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從昶煦眼中閃過,一柄長刀插在他面前的地上,石磚碎裂,刀刃染血。夜奴族長伸出的手臂被齊齊砍下來,鮮血狂涌,斷肢掉在了他的面前。
“誰給你的膽子,在我面前殺我至親?!?p> 冷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未等他們看過去,發(fā)聲的人已經(jīng)瞬移到了夜奴族長面前。
夜奴族長眉色陰沉,在長刀的余威中后退了兩丈。
明夜拔起地上的長刀,只身擋在了昶煦身前,看向夜奴族長的眼神平靜又沉寂,深邃的眼睛讓人看不到底。
他這個樣子讓人看不透他心之所想,仿佛風(fēng)雨欲來之前的寧靜,越是寧靜越是讓人害怕。
夜奴族長心里發(fā)虛,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還有堅硬的靠山,立馬變得囂張起來,高聲道:“大祭司,你這是何意?”
明夜道:“何意?族長方才沒聽出來嗎?”
夜奴族長愣了一下,回想起方才明夜說過的話,道:“他是你親人?”
明夜回頭看了一眼全身傷的昶煦,心中責(zé)備又心疼,轉(zhuǎn)過身恢復(fù)冷肅的面孔和語氣,對夜奴族長道:“他是我?guī)煹??!?p> 他和昶煦是被師父收養(yǎng)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拋開血脈,的確是一對至親兄弟。
昶煦冷著臉,否決道:“不,我不認識他!”
明夜無奈的看他,道:“昶煦,別鬧了?!?p> 昶煦倔強的扭過頭,不想正面看他。他本以為明夜會站在一邊看著他被圍困至死,甚至?xí)蟻砝涑盁嶂S他幾句,以報之前他對他的惡語相向。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明夜會出手救他。
夜奴族長道:“不論你和他是什么至親兄弟,今日他必須留下,你若是非要阻攔,別怪我不念舊情!”
說罷,揮手讓身后的士兵繞過明夜,去抓他身后的昶煦。
明夜一刀撂倒沖上來的五六個士兵,橫刀擋在昶煦身前,堅定不搖的道:“我就是要攔著,你能如何!”
夜奴族長道:“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吧!給我上!”
一聲令下,身后的士兵蜂擁而上。明夜冷笑一聲,只見一道寒光閃過,沖上來的五個士兵,腦袋齊齊的掉到了地上,脖頸斷口處鮮血飆得老高,周圍的士兵都被血濺了滿身,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手上長刀一翻,明夜在身前一丈落刀,恢宏浩蕩的鋒芒將祭臺上堅硬的地磚劈出一條長長的裂縫,沙石飛射,解封將夜奴族長和他與昶煦分隔開來,形成了兩極格局,中間長長的裂縫好比劃分界線。
收刀回手,明夜面上,眼中狠厲道:“逾界者,死!”
回聲不絕于耳,環(huán)繞在祭臺上所有人耳邊,就連夜奴族長也是愣住不敢動彈。
面前的男人滿身血跡,就像是一個剛從血海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鬼,膽敢上前挑釁的人,皆會死于他的利刃之下。
昶煦怔怔的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心里除去震驚之余是一陣陣刺痛。
“我不用你護著!你護著,我還不如直接去死!”昶煦硬著頭皮道。
祭臺邊緣,裴玄陵看著那倆還在嘔氣的師兄弟,道:“他已經(jīng)開始松動了。”
寒淵:“嗯?!?p> 明夜想伸手去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卻被昶煦一巴掌無情的拍開。昶煦道:“我自己能起來,用不著你在這里假好心!”
說罷單手支地,自己站了起來。
手上刺痛未消,明夜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愣愣的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半響才憋出一句:“隨你?!?p> 夜奴族長道:“既然你一意孤行,不肯回頭,今天就和你旁邊的人一起留下吧!”
剛說完話,族長周身就被一團黑氣包裹,黑氣不斷彌漫,艷陽高照的祭臺頓時陷入黑暗,遠遠看去整個祭臺黑漆漆的一片。
黑氣中,時不時有類似于龍吟的聲音傳來,族長背后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虛影。
蛟之狀似蛇,有四足,小頭細頸,頸有白癭,大者數(shù)十圍,卵如石,能吞人。
這突然間冒出來的怪物,和之前他們破干尸陣柱子上刻的那個怪物一模一樣!
裴玄陵臉色白了幾分,道:“前輩,夜奴族長身后的虛影是……”
“蛟。”寒淵頓了頓又道:“也不完全是蛟?!?p> 裴玄陵頭上掛滿問號,道:“什么意思?”
寒淵淡淡的掃了一眼那黑蛟虛影,道:“是蛟龍的一部分骨血所投出的虛影,不是蛟龍的本體?!?p> 裴玄陵道:“一部分骨血?骨血被剝離本體應(yīng)該立即斃命,為何還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寒淵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裴玄陵猜想他應(yīng)該是想給自己一個白眼的,礙于禮數(shù)教養(yǎng)的緣故,只能以閉眼的方式表達自己的無語。
等寒淵沉聲道:“神獸身軀硬如玄鐵,即便是身上骨血被生剝抽離本體,也不會立即斃命,反而上面會遺留些許本體的靈神,使被剝離的骨血長久的留存下來,這些靈神有本體一部分意識,會尋著機會讓自己變強,最后尋到其他分散的骨血,重回本體?!?p> 裴玄陵道:“哦,族長背后這個虛影是蛟龍一部分骨血的靈神,這抹靈神依靠的就是族長血祭孩童來維持不衰,可這作法與神獸差了十萬八千里,你確定這是神獸?”
