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時。
安翊從溫暖鄉(xiāng)中爬起,接過圣旨觀摩,嘆息一聲,迅速穿上皇帝下賜的天師袍,告別二位夫人與孩子,乘著夜色,奔赴京城。
一路風(fēng)馳電掣,宛如夜空中一抹璀璨流星,安翊腳踏狂瀾劍,乘風(fēng)御劍,衣袂激蕩,劍眉微微蹙起,這一刻終究是來了。
淮王與昌王坐不住了,這天下最大的一家子又上演了一出好戲。
原先上官弧攝政削藩,削到滄王頭上,用力過度動了底線,引得慕長歌反攻,硬生生將皇位奪下,可整個過程始終沒見兩王的身影。
這里頭是剪不斷理還亂,當(dāng)初兩王冷眼旁觀,靜候慕長歌兵敗垂成,坐收漁翁之利,結(jié)果事態(tài)遠(yuǎn)超他們所料,慕長歌僅憑江湖勢力,與驚人時運(yùn)便出人意料成了。
這下子,兩王如何能坐得住,這帝位如何能讓你這個小輩坐得?將他們這些叔叔置于何地?
更何況,他們也不信慕長歌不會削藩?與其束手就擒,不妨先發(fā)制人。
在梁潮這一年局勢未穩(wěn),暗中蓄勢以待,私造兵器瞞天過海,合縱西北兩域軍,悍然發(fā)動兵變,決定自家的反。
無論怎么看,三方均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何況皇權(quán)之爭,古往今來皆是一場場血腥畫卷,歷史更是驚人的相似。
不過,安翊與蒼云山,作為利益既得者,自然不希望悲劇重新上演,否則現(xiàn)在所有一切煙消云煙。
關(guān)鍵前不久,安翊才仗勢欺人,如今江湖上名聲兩邊倒,一個不妙安翊便為淪到墻倒眾人推的處境……
安翊一路風(fēng)塵仆仆,趕赴中天之城,在這里皇帝坐北朝南,號令文武百官,御統(tǒng)江山,雄偉方城人口稠密多達(dá)百萬,八方輻轃,有內(nèi)九外皇城四格局。
布局井然有序,防線層層蔓延,堅不可催。
與此同時,清晨時京城百姓沿著中軸線行走,隨著一聲驚呼:“快看有仙人。”
引得眾人紛紛抬頭望去,便見一道身影御劍降落在皇城南門之外。
皇城南三闕,巨檐重重,左右白玉雄獅盤踞,下馬碑靜立,門北號稱千步廊,乃是六部五府、軍機(jī)事務(wù)重地。
安翊乃是奉詔入朝,此時早朝已經(jīng)開始,整了整衣袂,巨闕處有公公靜候,見了安翊來到,尖著嗓子碎著步,殷勤迎上去:“天師大人,快快入朝?!?p> 安翊不待打量,連忙跟隨,南門后建筑便是外朝三殿與內(nèi)廷九宮,保和殿即為金鑾殿,御道漫長,安翊遙望而去,雄偉臺基之上,青碧綠檐梁,金黃琉璃頂,極盡奢華。
一幅恢宏嵌地龍壁,巧奪天工栩栩如生,彰顯皇權(quán)至高無上。
此時金殿之上,正值早朝時間。
一眾文武百官左右肅立,官服大袍繡盡榮尊,手持芴板,接二連三上奏,述說昌王淮王如何聚兵一處,勢如破竹攻克西北各郡,天下亂象漸起。
長青帝龍袍加身,坐居帝座之上,俯視文武百官,聽得神色陰郁,盯著那名言辭鑿鑿的三品侍郎。
你的意思是朕的錯?朕不該著急上位?
造反來的皇位,朕就這么難坐嗎?
很好,朕記住你了!
這一年慕長歌處理國事,彈壓前朝組織,扶持勢力,拉攏貴族世家,分化制衡,看似有條不紊,卻則隱患深藏,如今元?dú)馍形椿謴?fù),又逢兵變,兩位皇叔便已經(jīng)虎視眈眈。
若再給朕一段時間?看朕不削死你們!
