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差了點意思

　　方嚴大學畢業(yè)后，曾在申城一家跨國廣告公司待過兩年，專業(yè)技能還算說的過去。

　　但他花了一整晚幫林鹿溪完成制版也并不完全是因為要替她出頭，也有體現(xiàn)自身價值的考量。

　　他想留在事業(yè)部，原因是為了掙點錢。

　　跟家長要錢的感覺，實在是有點尷尬。

　　而設計專業(yè)中，掙錢最快捷和體面的方式就是加入學院事業(yè)部。

　　事業(yè)部是學院的盈利部門，有法人，有章程。

　　就像這次車展，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些參加項目組的同學，每人少說也有幾千塊錢。

　　想要加入事業(yè)部，就要先拿出自己的能力和態(tài)度。

　　第二天早上，方嚴把成品放在了事業(yè)部的辦公桌上，為了防止被誰‘不小心’丟掉、刪除，方嚴還在林鹿溪的U盤里保存了一份。

　　吃了早飯，兩人分別回寢室洗漱。

　　方嚴刷牙的時候，杜斌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悄悄塞給他一封信。

　　‘這么快就回信了？’

　　已經(jīng)做好打持久戰(zhàn)準備的方嚴意外中還帶了點驚喜。

　　但他拆開信封才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

　　信封里有整有零放了130塊錢，剛好和方嚴給米善學的那些膏藥價錢一模一樣。

　　“這倔丫頭?！?p>　　隨后幾天，因為籌備車展的緣故，方嚴先把阿羞的事放了放。

　　幾天相處下來，項目組的學長學姐對方嚴刮目相看。

　　暫且不說方嚴完全不輸他們的業(yè)務能力，方嚴還總能說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和建議。

　　但吳一帆對他的針對卻沒有結束。

　　只要是方嚴提出的方案，無一例外都被否了。

　　那些最累最繁瑣的工作也總是交給方嚴來完成。

　　而林鹿溪雖然專業(yè)能力不強，但她有鈔能力，在方嚴授意下，晚上加班時林鹿溪總會買些飲料、零食乃至夜宵。

　　一個星期后，項目組這些前輩都喜歡上了這對小情侶。

　　吳一帆不在的時候，他們還會主動幫方嚴分擔一些工作。

　　吳會長刁難大一新生這件事在事業(yè)部傳的沸沸揚揚，無形中給吳一帆的完美人設撕開了一道裂痕。

　　甚至廣告二班的輔導員周婷婷都聽說了。

　　9月27日這天，項目組前往國際會展中心布置前，周婷婷還專門找方嚴談過話。

　　“不管因為任何原因，你都不要和吳一帆發(fā)生沖突。他畢竟是項目負責人之一，只要你還是項目組成員，他安排給你任何工作都是合理的。

　　千萬不能沖動，如果實在受不了就申請退出項目組?！?p>　　周婷婷這番話讓方嚴稍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此時只有27歲的周婷婷存在感很低，年紀小、職位低，人微言輕。

　　但她說的這些話相當懇切。

　　方嚴也明白，吳一帆一再找茬，未必沒有故意激怒自己的想法。

　　事業(yè)部是什么地方？可以說是院領導最重視的一個學生部門了，如果方嚴因不服工作安排而和吳一帆發(fā)生口角甚至肢體接觸的話，受處分是必然的，敢動手的話被開除也不是沒有可能。

　　本來和上級沖突就是體制內人群最反感的事，再者一個能組織、能干活、有號召力的學生會主席和一個不知名的大一新生，在院領導心里的分量能一樣么。

　　對于方嚴來說，上不上學也沒那么重要。

　　但如果讓一個20來歲的年輕人用這么簡單的辦法就算計了，也太對不起他兩世為人了。

　　......