寒淵狹眸微瞇,肅聲道:“自然不是完全的神獸,而是墜入魔途的半神獸?!?p> 裴玄陵:“半神獸?”
他從來只聽說過神獸,還從未聽說過神獸之中還有個半神獸。
寒淵道:“龍血不純,半龍血半妖血,自然算不上正統(tǒng)的神龍,況且還是一條墜入魔道的蛟,叫他蛟龍已是抬舉?!?p> 不知為何,裴玄陵感覺寒淵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殺氣,似乎是認識這個蛟龍,恨不得將其誅殺而后快。
這邊,明夜將烈云刀拋給昶煦,道:“你我之間的仇恨先擱一擱,先把眼前這魔物解決了,在兩兩清算也不遲?!?p> 昶煦穩(wěn)穩(wěn)接過烈云刀,抹掉嘴角的血跡,對于明夜這番說辭,他默不作聲。
他二話不說提著烈云刀就沖了上去,大開大合的就沖魔物加身的族長動起手來,一招一式皆狠厲絕情。
明夜輕笑一聲,喃喃道:“還是這么莽撞行事?!?p> 下一刻也手持神武加入了戰(zhàn)斗。
黑蒙蒙的霧氣里,刀光劍影四射,破開層層黑霧,寒鋒冷芒令人不敢靠近半步。
明夜手上長刀一翻,冰冷的刀鋒貼著夜奴族長的胸膛擦過,胸膛上布滿黑鱗,刀身擦過的驟然間發(fā)出金石彈響。明夜加重手上的力道,生生從族長胸口剜下了三片黑色龍鱗。
夜奴族長痛吼一聲,昶煦趁機一躍而起,掄刀沖夜奴族長當頭砍去,明夜也伺機而動,長刀帶著凜冽的肅殺之氣,沖夜奴族長的胸口捅。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兩人的刀鋒砍在夜奴族長身上如同砍在了玄鐵之上,盡連一個口子都沒有砍出來,手上的長刀皆發(fā)出陣陣鳴響,二人虎口震得生疼!
裴玄陵一看就知這魔物不是那么容易解決掉的,道:“他倆這是在做無用功啊?!?p> 寒淵道:“黑蛟骨血,需以上古朱雀一族的南明離火焚燒方可毀去,南明離火至剛至陽,是世間一切邪魔穢物的克星,毀去魔物,除此以外,別無他法?!?p> 果不其然,二人掄刀與其對峙片刻,突然被夜奴族長身上爆發(fā)出來的沖擊力撞退三丈遠。
抬頭時,夜奴族長全身骨頭如同打斷重接似的,發(fā)出咔咔聲,整個人扭曲僵硬,臉上長出一塊塊黑色鱗片,額頭兩邊生出犄角,雙手直接膨脹變粗呈爪狀,黑漆漆指甲暴長數(shù)倍。
裴玄陵看得心驚肉跳:“他這是是……”
寒淵道:“被激怒了。”
古書有言,黑蛟性兇悍,靜時深居湖泊河流之中,怒而激蕩湖水,致使湖水暴漲,兩岸決堤崩殂,洪水泛濫,所到之處尸骸遍地,百姓苦不堪言。
很難想象,此刻這抹魔物雖不是黑蛟本體,只是一抹被割裂的靈神,但被激怒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裴玄陵道:“除了南明離火可以毀去魔物,就沒有其他法子制住這魔物了嗎?”
寒淵道:“有,但難如登天。”
裴玄陵道:“什么法子?”
寒淵道:“封印。”
此言一出,裴玄陵立馬明白了昶煦和明夜先后在山洞里布下的那個陣法。
恐怕這二人早就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將魔物盡數(shù)除去,只能耗盡修為將其長久封印,這才會先后布陣,想來今天這一戰(zhàn),兩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這魔物想來之前就是被封印的,只是掙脫了封印,依靠著夜奴族長才恢復(fù)了一些元氣。既然不能毀去,那就重新將他封回去。
昶煦立即回神,手掌在烈云刀刃上一劃破,鮮血浸泡刀身,烈云刀刀身上驟然間烈火大漲,灼熱的火光映照昶煦肅穆的臉龐。
“灼火焚邪,除濯破淖。”
咒語落下,昶煦周身氣勢暴漲,提著烈云刀就朝夜奴族長沖去。
“昶煦,等等!”
然而他的嘴再怎么快,也快不過昶煦手上的刀子。話還沒說完,昶煦的烈云刀已經(jīng)砍在了夜奴族長的肩胛骨處。
這一刀的力勁十足,足矣使八九個成年男子人仰馬翻,此時死死的卡在夜奴族長肩胛骨處,無法再進半分!
夜奴族長嶙峋的手一把抓住砍在肩上的長刀,力道大的昶煦壓制不住,手背上青筋暴起,隱隱發(fā)抖。只見夜奴族長揚臂一甩,昶煦連刀帶人就被整個甩了出去。
明夜閃身上去抵住他的后背,止住了他向后倒的勢頭。這祭臺面積不算大,但高度是足夠高的,比城樓上的望樓還要高出不少,萬一從這里摔下去,不粉身碎骨也要成廢人一個!
遙是如此,明夜也隨著后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
穩(wěn)住身形,明夜道:“沒事吧?”
昶煦還有些回不過神,竟沒有掙來他的手,恍惚的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