這時孫貂寺至柱后俯身來到近前,稟告道:“陛下,天師已至金殿外。”
長青帝大喜過望:“快,宣天師入殿!”
前不久這位好兄弟大戰(zhàn)諸派,在江湖上聲名遠(yuǎn)播,如今來得正是時候。
否則他也不會著急喊人,這時候唯安翊可助他一臂之力。
安翊步入金鑾殿,無數(shù)雙眼睛掃過來,安翊絲毫不懼,一襲天師大袍,迂佩金紫精美華貴,面容俊美若嫡仙,道骨仙氣撲面而來
安翊來到丹墀前,雙袖呼嘯成風(fēng),氣勢無兩:“臣參見陛下?!?p> 僅是彎腰作揖,并不下跪。
安翊自稱為臣,但天師乃是‘勛官’虛職,允配劍入殿,賜不跪之榮,何況他乃是江湖之人,不入朝為官,無需遵循君臣之禮。
慕長歌至帝座起身,大笑豪邁,論關(guān)系安幕風(fēng)著實頗得眼緣,曾把酒言歡于王莊沙灘,成為孤家寡人寂寞得緊,見安翊上朝不卑不亢,自然不怒反喜。
當(dāng)即下了丹墀龍階,爽朗言道:“朕的摯友,可叫朕好等。”
言罷,長青帝一手搭在安翊肩膀,掃視一圈不將他這個新皇帝放在眼中的百官,帝威熾赫放逐八方。
兄弟,借個勢。
安翊在旁感覺到肩膀的力道,抿了抿嘴,有些心累卻無奈,默默真氣潮生,頃刻之間殿內(nèi)風(fēng)起云涌,金柱藻井玉屏風(fēng)顫動不休,一道紫金巨龍通騰而出。
龍吟之聲響徹八方,雷動廟堂之上。
“朕乃真龍?zhí)熳?!爾等服若??p> 文武百官皆是目瞪口呆,萬念皆空。
服,太服了,不服都不行!
群臣跪拜,齊呼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
高呼不止。
殿外,錦衣衛(wèi)聞聲,跪成一排。
長青帝插腰,慵懶得晃動身肢,正值而立之年的他,獨(dú)尊天下。
這一刻,帝勢正逢巔峰,誰能擋朕?
安翊在旁瞧著,人潮綿延而去,烏泱泱跪倒,盡是從金殿到殿外,看得震撼心神。
不由百官失去理智,這就是一個信仰至高無上的朝代。
這股勢足以壓制所有詭心。
不過他還真沒想到,他的武學(xué)還能這么用?
長青帝迂出一口郁氣,給安翊一個大大擁抱,傳音入密:“好兄弟,啥話都不說,都擱朕心里,另外,再助朕一把,朕派鄒將軍征討,屆時你找個機(jī)會,擒賊先擒王?!?p> 安翊挑眉,正要說什么,便聽慕長歌認(rèn)真道:“朕的帝位名義是‘清君側(cè)’,但上位手段終究讓人詬病,朝中頗有閑言,朕的壓力太大,別的臣子難以信任,你也算半個親家,朕不會虧待你?!?p> “親家?”安翊忍著不翻白眼,一輩子真是欠你們兄妹的。
這是讓他搞刺殺?昌王與淮王都準(zhǔn)備造反了,身旁頂尖高手,兵力眾多,這是容易的事?
算了,二人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上了賊船,再想下船怕不是易事。
江湖人,終究不得逍遙啊。
慕長歌走回皇座,淵渟岳峙:“來人,宣朕口諭,命兵部尚書為鏢騎將軍,天師輔佐,金印紫綬,負(fù)責(zé)兵力布署平定叛亂,若有反抗,殺無赦?!?p> 鄒將軍單膝跪地,誠摯無比:“臣接旨!”
安翊與鄒將軍對視一眼,均有所印象,當(dāng)年鄒將軍在武林大會上,對當(dāng)時安翊這個小人物有幾分另眼相看。
如今再逢,那個小人物,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凌駕蕓蕓眾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