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朱雀,為樂之本也,五分其身,以三為上,以二為下,三天兩地之義也。上廣下狹,尊卑之象也。中翅八寸,象八風。腰廣四寸,象四時。軫圓象陰陽轉而不窮也。”
南了不知多偏遠的一片巖谷中,魏子青轉悠著手里的碧玉簫,像個說書人似的有模有樣給迷茫的幾人答疑解惑。
他們所問的對象正是此次要去拜訪的朱雀神鳥,傳說中的南明羽神,現今世間現存的神祇之一。
“朱雀形體似鳳凰,是古代神話中的南方之神。因其形似鳥狀,位在南方,掌南明離火?!?p> 陳珀道:“照你這么說,朱雀與鳳凰是同等級的神鳥?”
倆都屬火,都是玩火的神獸,想來應該是有點聯系的,等級應該差不多。
裴玄陵咳嗽兩聲,嘴角略勾:“未必,雀被視為四象之獸,代表炎帝和南方七宿的南明神火,寓意四象中的老陽,即夏季。而鳳凰則是百鳥之尊,號令羽族,雖同為神祇,但鳳凰遠遠遜色于朱雀?!?p> 魏子青點頭贊同他的說法:“小裴說的沒錯,朱雀乃上古神靈,是古神之一,神性絕非一半神獸可比?!?p> 陳珀抓抓腦門,不解的道:”可不是百鳥朝鳳嗎?為何這人間如今是朱雀統領羽族?鳳凰呢?”
他這問題問的有點刁鉆,幾人一時間有點答不上來,紛紛把目光投向前方領頭緩緩前行的寒淵。
幾人在背后談論的聲音不小,寒淵又是耳目聰慧之人,不可能沒有聽到,但作為淵博的人形古籍,他卻沒有出聲為他們解答,依舊無停頓的往前走。
見他遲遲不回應,裴玄陵只好開口:“兄長,你知道鳳凰去哪嗎?”
寒淵這才慢悠悠的出聲:“死了。”
幾人異口同聲的道:“死了???”
不是說神明一般不會輕易隕落嗎,更何況鳳凰還自帶轉生能力,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只要涅槃成功,鳳凰便不會隕落。
寒淵道:“萬年前魔神大戰(zhàn)中隕落,因后繼無人。鳳凰天尊神位就此崩塌,神格被天道斬碎,神祇之位不復存在?!?p> 魏子青道:“原來如此?!?p> 陳珀還是不解,接著問道:“神明不是不容易隕落嗎?除了天道,應該沒有人可以讓他們跌落神壇吧?”
鳳凰好歹是個神明,怎么就這么輕易就嘎了呢?
寒淵側頭看他,眸色深沉,讓人如墜寒冬:“上古魔神大戰(zhàn)遠比你想的要慘烈,參與其中和被卷入其中的神明不少,能活著從那場戰(zhàn)爭里走出來的寥寥無幾?!?p> 回想起那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寒淵神色并無太多的變化,仿佛只是個旁觀者,把看到的簡單陳述給后輩聽——即便他也是那場戰(zhàn)爭的勝利者之一。
裴玄陵問道:“那如今世間現存的神明,都是從魔神大戰(zhàn)走出來的人?”
寒淵道:“并非。如今世間現存的神明多數是沒經歷過那場戰(zhàn)爭的新神,古神大多數都退下神位,在萬年時間的消磨下慢慢的隕落了,現在世間的還在位的古神,只剩下兩位,便是南明羽神和寒霜雪神?!?p> 聞言,魏子青神色暗了暗,情緒低落的垂眸。
其實約莫兩千年前,世間居于神位上的神明并非只有羽神和雪神……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他們來到一個被巖漿灌滿的湖前。撲面而來的灼熱令眾人渾身冒汗,有點喘不上氣來。
“到了,赤炎淵的入口?!?p> “……在哪兒呢?”
反正他只看到一片巖漿,其余的是啥都沒看見。
寒淵不輕不重的瞥他一眼,即便沒說什么,但那眼中的意思不帶一絲遮掩——愚蠢。
寒淵手上結印,法印落到巖漿上的瞬間,巖漿迅速冷卻,須臾便裂開成一條往下的通道。
見他這法子,原本想站出來開路的魏子青默默的退回去。
“走吧?!?p> 說完,寒淵抬腳就往下走,完全不顧及后面人跟沒跟上。
下來后,眼前的一切讓眾人目瞪口呆。
只見一片火海滿天橫流,瘋狂的火浪一個接著一個,張牙舞爪地猛撲而來,所有風平浪靜底下的波瀾暗涌,寧靜火山口掩護的滾燙巖漿,厚積薄發(fā),往往有更為驚人的磅礴力量。
暗紅的巖漿在滾滾的黑煙的裹挾里噴涌而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向四周層層的壓去,燒的通紅的巖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馳落下,在煙幕的空中留下千萬條火紅的劃痕。
穿過一片片巖漿湖泊,寒淵帶著幾人進了赤炎城。這座城建在一塊巨大的巖臺上,周遭懸空,無數根滾燙的鎖鏈深深扎進巖壁,固定著漂浮的巖臺。
“拿著,莫離身?!?p> 剛踏進赤炎城,寒淵就將一枚晶瑩剔透的戒指戴在裴玄陵的食指上。
戒指輪廓線經過精心雕刻,棱角分明又不失美感,如星辰般好看。
裴玄陵不解:“這是?”
