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營鼓起勇氣站起來道：“啟稟大人，我等也想為大人肝腦涂地，希望大人也能，也能……”
劉戎暗道忘了這倆還在，面上卻是不以為意地笑道：“魏兄弟不用多心，你同本官是在柳河堡共過生死的，本官自然是將你當(dāng)作自己人的。”
說著劉戎又將頭轉(zhuǎn)過對著許浚樸：“許兄弟也一樣，太平堡互市是本官的重要布局，不將許兄弟當(dāng)作自己人，本官會放心交給你嗎？”
許浚樸也站起來連連稱是。雖說太平堡商貿(mào)走私的事情是劉府商隊的人在做，但大人一來沒瞞著他，二來沒將他支走，想必在大人心中，自己與那些別的舊堡武官還是不同的。
“我大新堡轄區(qū)除了本部外，另含柳河堡、狗河寨、大靖堡、太平堡四處，現(xiàn)如今我升任義州城守備官，更是對大清堡、萬佛堂、大康堡、大定堡、團山堡等處守土有責(zé)，為何今天偏偏知叫了你們兩個過來呢？這個你們心中得有數(shù)?！?p> 二人再次感激涕零地表達了一番自己黃河之水般滔滔不絕的忠心。
劉戎抬手壓了壓他們?nèi)饴榈鸟R屁，對著屋內(nèi)眾人道：“義州各處我其實都已掌握，這里的衛(wèi)所都全都爛到跟兒了，方方面面與我大新堡格格不入，已經(jīng)毫無拯救的必要！本官不會要這樣的衛(wèi)所給我們拖后腿，決心將他們徹底掀翻，從頭改造！”
魏大營、許浚樸又適時地站起來道：“卑職愿為大人打頭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戎擺擺手：“還不是時候?！?p> 李仲宣是管軍法的，不以為然道：“大人，我們大新堡各項事務(wù)條例完備，著人照搬過去就行了，誰不服就軍法伺候！”
劉戎搖搖頭：“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大新堡一處是他從無到有，一點點按照自己的思路建設(shè)起來的。但是其他各堡積弊已久，軍官役使軍戶就像對待奴隸一樣，甚至勾結(jié)鄉(xiāng)紳侵吞軍田，各方利益交織形成一張龐大的蛛網(wǎng)。自己貿(mào)然去破壞，必然引起劇烈的反彈。
雖說自己有精兵在手，也并不害怕他們，但少不得也要牽扯不少精力。現(xiàn)在遼東戰(zhàn)事將起，自己實在是不愿分心。
“再等等。遼東將亂，屆時我們再挾大勝之威，解決起來會容易的多。那時候誰敢不長眼給我們添亂，我們也無需顧忌。”
眾人驚愕道：“遼東將亂了？”
劉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看著吧，用不了幾個月，遼沈必丟！”
不去管廳中眾官驚愕的樣子，劉戎接著道：“此番本官升職，按理說還得去遼東都司府拜見，軍事主官除了葉飛陽留下加緊訓(xùn)練新兵之外，其余人等連帶各旗隊骨干，后日全部隨我出發(fā)前往遼陽。我希望你們能利用此次機會，好好勘察地形，評估形勢，了解遼沈其他邊軍真實狀態(tài)，以免戰(zhàn)事一起，措手不及?！?p> ……
赫圖阿拉，是遼東邊墻外少有的聚居城堡。
萬歷三十一年，努爾哈赤建成此堡，經(jīng)過近二十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小有規(guī)?！，F(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后金的都城。
這一天，努爾哈赤穿著團龍錦袍，端著一桿煙槍正坐在堂中的上方。
他將花白銅錢鼠尾辮斜搭在左肩上，鷹凖一樣冷峻的目光透過繚繞的煙霧盯著下面坐著的后金大臣。
“明國的秋收大約該忙完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去收收糧食了？”
自從努爾哈赤發(fā)布“七大恨”誓師反明以來，后金軍連下遼東撫順、清河、鐵嶺等地，更是在薩爾滸殲滅明軍五六萬人，陣斬明軍總兵六員，參將、游擊等大小裨將不可勝計，打得熊廷弼都龜縮在城中不敢露頭，早就不把明軍放在眼里了。
堂下的各個貝勒、統(tǒng)領(lǐng)聽著努爾哈赤滿是戲謔語氣的問話，禁不住便是哄堂大笑。
三貝勒莽古爾泰忍不住道：“父汗，您終于準(zhǔn)備發(fā)兵了！要我說，這明國小半年里死了兩個皇帝，都不知道亂成什么樣子了，這會兒不搶，還要等到什么時候？上次李額駙只是率軍到蒲河所轉(zhuǎn)了一圈兒，就嚇得他們草木皆兵?！?p> 大貝勒代善也點點頭，道：“是的，況且熊蠻子也走了，這會兒去搶，把握要大些?！?p> 二貝勒阿敏也出聲附和道：“我們這邊也缺糧，市場上的米價已經(jīng)漲到五兩銀子一斗了，去年搶鐵嶺的銀錢都開銷的差不多了，搶來的奴隸也都餓死大半，各牛錄的人怨氣都很大?！?p> 四大貝勒中只有四貝勒皇太極沒有說話。他現(xiàn)在考慮的不是搶多搶少的問題，他考慮的是后金與明國戰(zhàn)略態(tài)勢的問題。
之前兩年，無論努爾哈赤打了多大的勝仗，攻下城后財物、牲畜劫掠一空，對于人口則是抓一部分過來做奴隸，大部分則就地屠殺，之后便毀壞城墻，班師退回邊墻，從未想過要長久地占領(lǐng)那個地方。
但在皇太極看來，后金以小伐大，最忌諱的就是給明國喘息之機。因為自己這邊缺人缺地，不能自給自足，只要明國和朝鮮加強封鎖，自己便只能自生自滅。
唯有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不斷地進攻，不斷地劫掠，趁著自己在軍事上尚且占據(jù)優(yōu)勢的時候，盡可能多地占領(lǐng)城鎮(zhèn)、人口，以形成同明軍在遼東對峙的態(tài)勢，借此不斷消耗明國財政。
待其不堪重負時，再順勢議和，如意的話，便照遼宋例獲取歲幣，即使不能，也至少會獲得朝鮮一般相對獨立的外藩地位了。
因此，這段日子里皇太極一直在慫恿努爾哈赤繼續(xù)兵發(fā)遼沈，努爾哈赤也有點松動。
努爾哈赤輕輕地吸了一口煙，問道：“接替熊蠻子的袁應(yīng)泰到底是個什么人物？你們查清楚了嗎？”
下面坐著的李永芳站起身來抱拳回答道：“回汗王，這袁應(yīng)泰乃是萬歷二十三年的進士，先后做過知縣、工部主事、兵部侍郎，期間筑堤治水，在明國民間官聲很是不錯。”
“兩個月前，原遼東巡撫周永春回籍丁憂，袁應(yīng)泰便代為巡撫遼東。熊廷弼被罷職后，袁應(yīng)泰便升為遼東經(jīng)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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