　　9月27日，項目組全體成員帶著搭建展臺的材料來到國際會展中心。

　　搭建展臺也算個體力活，一同過來的還有幾名設計院的大二男生。

　　其中一名面容白凈但嘴角上方長了一顆痦子的男生尤為活躍，一會跑到男生堆里散煙攀談，一會又鉆到女生群里嘻哈說笑，但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總會不時瞟方嚴和林鹿溪一眼。

　　直到林鹿溪去洗手間，這名男生才笑瞇瞇走向了方嚴。

　　“兄弟，好艷福啊。怪不得吳會長要搞你。”

　　男生從口袋掏出白利群遞給方嚴一支。

　　方嚴笑著接過來，卻沒說話。

　　“對了，我叫任中龍，03級廣告系的?！?p>　　“04廣告的方嚴?！?p>　　“嘿，我知道你?！?p>　　任中龍用下巴指了指另外幾名大二男生：“我們都聽說事業(yè)部的事了。他們幾個和我一樣，都是借著幫忙來看看你女朋友到底有多漂亮?！?p>　　“你倒是坦率。”方嚴啞然失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漂亮女孩誰不想多看兩眼。但看見好看的就想硬搶就下作了，吳大會長啊.......這次昏頭嘍。”

　　任中龍評頭論足。

　　方嚴和他又不熟，就不咸不淡的瞎扯了兩句其他的。

　　“你先忙，我過去一下?！?p>　　兩分鐘后，任中龍忽然扔掉煙頭，站了起來，臨走前還回頭小聲對方嚴道：“守好后院，可千萬別讓吳一帆得逞啊。”

　　說完這句話，任中龍堆起滿臉笑容朝門口走去。

　　迎面而來正是吳一帆。

　　“吳會長，聽馮學姐說有活要干，我馬上帶著生活部前來支援！”

　　任中龍一臉肉麻笑容，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中華：“吳會長，抽煙......”

　　‘這尼瑪還是個人才呢......’方嚴忍不住一樂。

　　......

　　經(jīng)過半天的忙碌，吳都大學設計學院搭建的奔馳搭展臺終于完成。

　　展臺布置的方案，事前肯定是和甲方商討過。

　　下午三點，甲方的接洽人員來展廳看了一下，表示了認可。

　　項目組成員這才松了口氣，這次項目的標底20多萬塊錢，誰都不想搞砸。

　　但項目組這些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下午5點，奔馳華夏的東區(qū)負責人親臨現(xiàn)場后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頭皮發(fā)麻的話：“不行，總感覺差了點意思......”

　　搞設計的最怕聽的就是這種話。

　　‘差了點意思’到底是差了什么？

　　甲方自己都說不清楚，所以乙方連改方案都不知道從何改起。

　　吳一帆嘗試上前溝通了一番，但東區(qū)負責人卻堅持要讓吳大設計院再出一版，后者明天下午再來親自驗收。

　　甲方是爹！

　　于是當天晚上回到學校，全體組員熬了一個大通宵。

　　終于在早上完成了設計，又用了大半天加工，下午匆匆忙忙第二次搭起了新的展臺。

　　可依然四平八穩(wěn)的展臺風格再次被甲方爸爸認為‘差了點意思’......

　　28號晚上，項目組所有人赤紅著眼睛坐在煙霧繚繞的事業(yè)部，討論新方案。

　　兩天一夜沒怎么休息的組員，士氣已經(jīng)跌到了谷底。

　　就連平時跳脫的林鹿溪也感受到了嚴峻，乖乖偎著方嚴，不敢亂講話。

　　30號車展開幕，今晚可以說是最后一次試錯機會了。

　　此時對于項目組來說，錢反而成了小事，砸了吳大設計院的招牌才是大罪過。

　　“說?。∧銈兤綍r一個個不是自詡為天之驕子么？現(xiàn)在連個新方案都想不出來了？”

　　吳一帆紅著眼睛咆哮。

　　但即便這樣也沒人敢發(fā)表意見了。

　　因為方嚴是前車之鑒，剛才他嘗試提出自己的方案，吳一帆一句話都沒聽完就用‘垃圾’一詞否定了方嚴。

　　方嚴有些無奈，吳一帆針對自己已經(jīng)魔怔了。

　　但不管怎樣，身為組員，項目失敗了，就沒有贏家。

　　方嚴抿了抿抽煙喝茶到發(fā)苦的嘴巴，決定要單干了。