他記得在來之前,寒淵怕他們扛不住赤炎淵的高溫,早早的留給他下了法印,防止他們被高溫烤熟,并遮掩了他們身上的凡人氣息。
寒淵道:“赤炎淵內妖魔眾多,妖氣彌漫,你魂魄殘缺,待久了未免不適,這枚戒指能幫你起到一定的安魂作用?!?p> 裴玄陵深深望進他那雙藍色眸中,眼中漣漪層層,卻是消散得極快,讓人抓不住。
有那么剎那,寒淵覺得自己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你要說什么?”
裴玄陵不慌不忙的垂下眸子,淡淡道:“沒什么,多謝?!?p> 寒淵覺得他是有話要說,可裴玄陵不愿意說,他也沒必要刨根問底,他愿意說就說,不愿意說也不強求,不論他的沉默和發(fā)言,他都愿意聽著。
赤炎城中,朱雀神宮位于中央最高處,四周為其余妖族的活動范圍,形成了城中除神宮外,城中妖氣彌漫,一片烏煙瘴氣。
遙是寒淵事先給他們都下了護身符,幾人還是有點不習慣這怪異的氛圍,一路走來渾身不自在。
拖寒淵戒指的福,裴玄陵倒是沒多難受,就是有點受不了這些長相五花八門的妖怪,丑的有點……嗯,感覺眼睛有被毒害到。
算了,眼不見為凈!
恰好寒淵出聲:“到我身邊來?!?p> “哦,好?!?p> 裴玄陵挨近他,他比寒淵矮一個頭,抬頭剛好能看見寒淵那張俊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剛才被毒害的眼睛瞬間被洗干凈,舒服了不少。
“各位若無信物,便無法見羽神,抱歉?!笔匦l(wèi)持槍站立,冰涼的重復這句話。
幾人也都聽倦,陳珀扭頭看寒淵:“前輩,咋辦?”
寒淵冷哼一聲,眼含深意的睨了眼魏子青,后者略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出去太久了,通行令給弄丟了……不好意思哈?!?p> 陳珀:“……”
裴玄陵:“……”
見過丟三落四的,沒見過這么丟三落四的,回家的開門鑰匙都能給弄丟,服了!
“要不我上去解釋解釋?”魏子青很沒把握的開口。
陳珀扶額,道:“你還是別吧,我可不想再聽那侍衛(wèi)把話重復一遍了。”
裴玄陵道:“咱們總不能在這里干站著吧?!?p> 他幾個頭疼這事,寒淵可不頭疼這事,他直接不顧侍衛(wèi)阻攔往前走,敢攔他的都得凍住雙腿定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人闖進去。
裴玄陵幾人被他這波操作驚的目瞪口呆,可回過神來一想,寒淵可不就是這副性子嗎?
“愣著作甚,還不跟上!”
“哦!來了!”
愣神的幾人這才魂魄歸位,連忙把腿跟上寒淵。
不出所料,攔路的妖都被寒淵給賞了一腿冰霜,一路下來勢如破竹,直接殺到神宮大殿。
身著紅衣的羽神正端坐在神位上,手支著額頭閉目養(yǎng)神,聽到聲響睜開眼時,便看到闖入者站在面前,領頭的來者不善的盯著他。
羽神并沒有呵斥來者,或是將人趕出去。相反,他表現的很冷靜,只是在看到寒淵時,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嘴角微勾的道:“諸位不請自來,有點失禮啊?!?p> 話音未落,隨之鋪天蓋地而來的是令人脊骨生寒的威壓,幾人只覺身上如同背了座泰山,渾身骨頭被碾碎的感覺疼痛難耐。
其余人還好,至少有修為傍身,能勉強抗下威壓,裴玄陵如今與普通人無異,這威壓于他而言實在是過于強悍。
此刻的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只要在往他身上扔一片羽毛,他就會倒下去。
正當他快要堅持不住時,寒淵把他拉到身邊,靠近寒淵的瞬間,裴玄陵只覺威壓減下去不少,不再那么難受。
“多謝?!迸嵝晷÷曊f話。
寒淵不知聽見沒,他一揮袖,那股撲面而來的威壓登時被碾碎消失,威壓消失的瞬間,幾人都松了口氣。
“丹溯,本尊不請自來,也算是失禮了?”寒淵冰冷眸子盯著神位上的羽神,眉間是化不去的寒霜,看了讓人膽顫。
丹溯卻沒有收起威壓,反而翻倍的沖幾人而來,他依舊是笑意不減:“哦,吾知道你這具人偶身后是誰在操控,若是人偶本尊這么對吾說話,吾的確會禮讓三分,可惜你人偶只是人偶,再怎么像他也不是本尊,所以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跟吾說話?”
聞言,裴玄陵扭頭看了眼寒淵,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袖子,說真的,他有點佩服這位羽神的眼力。
眼前站著的可是如假包換的本尊,那具人偶正乖乖躺在自己的袖子里呢,寒淵究竟是用人偶在世間行走多久了,久到他正主真的出一趟門,還沒誤認成人偶。
“資格?那吾就讓你知道什么是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