他還真是臨時起意,但沒有料到二女反應(yīng)有些大。
他去煉器軒,本質(zhì)還是為了自己。
談不上自找苦吃,而是重視煉器上的天賦。
這是他自愿的,他真的擔(dān)心自己若是松懈下來,會慢慢淪落為平庸。
人心思變,安翊自認為心志堅毅,但若無壓力,日久天長潛移默化下,他會不會變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需要壓力。
二女恢復(fù)平靜,彼此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別人說這話,她們不信。
但自家公子就是眼睜睜的榜樣,幼年失怙失恃,被同村老人一念之差賣入蒼云派,弟子院武考倒在最后一關(guān),之后六年煉體耗勁,借武林大會才一朝登上云巔。
公子有什么?
公子都能做到,她們?yōu)槭裁床恍校?p> ……
燭光之下,安翊正在書房俯案,身旁玉裳紅袖添香,素手研磨。
望著俊美若仙的男子,眼神閃過一絲癡迷。
這張臉,她能看一輩子……
安翊整理著今日收獲,聽聞宋老一席真知灼見,贈予診療秘法,他大受裨益,日后求索武道,由此也更為清晰。
他如今所修《九陽經(jīng)》《青蠶決》為主,武學(xué)方面有《云蹤行》現(xiàn)添《御劍經(jīng)》。
外家金剛關(guān)依舊不容忽略,煉體與鑄器之道相輔相成,另配制藥油,當(dāng)能事半功倍。
手持御劍經(jīng)。
安翊一邊思索,天下劍道均追求一劍破萬法的路子,大致分為三道‘霸劍’‘極劍’‘化劍’。
霸劍之道,專練攻殺之道,一劍斬來無物不催。
極劍之道劍術(shù)遠邁疾光,出劍入鞘仿佛無痕。
化劍之道,劍光萬千,宛如潑雨人間,無所遁逃。
《御劍經(jīng)》所走路子,兼合化劍與極劍,不外如是。
且其中玄之又玄的劍意關(guān),更為高深莫測。
安翊想到自己的天賦,與一柄契合自身的好劍。
莫名間多出不少信心。
不過,日后故然要走劍修道,但遍覽武學(xué)秘笈一樣重要,這與他當(dāng)初修外家的方式大差不差。
相較于外家功夫,內(nèi)家武學(xué)卻不是這么能輕易上手。
倘若修行劍道順?biāo)?,閑瑕之余能精進一兩門武學(xué)秘笈,最好不過,也能視為底牌。
內(nèi)家功法沒有外家路數(shù)通俗易懂,這本《御劍經(jīng)》內(nèi)容更是此中之最,畢竟是老祖宗傳下的功法,一些晦澀礙難之處,看著他頭疼不解。
幸好,如今宋老授道于他,除此之外,還能請教掌門與青苑峰上一些長老,倒是不懼行差踏錯。
將《御劍經(jīng)》細閱一番,安翊微微回神,看了看窗外天色,暗道已至二更時分,明日尚要在旭光降臨之時,接引純陽之氣。
安翊這一天也頗為疲憊,默默將《御劍經(jīng)》合上,看了一眼身旁玉裳,精致嬌媚的俏臉有些睡意朦朧。
見安翊目光,玉裳微微舒緩了下臉蛋,不料安翊緩緩伸出手掌,順著少女細頸之處輕輕扶摸。
“公子?!庇裆研邼?。
安翊目光柔和,笑意純粹,溫?zé)釟庀恼菩牧饕疲蜗蛏倥?,輕聲道:“裳兒,睡吧。”
玉裳被一股睡意席卷,眼簾一沉。
片刻后,安翊抱起沉睡少女,緩緩走向臥房所在。
只是單純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